一九八八年,北京。
张九龄知道自己从后台走的不怎么太体面,年少气盛的人以为自己能忍着那夹枪带棒的话,只可惜小家雀还是玩不过贼老鸹。小崽子终于还是受不了那就差明说了的班子里不养闲人,吹胡子瞪眼的就要去自谋出路,只可惜如今到底还是应了师父的话,在园子里吃不饱在哪儿都一样吃不着,越混越窄。
所以何九华来找他的时候,他以为这不过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只是他这几年应当是真赌运不济,猜什么什么错。当他一边说着别忘了把我这惨样告诉你师父的时候一边就要关门。只可惜何九华太瘦,到底还是顺着他那手慢没一下砸上去的门挤了进来,进来之后才笑呵呵的跟他开口,没像旁的看热闹的那样叫他师哥寒碜他,只是若有所思的发了问。
“哎,我也不知道你大名儿叫啥,你说吧,你说我叫你啥合适。”他客客气气的站在院里开了口,笑的还温温柔柔的,闹得张九龄反倒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于是他只是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把人让进了自己那一间屋,咔哒一声打开了昏昏暗暗的灯泡又给人到了杯水之后才自顾自的坐在了床上,也不看人只是从窗台边上摸了盒烟出来,散给人一根之后才终于是接上了下茬:“随便吧,我也改不过来口,就按班子里那么叫吧。”
他这话说的好似是极其无奈的样子,无奈到最后甚至是笑了出来。何九华那边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接了他的烟却也不抽,只是坐在床边上慢慢的凑近了他一点,俩人之间的距离不大不小一块儿,所以他在刚好够说点私密事儿的距离停下,小声的开了口:“那我就叫九龄了?”
他说九龄儿啊,论岁数我是你哥哥,哥哥带你发财你干不干?
天知道他怎么这么会鼓动人心,张九龄自认往前的日子里跟何九华的交集也就那样,然而当他听完人说的话时候却是想也没想的就连寻思都没寻思的答应了下来。等答应完后自己也觉着自己跟没长脑子一样,于是他就这么笑倒在了床上,弄乱了早上起来还没叠的被子还不算完,偏要拉着人一块儿倒下。
两个人就这么叠着躺着的时候先是沉默,然后过了一会儿张九龄便又开始低低的笑,哑着一把云遮月的嗓子在人家头顶上说话,他说我看你也就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你心就没在这个上。这应该不是一句什么好话,只是说的正对,所以何九华干脆也没反驳,他又躺了一会儿才起来,拽了拽自己衣服的时候忍不住就要摇了摇头,转身的时候又是往常那副没什么正经事儿的样子,摆摆手嗨了一声便开了口。他说师哥啊,这话咱不能这么说,眼下这光景,干点什么咱都能混口饭吃,何必说相声呢?
“大学生是不一样,脑子转的是快。”他叫师哥,张九龄便也从床上做起来故意寒碜他,眼看着人脸上的笑下去了之后自己倒是开心畅快,又躺回床上的时候浑好像这话就不是他说的一样招招手就算送客,只说把灯给我关了,我困了。主家送客走,客也无留意,何九华嗯了一声,便转身就离开。外面月亮高高挂,已经躺下了的人又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窗台上抽烟的时候就看见月色里推门的人细溜溜一条背影,招人可怜。
谁他妈可怜谁啊,张九龄借着路灯目送他彻底离开之后又一脑袋栽回床上笑着念叨了这么一句,他心说就这世道谁他妈不可怜啊。
潦倒之时月色之下,理应对影自怜。就在张九龄这边这么寻思着的时候,何九华已经走到了胡同口,刚才接的烟已经被他顺手扔到了垃圾桶里,而他站在路口的时候却又从自己兜里掏出来烟点燃,深吸一口之后慢慢的笑,然后招手打车。
他寻思这一回怕是家里真没人搭理他了,也不怨他们,都是他自己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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