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夜里,下弦月的一边儿被吞噬在墨色的乌云中,看起来不免带着点凄凉。要问这月色是什么样的,就像是多情女儿滴在了陈旧而微黄的信笺上的泪珠,氤氲着水汽,有带着柔雾的光辉。
月华如水,白净的月光照到栾真的枕边。她蹙着眉,艰难的睁开眼,望着这月光清辉,感觉口腔里涌起一阵腥甜。于是,披衣下床,轻轻起身去楼下倒杯水喝。
是梦魇。她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叹了口气——梦里光怪陆离,好多事情在她脑子里转呀转,怎么也醒不过来,就像小时候玩儿的九连环,一环一环难以抽离。阳台也被月光笼罩,树影、月影笼罩着一楼的阳台,她一口一口酌饮着温水,走向那里。月影交缠处,她眼前似乎又浮现那个人的微笑,一会儿又成了他们互相倚靠着醒来的清晨,她拼命摇了摇头。敌不动,我不动。又叹口气,只是短暂的交集,郭麒麟就退出了她本来平淡如水的生活,栾真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谁,更何况梦里的她……染着桃色的光辉与郭麒麟那样悱恻缠绵——她急需清醒清醒。
又想起了她唯一一个见过面的男友,和所有人群中的男孩子一样,有着相同的微笑、相同的表情,是一眼望过去没什么特别好也没什么特别差的人。栾真在德国认识他,两个异乡客在陌生国度的孤独氛围烘托下才有的感情,来得快去得快,这场初恋勉力维持了不到半年。后来就是网恋,栾真只记得那个账号——昵称圆圆,也是一阵风似的闯入,是在她纠结毕业后留德国还是回中国的时候,在微信加她的人。这个男朋友的特别之处在于,栾真连他的样子都没见过——不过她有所想象,应该是一个有点顽皮、有点谦逊的大男孩,很可爱,会在她馋国内小吃的时候,去买一个门钉肉饼拍给她看;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给她讲笑话;会在她熬夜写论文的时候一个劲儿的给她发消息,叫她遵循中医养生之道,规律作息;也会告诉她今天遇到的每一件奇怪的小事情,有树、有云、有乱飞的小鸟、有划出涟漪的偶遇的天鹅……虽然他不辞而别,于网络世界离她而去,消失在电波浩渺之中,栾真只掌握了一个信息——他住在北京,但她曾经坚定的相信自己会与这个人重遇,就像曾经奢望自己可以上台说相声一样——终于还是不抱有希望。
次日晨起,她被手机闹钟讨厌的铃声刺醒,可恶,专扰人好眠。紧接着,就是一阵头疼,栾真摸索着起床,去楼下找药吃。双眼都睁不开,凭借着直觉走到客厅,胡乱糊弄着长发,把他们理到耳后——视线终于一阵清明,睁开双眼,栾真犹不自信的揉揉眼睛。啊!郭麒麟、老爸、弟弟和他的小搭档怎么都在客厅?看他们都笑着望她,老爸和弟弟的脸都因嘲笑憋红了,栾秋阳的那个小搭档是不敢看的——郭麒麟,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分明全是大开眼界的戏谑,栾真都能想到他的潜台词:“原来你在家里就是这个德行?”
不活了,不活了!栾真胡乱扔下手里的药盒,跑回房间洗漱。洗脸刷牙后才终于没那么憔悴,又把自己白色的绒绒的大睡袍换成了可以见人的卫衣牛仔裤,才下楼去吃早餐。自从有了家政工帮着收拾,栾母轻松多了,早餐也因此丰富起来。栾真一点点儿轻轻咀嚼着油条,心里还是丢人——怎么能这样被他看到?她沉浸在自己的心境里,少女怀春,总偷偷去瞄郭麒麟——他好像真的很辛苦,眼睛红红的、眼底有浓浓的黑青色、脸颊又清瘦了……
她本来还有些怄气——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最擅长的就是撩完就跑,这是孙敏敏的原话。不过,栾真发现他是真的很忙,看起来也十分疲累,心里的气就消了一点,不那么梗着堵人。
栾云平看着栾真呆呆傻傻的样子,一会笑一会蹙眉,觉得她是不是在家待傻了。“真真,你今天打算出门吗?等会我们去北展准备封箱彩排,下午可以带你。”栾真才想到今天和孙敏敏约好去许昕婚礼,她又意识到自己还是邋邋遢遢的素颜,立刻放下油条豆浆飞身上楼,很阔气地对栾云平说:“爸你们去吧,我等下要跟孙敏敏去参加许昕婚礼!“
嚯,许昕都结婚了!栾云平突然生出一阵感慨,高中时候栾真的好朋友们接二连三的都成家了,虽然栾真因为跳级小了他们三四岁,但还是不免的——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娃娃已经到了可以为人妇的年龄。平时豁达淡然,以怼别人为乐趣的栾副总忽然一阵伤神,他赶紧问:“老婆,真真没有男朋友吧!”栾母没好气的睨他一眼,“你当什么好事儿呢?人家孙敏敏眼见着孩子都快有了,真真还是八字没一撇。要我说啊,趁现在还不算大,咱们就可以替她操心着相看起来了,看看身边有没有合适她的?年岁差不多的?过两年再没有就晚了——女人三十岁是一个分水岭啊。”栾云平更是没好气,他巴不得女儿别嫁人,这才在家里安生呆了几天?就急着把人往外推?
栾母才不理他,立即看向郭麒麟,“大林啊,你认识的年轻人多,不像你师兄,认识的都是老头子。有什么合适的,你可得给我们真真留着啊!”郭麒麟更是心中不爽,嫂子怎么就看不到他呢,不就是隔了一辈儿吗,我们两个年龄也很相近啊……栾母还在感慨,“前两天我看她经常出去,又一脸开心的回来,还以为成了啧啧啧……王润也不行了,家里负担太大,真真嫁过去太受苦了……还是再看看吧。大林、昊琅,你们可都得给我们真真上心啊。”栾秋阳立即打断:“妈你说的跟我姐上赶着一样,咱们家不兴这个,谁要敢妄想娶我姐我跟我爸打死他,自不量力。”栾云平立即向儿子投去了赞赏的眼神,以资鼓励。栾母被这一对气人的怄住半天,郭麒麟则是感受到一阵恶寒——打死?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对不住了栾师哥,这阵儿清省下来,大年下的,正是撬人墙角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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