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成功的解救了这一大堆温家人,他没想到的是蓝忘机全程没有对他说什么。
魏无羡看着依旧沉默的蓝忘机,终于开口道:“我已经找到了温宁他们,含光君若无事还是赶紧离开吧,少跟我这种邪魔外道厮混。”
蓝忘机眼里划过一道痛苦之色,说道:“魏婴,我……”
“阿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蓝韵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打断。
“还能怎么办,找个地方落脚,好好生活。”明知道不可能好好生活的啊……
“……去夷陵吧,那里熟悉一点。”蓝忘机出其的没有要求魏无羡跟他回姑苏
“呵,含光君不准备把我压回姑苏问罪了吗?”
“不……不问罪。”
蓝韵都惊呆了,蓝忘机莫不是开窍了,知道现在的魏无羡最需要的是陪伴。
“阿婴,就去夷陵吧,那里离乱葬岗近,怨气重尸多,对你来说十分有利。”
魏无羡道:“好。”
蓝韵笑着说“”“那我和湛儿就陪你一起啦。”
魏无羡道:“阿姐还是不要一起了吧,我怕连累阿姐,而且,含光君只怕是想要离我远远的吧。”
蓝忘机道:“我陪你。”
“唉?”
真好,嫁弟弟喽,弟夫终于开窍了。
夷陵乱葬岗。
“你们……”魏无羡看着站在他面前笑的一脸狡猾的蓝韵和依旧冷着脸的蓝忘机,无奈的说道:“你们两人都是仙家榜样啊,跟我这邪魔外道厮混,不怕名声受损吗?”
蓝韵道:“不怕啊,要名声干嘛?能吃吗?”
“……”
魏无羡现在才发现自家阿姐如此厚颜无耻。
不仅如此,蓝韵还一脸随和的拿着工具跟温家人一起修屋,偶尔说一两个笑话逗笑温情。蓝忘机也是跟着蓝韵给蓝韵递木板。
魏无羡也只好一起帮忙。
休息准备吃晚饭的时候魏无羡才想起来,乱葬岗上什么都没有。
蓝韵看着魏无羡尴尬的样子笑了笑,说道:“阿婴,你与湛儿带着阿苑一起去买菜回来吧。”
“我自己就行了,不用蓝湛陪我……”
魏无羡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腿上挂着温苑的蓝忘机提着菜篮子站在了魏无羡面前。
虽然蓝忘机冷着脸,魏无羡却莫名的看出蓝忘机那不容拒绝的态度来,只好一脸肝疼的模样把抱住蓝忘机的腿不撒手的温苑抱怀里一起下山买菜去了。
买菜回来时,蓝韵看到的就是蓝忘机冷着脸抱着温苑,魏无羡手里还拿着草蚂蚱在逗温苑,时不时还打趣蓝忘机两句,一家三口的既视感特别强。
蓝韵表示:日了仙子妃妃小爱茉莉了,我为什么要特地在这里等着。不过看来他们俩都关系缓和了不少,不枉费了我给蓝湛上了两个时辰的感情课。
蓝韵拿了菜就飞快的跑去厨房做饭了,没一会就做好了。
蓝韵还特地的做了两碗莲子羹给魏无羡和蓝忘机,结果就是魏无羡喝完了自己那一碗又软磨硬泡的把蓝忘机手里的也喝了。
蓝韵对此偏过头不想看,晚饭过后蓝韵和蓝忘机要回姑苏了,魏无羡拉着温苑给他们送行。
临别时温苑还死死抱着蓝韵的大腿不放,魏无羡劝了好久才连拉带扯的解放了蓝韵。
两人回到了姑苏,蓝忘机到了自己房门前,对蓝韵行了一礼就准备进去,蓝韵见蓝忘机心情很好,幽幽的说了一句话。
“湛儿,我看出来了,阿婴他对你不无感情,该说的还是要尽早说。”
蓝忘机的动作顿了顿,应了一句便回了房间,蓝韵也心情大好的回房休息了。
两日后,江澄率领三十名门生,上了乱葬岗。
果然如别家所说的那样,山脚被推倒的咒墙之前,被无数凶尸层层包围,插翅难飞。
这些凶尸在山脚游荡,江澄上前,它们无动于衷,可江澄身后的门生若是靠得近了,它们就发出警告的低声咆哮。
看来,魏无羡已经下过命令了。多半他此刻已在山上等候多时。
江澄令门生们在山下等候,只身上岗,在黑压压的树林中穿行,走了长长一段路,前方才传来人声。
山道之旁有几个圆圆的树桩,一个大的,像桌子,三个小的,像春凳。一个红衣女子和魏无羡坐在其中两个树桩上,几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汉子在旁边的一片土地上吭哧吭哧地翻土。
魏无羡抖着腿道:“种土豆吧。”
那女子口气坚决地道:“种萝卜。萝卜好种,不容易死。土豆难伺候。”
魏无羡道:“萝卜难吃。”
这时,蓝韵抱着一堆食材走过,插了一句:“种土豆吧,能用土豆做的美食还多着呢,我给你们做。”
江澄哼了一声,魏无羡和温情这才回头见到他,并不吃惊,蓝韵对江澄笑了一下就去了早已经建好的厨房。
魏无羡从树桩上站起,走了过来,没说一句话,朝山上走去,江澄也不问,跟着他一起走。
另一群汉子正在几根木材搭成的架子前忙活。他们应当都是温家的修士,然而脱去了炎阳烈焰袍,穿上粗布衣衫后,手里拿着锤子锯子,肩上扛着木材稻草,爬上爬下,忙里忙外,和普通的农夫猎户毫无区别。
他们见到江澄,从衣服和佩剑看出这是一位大宗主,仿佛心有余悸,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迟疑地看过来,大气也不敢出。
魏无羡摆了摆手,道:“继续。”
他一开口,那群人便安心地继续了。江澄道:“这是在干什么?”
魏无羡道:“看不出来?建房子。”
江澄道:“建房子?那刚才上来的时候那几个在翻土的是在干什么?别告诉我你真的打算种地。”
魏无羡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就是在种地。”
江澄道:“你在一座尸山上种地?种出来的东西能吃吗?你还真打算在这里长期驻扎?这鬼地方人能待?”
魏无羡道:“我在这里待过三个月。”
沉默了一阵,江澄道:“不回莲花坞了?”
魏无羡道:“夷陵云梦这么近,什么时候想回了就偷偷回去呗。”
江澄嗤道:“你想的倒美。”
他还想说话,忽然觉得腿上一重,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偷偷蹭过来抱住了他的腿,正抬着圆圆的脸蛋,用圆圆的黑眼睛使劲儿瞅他。
倒是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可惜江澄这个人毫无爱心,他对魏无羡道:“哪来的小孩?拿开。”
魏无羡一弯腰,把这孩子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道:“什么拿开。怎么能用这个词。阿苑,你怎么见人就抱腿?去!不要刚玩了泥巴就咬指甲,你知道这是什么泥巴吗?手拿开!也别摸我的脸。外婆呢?”
一个白发稀疏的老太太急急地杵着一只木杖歪歪扭扭走了过来,看到江澄,也认出了这是个大人物,有些害怕的样子,佝偻的身影越发佝偻了。
魏无羡把温苑的孩子放到她腿边,道:“去旁边玩吧。”
那老太太赶忙牵着小外孙离开,那小朋友走得跌跌撞撞,边走还在边回头,江澄讥嘲道:“那些家主们还以为你拉了群什么逆党余孽来占山为王,组建大旗,原来是一帮老弱妇孺,歪瓜裂枣。”
魏无羡自嘲地笑了笑,江澄又道:“温宁呢?”
魏无羡把他带到了伏魔殿。
温宁浑身画满血色的符咒,躺在大殿中央,双目圆睁,眼白外露,一动不动。查看之后,江澄冷冷地道:“他这是怎么了。”
魏无羡道:“他有点凶。我险些控制不住,所以先封住了,让他暂时别动。”
江澄道:“他活着的时候不是个胆小的结巴吗?怎么死了还能这么凶。”
这口气说不上和善,魏无羡看了他一眼,道:“温宁生前是比较怯弱的一个人,正因为如此,各种情绪都藏在心底,怨恨,愤怒,恐惧,焦躁,痛苦,这些东西积压太多,在死后才全部爆发出来。就跟平时脾气越好的人发起火来越可怕是一个道理,越是这种人,死后越是凶得超乎想象。”
江澄道:“你不是一向都说,越凶越好?怨气越重,憎恨越大,杀伤力越强。”
魏无羡道:“是这样。可我最近想炼一种新的凶尸。能力不减,无坚不摧,同时还能记得起生前的种种,保有清醒的神智。”
江澄嗤道:“你又在异想天开,这样的凶尸,和人有什么区别?无坚不摧,不畏伤,不畏寒,不畏痛,不会死。我看若是你真能炼出来,谁都不用做人,也不用求仙问道了,都求你把自己炼成凶尸就行。”
魏无羡笑道:“怎么可能?说是无坚不摧,但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不死的。凶尸也是会再死一次的……”
话音未落,江澄突然拔出三毒,剑尖冲温宁的额心刺去。
魏无羡反应奇快,在他手臂上一击,打偏了剑势,喝道:“你干什么?!”
他这一句在空旷的伏魔殿里回荡不止,嗡嗡作响。江澄不收剑,厉声道:“干什么?我才要问你干什么。魏无羡,你这段日子,很是威风啊?!”
早在江澄上乱葬岗之前,魏无羡便预料到了,这次他来,绝不会是真的心平气和地找他闲谈的。
一路上来,两个人心中都始终有一根弦紧紧绷着。若无其事地聊到现在,故作平静地压抑了这么久,终有爆发的弦断一刻。
魏无羡早知他会说什么,道:“要不是温情他们被逼得没办法了,你以为我想这么威风?”
江澄道:“他们被逼的没办法了?我现在也被你逼得没办法了。前天金麟台上大大小小一堆世家围着我一通轰,非要我给这件事讨个说法不可,这不,我只好来了。”
魏无羡道:“还讨什么说法?这件事已经两清了,那几个督工打死了温宁,温宁尸化杀死了他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到此为止。”
江澄道:“到此为止?怎么可能!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盯着你那只阴虎符?被他们逮到这个机会,你有理也变没理!”
魏无羡道:“你都说了,我有理也变没理,除了画地为牢,还能有什么办法?”
江澄道:“办法?当然有。”
他用三毒指着地上的温宁,道:“现在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抢在他们有进一步动作之前,把温宁焚毁,把这群温党欲孽都清理干净,如此才能不留人话柄!”
说着又举剑欲刺,魏无羡却一把牢牢抓住他的手腕,愠道:“江澄!你——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别忘了,当初被温晁追杀是谁收留了我们!”
江澄看似冷静地道:“是,你说的不错,他们是帮过我们,可你怎么就不明白,现在温氏残党是众矢之的,无论什么人,姓温就是罪大恶极!而维护姓温的人,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所有人都恨姓温的,恨不得他们死得越惨越好,没有人会为他们说话,更不会有人为你说话!”
魏无羡道:“我不需要别人为我说话。”
江澄怒道:“你到底执着个什么劲?你要是动不了手就让开,我来!”
魏无羡将他抓的更紧,指如铁箍:“江晚吟!”
江澄道:“魏无羡!你究竟懂不懂?还是非要我实话告诉你?站在他们这边的时候,你是怪杰,是奇侠,是枭雄,是一枝独秀。可只要你和他们发出不同的声音,你就是丧心病狂,罔顾人伦,邪魔外道。你以为独占山头,就可以游离世外,独善其身逍遥自在?没有这个先例!”
魏无羡喝道:“没有先例,我就做这个先例!”
两人剑拔弩张对视一阵,半晌,江澄道:“魏无羡,你还没看清现在的局势吗?你若执意要保他们,我就保不住你。”
魏无羡道:“不必保我,弃了吧。”
江澄的脸扭曲起来。
魏无羡道:“弃了吧。告知天下,我叛逃了。今后魏无羡无论做出什么事,都与云梦江氏无关。”
江澄道:“……就为了这群温家的……?”
江澄道:“魏无羡,你是有英雄病吗?不强出头惹点乱子你就会死吗?都这样了,你还打算做什么事?”
魏无羡沉默不语。
他也答不上来。或者说,他也无法预料,今后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
与其等到那时,倒不如现在就斩断联系,以免日后祸及江家。
见他闭口不言,江澄喃喃道:“……我娘说过,你就是给我们家带麻烦来的。当真不错。”
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明知不可而为之’?好,你懂云梦江氏的家训,你比我懂。你们都懂。”
收回三毒,长剑铮然入鞘,江澄漠然道:“那就约战吧。”
云梦江氏家主江澄约战魏无羡,三日之后,在夷陵打了轰动无比的一架。
交涉失败,二人翻脸,大打出手。魏无羡纵凶尸温宁打中江澄一臂,折其一臂,江澄刺了魏无羡一剑。两败俱伤,各自口吐鲜血,痛骂对方离去,彻底撕破脸皮。
此战过后,江澄对外宣称:魏无羡叛逃家族,与众家公然为敌,云梦江氏已将其逐出,从此恩断义绝,划清界限。今后无论此人有何动作,一概与云梦江氏无关!
这一架打完之后,温宁亦因其凶悍狂躁的骇人表现,渐渐传出了个不大好听的诨名。
虽然被江澄捅中腹部,魏无羡却并不以为意,把肠子塞回腹部,还若无其事地驱使温宁去猎了几只恶灵,买了几大袋土豆回去。
回乱葬岗之后,温情给他裹好伤,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因为让他买的是萝卜种子。
此后,倒是过了一段相安无事的平淡日子。魏无羡领着五十名温家修士在乱葬岗上种种地,修修屋,炼炼尸,做做道具。
每日闲暇时间就玩儿温情堂哥那个还不到两岁的孩子温苑,把他挂在树上,或者埋在土里只露出个头,哄他说晒晒太阳再浇点水可以长得更快,然后又被温情一通呵斥。
如此过了数月,除了外边对魏无羡评价越来越糟,倒也没有进一步发展。
魏无羡能下山的日子不多,因为整座乱葬岗上所有的阴煞之物全靠他一个人镇住,不能离得太远,也不能走得太久,他又是个生性好动、在一个地方呆不住的人,只好常常跑到最近的那个小镇上以采购之名东游西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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