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愿意在案情了结之前,和观煊将军扯上什么瓜葛,但听说他得知生辰纲被窃后,也匆匆赶来了扬州,于情于理,我还是要去拜见。
在官驿稍作歇息后,我便去了观煊将军的府邸。
他并不了解我此次来扬州的真正目的,还想用皇亲国戚的身份来压我,迫使我先交出那六箱生辰纲。
可是,将军何曾听说过,锦衣卫会惧怕皇亲的威势了?锦衣卫从来都只听命于皇上。我要是将军您啊,如今这时,与其在这儿和我浪费口舌,不如想想,万一被我先找到了那两箱生辰纲,您该如何自处吧。
从将军府出来,下面的人来报说,谢霄和上官曦离开码头,在一处茶楼小歇后,便回了乌安帮,至今还未外出。他倒还算沉得住气,没关系,继续盯着,早晚会露出马脚
入夜,我正与岑福等人从韦知府的府上回来,忽然在街上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像是从提刑按察使司里传出来的,难道是谢霄和他的同伙去劫狱了?去看看。
到了牢里,韦知府也在,他说刚刚的声响是有贼人为了劫囚,炸了马厩。但沙修竹还在牢里,其他囚犯也都没有逃逸。那这贼人是为了什么而来?
正在牢里和韦知府查探情况,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吵嚷。听这声音,不用问,又是袁今夏。她这个时候跑过来干嘛?真是给我添乱。
外面的狱卒,口口声声说她是贼寇的同伙。这袁今夏虽然贪吃又爱财,但是和贼人勾结,放火劫狱这事,她估计还没这个胆子。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见我给她证明了身份,袁今夏立刻又摆出了一副狗腿示好的表情。
想想这一路南下,她都给我惹出多少事端了?每次都要我来给她善后。遇见事的时候我就是大人,没有事的时候估计我就是个“姓陆的”,“陆阎王”。
她这毛毛躁躁,张牙舞爪的性子,也该好好治一治了。况且,人家也不能平白无故就冤枉她,先别把话说得太死,听听这些狱卒怎么说。
于是,我又加了一句话:“不过,她并非是我的下属,我对她也不了解,如果她身上有任何可疑之处,一定要秉公查清楚。”
这时,狱卒把袁今夏的制牌递了过来。说贼人刚刚就是拿了与她一模一样的制牌,并慌冒我的名义,要提审沙修竹的。
忽然想起下午在韦府的时候,收到过密报,说谢霄在街上遇见过袁今夏和杨岳,似乎当时还起了些争执,当时我还没太在意。再看袁今夏身上穿的衣服,似乎也与早上时不同,应该是中途换过。如此看来,怕是袁今夏在那时候,就中了谢霄的圈套,被人趁机仿制或者掉包了制牌。
“大人,是不是有误会啊。”
误会?袁捕快,你下午和谢霄都做过什么,我可不了解。这个锅,本大人可没办法帮你背,聪明的话,自己想想法子,自求多福吧。
还好,到了这个时候,袁今夏脑子还是清醒的,立刻想出用过雷鸣霹雳弹的人,手上会残留火药味这个特点,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看来你果然是被谢霄骗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去再给我解释清楚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还不跟着我走,真想留在牢里做内应还是怎的!
回官驿这一路上,袁今夏倒是格外的安静,也不知道是在琢磨一会儿怎么应付我,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真的心中有愧。
到了驿馆,正好杨捕头和杨岳都在,那就当着她师父的面,把这件事说清楚吧。
但我刚一落座,她就带着略显赌气的口吻过来和我说“陆大人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卑职就先告退了。”
说完,转头就要往外走。看来她刚刚一路安静,没反省也没认错,是想回来以后赶快溜啊。
你给我站住!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看来都是杨捕头平时把你给惯坏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被人冤枉私通贼寇了,一句话都不解释,就想走吗?
她却仍然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并不想开口。
行,你不想说是吧,那我替你说。我说了刚刚在牢里发生的事情后,杨捕头也觉得制牌肯定有异,便要过了袁今夏的制牌查看。
结果这制牌,只用力一折,就断做了两截。很明显,是个假的。
袁今夏看起来倒是颇为意外,看来制牌早就被人掉包这件事,她确实并不知晓。
她和谢霄,除了下午在街上碰过一面之外,其余应该再无交集。这么一会儿功夫,谢霄就能让她这个精明的六扇门小捕快卸下防备,还成功偷换了制牌,那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这牌,谢霄又是怎么换的?
“劫狱的人是谁我都不知道,能有什么关系啊。”
还嘴硬是不是?你们俩下午明明就见过面,你是真的想不起来了,还是当时没带脑子,警惕性太低,被人偷换制牌这么大的动作,都能一点没有察觉?
“您是怕抓不到贼人,想拿我来顶罪是吧。”
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敢跟我顶嘴?你这不听命令,不知天高地厚的毛病,今天本大人就替你师父好好管教管教吧!
我这话说出去后,她非但没有一点悔过的意思,反倒说我不问是非就断然下定论,还说我太过自以为是?
你当谁都是你,每天毛毛躁躁,粗心大意,除了闯祸做不成一件有用的事吗?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断然下的定论?我一再提示你,给你机会,你就真的想不起自己下午都做了些什么吗?别的不说,你看看你现在那身衣服,什么时间换的?
好,袁今夏,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再提示提示你,“以你的能耐,怎么可能让这么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被人换掉了。”你的那些小聪明小机灵都哪去了?你给我好好想想!
“谢谢大人夸奖。”嗬,这块木头今天是要跟我杠到底是吧,我这是在夸你还是在骂你你真的听不出来吗?袁今夏,你能不能别带着情绪跟我回话,带点脑子!
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我即便是有心想要保你,你总得说出来制牌到底是怎么被偷换的吧?
没想到,这袁今夏还来了倔脾气,说我指鹿为马?说我颠倒黑白?我这明明是在救你,给你机会,你还真是不识好歹。
如今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让我还怎么再帮你?
看大家都一时无语,袁今夏索性开始破罐子破摔起来,“我承认了又如何,那贼人我认识,制牌是我给他们的,他们的劫囚计划都是我替他们想的呢,我还......”
话还没说完,杨捕头气得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估计杨捕头也是听到她说出这样的浑话,被气急了。虽然我也早就想好好治一治她这张扬不服管教的性子,但杨捕头对你下了这么重的手,还是让我有点意外。
看着你捂着脸眼泪都掉下来了,我心莫明的很疼,我万万没有想到,前辈会打你,还下手如此的重,打在你脸上,疼在我心里
“今夏刚刚说的都是气话,大人切莫当真。”打过袁今夏后,杨捕头应该也是有点后悔,便过来向我求情。
其实这件事,我知道袁今夏是被人蒙骗了,本来没想要深究,她如果不是带着情绪跟我回话,而是仔细去想想下午发生的事情,跟我解释好来龙去脉,这事儿应该也就过去了。
以袁今夏的脑力和机灵劲儿,理应是个做捕快的好材料。可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平时生活中待人处事没有一点警惕性,明明做错了事还死不承认,祸事落到自己头上了,不知道冷静分析,反而还带着情绪和上司顶嘴,哪还有半点做捕快的样子?
既然她留在这里,也是给我添乱,不如就先打发了她回京吧。
“走就走,这破捕快,我还不干了呢。”
看着你气愤愤的摔了手中的职牌,眼泪一直在掉,我心就莫名的疼,看着你在门外坐着,眼泪一直在掉,我猜你心里面肯定委屈,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哭,看着杨岳去追你,安慰你,他说他相信你,看着你们的一举一动,我也想上前去安慰你,可是我们的身份有别,傻丫头
袁今夏,我知道你是把好刀,但也需要多磨,才能不钝啊。你想当个出色的捕快,就回去再多花些时日,好好磨磨你的性子吧
第二天一早,岑福给我拿过来一件证物,说是在提刑按察使后墙边发现的,是一只耳环。这只耳环,看起来有些眼熟,对了,是那个上官堂主的耳环。
这我倒是也不意外,毕竟她和谢霄同属乌安帮,能帮谢霄来劫狱,也是正常。不过,这倒给我提了个醒,谢霄那种一根筋的性子,想直接让他交出剩下两箱生辰纲,怕是有些费劲,既然这上官堂主和乌安帮都卷了进来,不如就从上官曦这找一个突破口。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报,说袁今夏和杨岳一大早就去乌安帮了,现在正在乌安帮门口大闹。
这个丫头,昨天就跟吃错了药一样,我那么提醒她,她都没发现是谢霄有问题,看来过了一个晚上,脑子恢复一些了,终于想清楚了。
她愿意闹就让她闹去吧,反正就要卷铺盖走人了,临走之前能教训教训谢霄也好。
但我没想到的是,杨捕头后来也去了乌安帮,而且经查,他和那个老帮主谢百里,还是故交。看来,这乌安帮和沙修竹劫生辰纲的案子,到底应该怎么处置,我得好好思量一番了。
晚上,我正在想明天用什么手段,可以让上官曦主动归还那两箱生辰纲,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打扰大人休息,卑职有话想跟您说。”
袁今夏,还没走呢?这说话声音,怎么好像还带了点哭腔?看来,是昨天一气之下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后悔了,想要来求我原谅呢。
进来吧,看看你又耍什么花样。
门一开,这个袁今夏顶着一双比兔子还要红的眼睛,头发凌乱,身后还背了个包袱,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
进来之后也没有废话,上来就开始跟我道歉“制牌之事是我不对,大人没有冤枉卑职......”
霍,别说,装的还真挺像。要不是远远的闻见一阵辣椒粉的辛辣味道,我还真以为她要真心改过了呢。
虽说是装的,但是能装的这么“诚心”,这么肯对自己下狠手,也是不容易。你接着编吧,我听听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回京城后,卑职一定会谨记您对我的教诲,好好做人。”
你要是能谨记我的教诲,铁树真的都能开花了。你不天天在我背后骂我,我看我就要烧高香了。
只是袁捕快啊,你这哭戏还得再练练啊,哭着哭着怎么自己还偷偷笑上了?
看我并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袁今夏最后只能讪讪的说了一句“卑职,告辞
嗯,告辞了你倒是走啊,到门口总共就那么几步路,你想要走到天亮吗?看来,她是真的不想回京城啊,早干什么来着,之前不搞出那么多幺蛾子,至于像现在这样遭这么多罪吗?
本来想着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这次受的教训也算是够了,不如索性就再绕过她一回,但又想到她和我道个歉都这么不真诚,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
还是得好好整整她。
“等一下。”果然,我话音刚落,袁今夏立刻就停了下来。
“大人,您不必留我,卑职不配。”
嗯,这话我倒是乐意听,天天就知道给我惹麻烦,确实不配。只可惜呀,这肯定不是你的真心话。
既然你都知道自己不配了,那我就更不必强留了。只是今天夜深了,明日再走吧。
袁今夏听到这两句话以后,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刚才能大义凛然的说出“卑职不配”这样的话,应该是觉得“套路”我成功了,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所以嘴上得装装样子。却没想到,我最后还是要赶她走。
见她呆立在那,似乎想再解释些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忽然觉得捉弄她好像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那就再给你加点料,让你“死心”的更彻底一些吧。
“后会无期啊。”
说完这句话,我就立刻把袁今夏送了出去。免得自己真的憋不住,在她面前笑出声来
袁捕快啊袁捕快,我刚发现,你这人虽然性格张牙舞爪,办事又经常迷迷糊糊,但是如果拿住了你的把柄,好像控制你又是一件挺简单的事情了。
这样一来,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让你回京城了呢。留下来,偶尔给我解个闷,好像也不错。
行,你今天先回去收拾好包袱吧,明天一早,就不用走了。
听见你在门口,气愤的说道,啊,辣死我了,怎么不行啊!我就不信搞不定他,还有你谢霄,给我乱出主意
还知道辣啊!以后别吓搞了,想搞定我啊!我还想搞定你呢,小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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