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龟兹和中山国世代结亲,我小时候就有与易睿的婚约。
但自从中山国与赵国结盟实行合纵之策,西域十五国被中原各国称作野蛮之地,两国就在以往的商贸上诸多分歧。
合纵相对的是连横,由诸子百家中的公孙衍提出来,经同门弟子到各国游说,目的是为了孤立秦国,燕、赵、齐、魏、楚、越、中山相聚于赵而可钳制秦国,甚至攻打秦国,进而向西进军。
唇亡齿寒,秦国相当于西域十五国和中原之间的一道屏障,父王在位期间多次派使臣前往中原,暗中安排细作于赵国,无非就是为了协助秦国。
我和母后则在省亲归途中一起被当成质子,在王宫废弃的一间院子里生活了四年。虽然清苦,母后却把她和我照顾得很好,还在院子里自己种菜,染布。
易睿小时候因为母妃不得父王宠爱,被贵族子弟和大哥易武排挤。易胜虽也是母妃所生,但常年生病,很少与外人接触。
一次易武放风筝,线突然断了,风筝落到远处的一个院子里。易武和其他小伙伴怂恿易睿去捡,一个太监为易睿引路,到了云容所在的院子。
风筝掉进红色的染缸里,图案全部没有了,回去肯定会被大哥骂。于是他哭了,就在这时云容跑过来,拿起毛笔在风筝上一阵眉飞色舞。
云容再交还给易睿的时候,风筝上一只红色翅膀的蝴蝶栩栩如生。
易睿看看云容:“谢谢你。你是谁?”
“我叫端木云容。”
后来易睿经常跑到院子里来玩,甚至在院子里吃饭,云容的母亲做的菜清淡可口,两个孩子都很喜欢。
四年后龟兹国派使节来议和,接走了我和母后。临走前,易睿和我两个小孩在王宫里的玉河边约定,将来无论如何改变,都不会弃对方于不顾。
看着枕边熟睡的易睿,仿佛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去除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糟糕形象。
我还不确定自己对他什么感觉,我还没有经历过那些话本子上描写的情爱,姻缘。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我都不能做他的王妃,可是却生怕自己伤害到他。
我摸摸易睿的脸颊,他的浓密的眉宇,红润的薄唇,突然闪现出军须靡的脸。
我赶紧把手缩回来,等神智完全清醒后轻轻起身,到院子里练舞。
龟兹国女子素来善舞,心情好了跳上一段舞,心情不好也跳上一段舞,所有的情绪都在舞步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跳得自己笑起来,一转身,看到小陶正站在一颗梅树下看得入神。小陶的眼神和我触到的一瞬间,立刻转身向花园走去,我抓住她的胳膊。
我:小陶,喜欢跳舞吗?我可以教你。
小陶:奴婢怎么敢让姑娘教,奴婢还要到去端早点,就先告退了。
我跟在她后面。
我:我跟你一起去吧,这些日子还没有熟悉王府的模样。
小陶向后看我一眼,似乎觉得我不像平常女子般端庄,有失礼仪。走过小花坛,厨房里一个老妈子把分配好的几个院子的食盒摆在桌上,小陶和她寒暄几句拿起食盒和我一起回来。
我:等吃完早饭,你有没有事?我可以教你。
小陶:姑娘说的是真的?
我:当然,我一个人整天呆在王府里太闷了,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我伸了伸懒腰,看着小陶粉嫩粉嫩的鹅蛋脸,小时候我也是这般吧。于是对小陶笑笑。
我:你很像我以前的模样。
小陶:小陶从小出生在穷苦农家,怎么能和姑娘相比。
我:听说你女工做的不错,改日教我绣荷包吧。
小陶:好。
小陶对我笑笑,含蓄却真实的笑。
易睿早已起床,在园中一颗梨树下发呆,梨花落在他肩头,染白他今日的朝服,头上带着顶西域样式的帽子。中原人素来头发细软而黑,若他没在大火中烧成爆炸头,也算的上是中原的美男子了吧。
听到我和小陶的脚步声,他转头看着我。
易睿:你身子未痊愈,为何不多睡一会儿。
我:睡久了也累,不如起个早锻炼一下。
早饭时,易睿提起近日母妃生辰,到时我只需跟在他身后即可,无需多言,饭后他便上朝去了。
我在院子里教小陶跳舞,从一个手势一个步伐地纠正,卓英见了嫉妒地撅撅嘴。
卓英:姐姐怎地如此偏心,只教小陶跳舞。
我:我也可以教你啊。
卓英:算了,我身段不好,跳舞不好看。
我:哪有,一起吧。
我示意小陶,两人一起把卓英拖到院子中央,跳起胡旋舞,一阵欢声笑语。
不知何时,易胜站在院子前门口,提着一壶烧酒一包东西,见我们停下便走上前来。
易胜:云容姑娘真是好兴致,我正担心你会闷得慌,特意买了一壶烧酒、一只烧鸡,约去城外玩儿呢。
我:烧酒和烧鸡?这真是应了一句古话。
易胜:哦?不知姑娘想起什么古话?
我:想瞌睡就来枕头。我跟你去!卓英、小陶,我天黑之前一定回来,要是王爷来了就说我和滕王在一起。
易胜:哈哈哈,云容姑娘真是豪爽。走吧!
易胜一手把我抱起直接越过王府大门,在巷子里找到他的马。
马是匹黑马,皮薄毛细,四肢修长,是西域特产的上品马,除了龟兹国,谁会与中山国进行马匹交易呢。诸国蠢蠢欲动,马匹无疑是军用物资中的一环。
易胜挂上烧酒和烧鸡,向我伸出一只手。我不用他的帮助,自己一脚骑上马背,做到他身后。易胜无奈地笑笑,也骑上马拿起缰绳。
易胜:驾!
灵寿城外有一条松阳河,在早春的阳光下河水闪闪发光。远处的青山发出阵阵鸟鸣,地上的草还只有浅浅一层。
我:听说王爷幼时多病,身体羸弱,现在治好了吗?
易胜:呵,还是就那样吧,一直是个药罐子。不过和王兄同拜鬼谷子门下,习得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
我:原来如此,不如就在这里停下吧,再走就看不到灵寿城了。
易胜:姑娘是害怕本王把你拐卖了?
我:哏,到时候谁把谁卖了还不得而知。
我翻身跃下马,带走烧酒和烧鸡,易胜只好下马跟随我到河边。
我把烧酒和烧鸡放在河滩上,回头看看易胜。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大自然最纯正的味道就藏在风里,那是梨花和梅花的香味。
我能感觉到易胜落在我身上的眼神。
我:知道你们两兄弟哪里最像吗?
易胜:哪里?
我:温柔,你们都很温柔,不似西域男儿那般刚强,是柔和带着点坚韧。若把西域男儿比作弯刀,你们就是鞭子。都可致命,但致命的方式不同。
易胜:姑娘把人比作兵器,这种说法本王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趣。那你觉得我们哪里又不同呢?
易睿是正人君子,他的温柔像阳光,你则阴翳古怪,让人觉得如履薄冰。
我:你看起来好像不快乐。
易胜:笑话,本王笑脸天天挂在脸上,怎会不快乐。从小锦衣玉食,伸手穿衣,张口吃饭,无忧无虑,这种生活难道还不快乐吗?
易胜打开烧酒坛子
易胜:要来一口吗?
我接过酒坛。
我:我以前也这么想的
不禁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改口。
我:看着那些王公贵族,出身高贵,生活奢靡,好不快活。我虽出身世家,但生活节俭,有时还不得不让母亲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有一天母亲说了一句话:‘你为何要羡慕他们呢,那些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不用努力争取就获得了普世想拥有的东西。在以后漫长的人生里,只有下坡路可走,体验不断地失去。’
易胜:哈,说得也对,我确实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说到这里,易胜看着流淌的河水若有所思,此刻的易胜此刻的表情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吧,因为他没有笑。
易胜:不过也没关系,失去一样,再去抢走别人手上的不就好了。
我喝的一口酒全喷出来了,这说法和当年无恶不作的我出奇地相似。
我:咳,咳,咳,哈哈哈。
易胜:小心点,你喝的太急了。
易胜拿出白丝帕擦去我脸上的酒水。
我:不知王爷可有妾室,如此会照顾人的夫君,不知会多幸福。
我拿着丝帕擦去胸口的酒迹。
易胜:没有,曾经有一个青梅竹马。
我:是哪家的小姐?王爷今年已十八岁,可以请旨赐婚了。
易胜:她死了。
我:死了?
易胜:嗯,原本母妃在我十五岁时指定了一门婚事,那家小姐已有情郎,我便退了婚,成全他们。后来再未婚配。
感觉到话题有些沉重,我想起之前他邀请我游城。
我:陈年旧事不提也罢,王爷之前说要带我出去游玩都城,不知还算数吗?
易胜:当然算数,不过若王兄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
易胜用手在脖子上一横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拜托你了!
易胜喝了一口酒。
易胜:那,明天怎么样?我知道王兄明天要出城办事。
我点头如捣蒜。
烧酒的酒精浓度较高,古代的蒸馏条件差,所以喝完一坛我也没有醉。易胜佩服我的酒量,听完我给他讲诉的西域故事。
易胜:云容,你真的变了好多。
我:我好像对从前的事不太记得了,没什么印象。
易胜看着我,眼神沉了下来。
易胜:也对,陈年旧事,忘记了也好。
我们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易胜:我生下来没营养,母妃的乳汁都不够我吃。半死半活地拖到三岁才能走路。你和王后住的院子里有一颗王宫最高大的榕树,每天你都在院子后面的大榕树上挂风车,满树的风车,吱呀吱呀地响动。那时候我一直被关在房间里,喝药比吃饭还多,当我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去窗前看那颗大榕树上的风车。
我看看易胜,他的眼眸里悲伤一闪而过。
易胜:不过现在好多了,本王爷喝酒打架逛妓院都没问题,说好的明日酉时我来接你。
我:好。
易胜: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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