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静地走,药中安眠的效力渐渐消散,病床上的女孩子忍不住动了动。
本就不是一个习惯深睡的人,药力一过,长年养成的警觉性渐渐清醒,意识就回来了。
睁开眼,撑起左手坐起来,一用力,手腕处的伤口就被硬生生地撕开,生疼的滋味让简捷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但到底不是柔弱不禁风的女子,这种事对她而言简直太过平常,于是她闷哼过后就再没有其他反应,一个好身手翻身下床,找了放在一旁的绷带,自己动手重新包扎好伤口。
打理好了身体,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干净华丽的私人病房,每一个细节都在说出它的与众不同,她对这里很熟悉,这几年来进来过好几次,算是旧识了。
这么说,又是他救了她?
简捷抓了抓头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搅得她心烦意躁,晃晃悠悠地拉开病房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吴世勋:醒了?
客厅里,一个男性声音突兀地响起。
音质清冷而华丽,纵然再随意,也掩不了那一丝性感的底色。
这般声音,这般态度,吴世勋,自然只会是吴世勋。
简捷深吸一口气。
究竟是幸或不幸?如果当年她没有遇到吴世勋,她必死无疑;可是当年她遇到了吴世勋,于是现在比死更差
简捷:啊
她抓了抓脑袋,把本来就凌乱的长发弄得更像个小鸟窝
简捷:不好意思啊,这次又麻烦你了
吴世勋轻笑
吴世勋:你也知道你这是在给我找麻烦?
他语气里有那么明显的不耐与怒意,简捷沉默地走到一旁的吧台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龙舌兰,不顾身上还有那么多伤口而不能沾酒,仰起头就一口饮尽。
火烧火燎,好像只有这样才有勇气和他对谈
简捷:你不想管我可以不管啊
果然,酒精,真是一个神奇的东东……
一喝酒,什么混账话都敢说了……
闻言,吴世勋‘啪’得一声合上手中正在翻看的文件,甩在一旁任它散落一地。他忽然站了起来,大步流星朝她走去,当她抬眼看见他已经近身时,只感到双手忽然被他反绑住,他毫不理会她身上还有伤,扣住她的腰就把她的身体压死在了吧台上。
吴世勋:不管你?啊?
他一把捏起她的下颌,捏得她生疼,他眼里那么明显的怒意
吴世勋:然后呢?再让你爸爸去求吴亦凡救你?
吴世勋怒极,指尖用力,她精巧的下巴上硬是被他弄疼了
吴世勋:你明明知道,以吴亦凡的性格不可能见死不救,你也明明知道,以吴亦凡现在的身份卷进这种事对他绝对没有好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和吴家扯上关系,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她沉默。
半晌,她才闲闲开口
简捷:不要和吴家扯上关系?那你当年不要救我不就行了
吴世勋阴郁得看着她。
简捷耸耸肩,对他笑笑,用潇洒的态度掩饰住内心黯然的神伤
简捷: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还没尝过温香软玉的温柔乡滋味,就栽在你手里
如何形容当年那一场相遇呢?
如果硬要说是‘命运’未免太狗血,但是,不是命运那又是什么呢?只不过,和童话故事不同的是,她于相遇之时开始动情,他却只当她是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根本不值一提。
第一次见到吴世勋,他是怎样一个模样,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个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好漂亮,他的表情好柔和,穿一身深色西服,一步一步从山间台阶上走下来,走到她面前,弯腰半跪与她对视。
追杀她的人站在一旁叫嚣:“把这个女人交出来!我们爷交代了,她看见了我们赌场的秘密一定要杀了她!”
他笑一笑,全然不在意此种威胁,甚至连眼都没有抬,轻启薄唇,对一旁的那群人淡淡说了一个字
吴世勋:滚
来人大怒,刚要动粗,只见台阶下站着的两排人已经举起了手里的枪,只要台阶上的男人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动手。
此种阵势,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训练得出来的,这种气势,断然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来人有点慌了,忍不住问:“你、你是——?”
男人没有回答。
台阶下站着的赖冠霖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只用了四个字
赖冠霖:吴家,勋少
吴世勋,原来,他就是吴世勋。
她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他。
传闻中,吴家那位准少爷心狠手辣,没有一分半点恻隐之心,见惯血腥与杀戮,杀人时手起刀落,眼里无痕。
可是眼前这个吴世勋,却细腻温柔得一如迷梦。
他看见她身上一身的伤痕,看见她被人撕破的衣服,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就在她怔楞中,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柔声对她说
吴世勋:自己的身体,如果自己都不懂得保护,别人再怎么救你也没用
她听见他对她说
吴世勋:女孩子身上有伤,始终不好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时机,真的好难说。
就在她十七岁这一年,为了考警校,为了将来当检察官,她和她身后整个庞大家族闹得天翻地覆,她的父母,她的亲人,除了反对,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这样关心的话。
未曾料到,这般动情动心的柔声细语,竟是由这个陌生男子口中说出来。
记得彼时她是多么激烈的女子,然而再激烈,亦抵不过柔爱二字。
冬来肃杀,季候风骤起云涌,一如多变人生,叫她从此对这个叫吴世勋的男人,透支了其后数十年的感情。
对吴世勋,她有感情,但亦有分寸,因为知道他救她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心。
这个残酷的现实还是后来吴亦凡告诉她的
吴亦凡:简捷,不要对吴世勋用情
吴亦凡劝她
吴亦凡:吴世勋爱起一个女人来,可以很极端;连带着他的不爱,也变得极端
望向她受伤的眼,他告诉她真相
吴亦凡:知道那一天,吴世勋为什么会救你吗?因为那一天,是他母亲忌日,他不喜欢在他母亲忌日的当天见血,所以,他才会救你。也所以,他救你的时候,只叫他们滚,而没有动枪杀了那些人…
呵,是了,这才是真正的原因了。
难怪那一天,他会出现在山林台阶上,因那里有他长眠于地下的母亲;也难怪那一天,他会一反心狠手辣的常态,对她温言细语,因他尚未从亲情祭奠中回魂。
她摇摇头,她只是不明白
简捷:为什么一个男人在不爱的时候,也可以这么温柔?
时光流转。
简捷被他压在吧台边,胸腔受力,她喘着气,忽然缓缓开口
简捷: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吴世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吴世勋:说
简捷:两年前,道上有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姓梁,靠放高利贷以及逼良为娼起家,丧尽天良,但倒也日渐强势,道上敢公然惹它的人很少。然而某一天,这股势力一夜之间就被全数灭口,总部被人一把火焚烧殆尽。……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查出来,这么血腥的事究竟是谁做的
闻言,吴世勋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眼神莫测高深。
简捷看着他
简捷:后来我无意中知道一件事,因受梁家迫害而家破人亡的人家,包括当年的纪家。……纪家的独生女,曾经也因此而被强迫进入风尘之地。是她一身清透的好才情,得到了夜店老板的怜惜,才得以保全肉
简捷:身清白,以劳役抵偿。而这位隶属于梁家势力内的夜店老板,也是唯一一个得以存活的梁家人。……而我亦记得很清楚,梁家被灭口的那天,正是你母亲的忌日那天
她抬眼看他
简捷: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
简捷:我知道是你,吴世勋,绝对是你
她的声音里有十二万分的肯定
简捷:一夜之间把整个梁家全体灭口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再会有那种手段和暴力。
简捷站直了身体,和他对视
简捷:你的原则是,不在母亲忌日见血。然而你却为了一个纪以宁,做了原本你从来不做的事。为什么……纪以宁值得你这么做?
吴世勋放开她,直起身体,漫不经心地笑一笑
吴世勋:秘密
简捷咬牙,唇间挤出五个字
简捷:你简直疯了
闻言,吴世勋忽然倾身向前。他把她圈死在了可控范围内,双手撑在她身侧的吧台边,俯□与她平视。他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妖艳入骨,像是调情,又像是威胁。她只见他眼里一片暗色,深不见底。
吴世勋:是他们该死
他缓缓开口,轻言细语,好温柔的语气,却字字暴力
吴世勋:差一点点,我最重要的以宁,就毁在他们手上。所以,那些碰过她的人,我一个也不想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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