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弃妇（下）

青樱入殿时，太后正坐在大炕上靠着一个西番莲十香软枕看书，一旁的书案上书瑜正坐在抄写佛经。显然看到青樱那一刻，有一那么一瞬间的惊讶，起来行了平礼。青樱忙回了平礼，殿中的灯火有些暗，福伽正在添灯，窗台下的五福捧寿梨花木桌供着一个暗油油的银错铜轞莲瓣宝珠纹的熏炉，里头缓缓透出檀香的青烟，丝丝缕缕散入幽暗的静谧中。

太后只用一枚碧玺翠珠扁方绾起头发，脑后簪了一对素银簪子，不饰任何珠翠，穿着一身家常的胡青团寿绸袍，袖口滚了两层镶边，皆绣着疏落的几朵雪白合欢，配着浅绿明翠的丝线花叶，清爽中不失华贵。她脊背挺直，头颈微微后仰，握了一卷书似乎凝神端详了青樱良久。

青樱福了福身见过太后，方才跪下道：

乌拉那拉如懿：深夜来见太后，是在惊扰了太后休养，是臣妾的罪过

太后的神色在莹莹烛火下显得暧昧而浑浊，她随意翻着书页，缓缓道：

太后：书瑜，天不早了佛经改日再抄，回去吧

书瑜看了一眼青樱，也不多言福身行礼，才缓缓出去。

书瑜也知只怕是青樱是为了景仁宫那位吧，丹枝扶着她慢慢的走在长街上。身后跟着小恩子打着灯笼，书瑜也没想到竟然会碰上金玉妍和高晞月。似乎金玉妍很是和高晞月要好

钮祜禄书瑜：（同晞月行了平礼）月姐姐

高晞月：原来是瑜妹妹呀

金玉妍：（退后一步屈膝行礼）

高晞月：这般晚，瑜妹妹这是去了太后哪儿？

三人行了礼，本来高晞月和她就是同她住在一起，正好一起顺了路。只是书瑜一贯的保持着疏离，高晞月也不以为然，在她印象里那个乌拉那拉氏比她更惹人烦。

钮祜禄书瑜：为太后抄写佛经，忘了时辰

金玉妍：还是瑜姐姐有心

钮祜禄书瑜：（淡淡一笑）我一直坐着这些，倒也是习惯了

高晞月：也就你，能呆得住抄哪些

钮祜禄书瑜：若姐姐想，也是能的

金玉妍：（意味深长一笑）从前潜邸姐姐就恬静，如今也是

高晞月：你倒是心好，那人就比不得你

钮祜禄书瑜：月姐姐这是哪里话

高晞月：（不屑）反正我是看不上乌拉那拉氏，一直都是

高晞月：若非是她当年我也是侧福晋，何苦苦苦熬了许久的格格

金玉妍：青樱姐姐咱们谁也比不上，瑜姐姐还能说得上

钮祜禄书瑜：比不比得上以后不就知道了

钮祜禄书瑜：何况我一直不在意，璟瑶平安才是我希望的

高晞月：（有些羡慕）你还是有福气的，能有个公主

金玉妍：只怕瑜姐姐的福气更多呢

钮祜禄书瑜：那就谢妹妹吉言了。

也就是这一晚，乌拉那拉青樱太后亲自赐名，为乌拉那拉如懿。

第二日晨起是个好天气，富察琅嬅带着一众嫔妃来寿康宫请安。虽然名分未定，但是富察氏的皇后是决无异议的，众妃按着潜邸里的位分，鱼贯而入。高晞月坐在右手第二座，第一座是书瑜。书瑜面前是正对着青樱，然后才是众人。太后见天朗气清，心情也颇好

太后：从前自己是嫔妃，赶着去向太后太妃们请安。转眼自己就成了太后太妃了，看着人家年轻一辈进来，都娇嫩的跟朵花儿一样

太后：太后您自己是开得最艳的牡丹花呢，哪像我们年轻沉不住气，都是不经看的浮萍

富察琅嬅：从前晞月过来都是最温柔娴静的，如今也活泼了

高晞月：从前在王府里待着，少出门少见世面，自然没嘴的葫芦似的。如今在太后跟前，得太后的教诲，还能这么笨笨的么

钮祜禄书瑜：晞月千伶百俐，连同臣妾等也是得了太后的教诲不是

太后：（满意）赐座吧

众人按着位次坐下。正嘘寒了几句，太后身边的贴身太监成翰公公进来，远远垂手站在阶下不动。太后扬扬眉问了怎么事，却是景仁宫殁了！

话音未落，如懿心头一颤，捧在手里的茶盏一斜，差点洒了出来。幸亏身后的惢心眼疾手快，赶紧替她捧住了。书瑜看看了如懿，看看上头坐着意味不明的太后。一旁的晞月也看到了，伸手扶了扶鬓边的缠丝镶珠金簪

高晞月：到底是一家人连着心，才听了一句青樱妹妹就伤心了呢

太后：什么时候的事？

成公公回道：“是昨日半夜，心悸而死。宫女发现送进去的早膳不曾动，才发现出了事。来报的宫女说她身子都僵了，可是眼睛仍瞪得老大，死不瞑目呢。”

如懿双手发颤，她不敢动，只敢握紧了娟子死死捏住，以周身的力气抵御着来自死亡的战栗。昨日半夜，那就是自己走后不久，姑母见了她一面，将一切嘱咐了她，托付了她。

太妃摇摇头，嫌恶道：“大好的日子，真是晦气！”

太后：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吧。皇帝刚登基，这些事不必张扬

太后：正好如懿你也在，你姑母过世你也应当去景仁宫致礼

如懿忙扶着椅子起身，强逼着自己站稳了，忍住候中的哽咽

乌拉那拉如懿：臣妾只知寿康宫，不知景仁宫。且乌拉那拉氏虽为臣妾姑母，但更是大清罪人，臣妾不能因私忘公。所以这致礼之事，臣妾恕难从命

太后：你倒是公私分明。罢了，你是皇帝身边的人，刚到宫里这不吉的事也不宜去了

富察琅嬅：（听到这才敢出声）敢问皇额娘一句，皇额娘怎么唤青樱妹妹叫如懿呢

太后：（微微一笑）那是哀家昨夜新赐的名字，乌拉那拉如懿，凡事以静为好

钮祜禄书瑜：如懿？是哪个如意？

太后：如懿，自然是懿德的懿，意为安静美好。

许久众人从寿康宫出来，书瑜看着晞月和青樱，不是如懿了。不予理会直接回宫，到是如懿回了宫去见了皇上。书瑜看着已经黄昏了

钮祜禄书瑜：芙心，陪我去见皇上吧

书瑜进来时，皇上身旁的大太监王钦替她打了帘子。皇帝坐在阶梯上，旁边还有点心盘子应该就是如懿带来的了。

钮祜禄书瑜：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书瑜不必多礼，坐（拍拍身侧）

钮祜禄书瑜：谢皇上，臣妾是不是来的晚，貌似皇上刚得佳人相伴

不同于高晞月的捏酸吃醋，书瑜反而笑的坦荡。皇帝也是喜欢她这点，有什么藏不住总会很自然的讲出来。活脱脱的像个孩子一样，也不添麻烦。

皇帝：朕只是想事情罢了

钮祜禄书瑜：国事在重要，皇上也该注意身体不是

皇帝：若朕为了慈宁宫一事呢

钮祜禄书瑜：（侧脸对着皇帝）臣妾不知那些，只知道书瑜认识的元寿哥哥有孝心知礼的君子

钮祜禄书瑜：（不看皇帝的面色）而且，这些事臣妾姓钮祜禄，所以皇上心里自己做主便好

皇帝垂笑，如懿美好少年相伴，琅嬅知礼是他的嫡妻，晞月为人骄傲而且爱吃醋，而书瑜却是不争不抢。潜邸时一旦自己不顺心，也亏得这性子让他平静不少。看着女人的侧脸，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呢？那时的她跟在皇额娘身后，虽然骨子里浑身上下都是恬静，但也压不住孩子的好奇天性。

皇帝：书瑜向来如此，你放心我不会亏了你。

钮祜禄书瑜：元寿哥哥是书瑜的君，是书瑜的天，书瑜自然信得。

书瑜做了好一会，回到殿中时还有些没有缓过来。成婚几年了，头一次弘历自称我呢。

丹枝：小主？

钮祜禄书瑜：丹枝，我从来不信皇家人的情的...

丹枝叹了口气，曾经先帝如何对待熹贵妃，她们也是见过的。帝王的恩宠不过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是这世间最靠不住的。所以钮祜禄书瑜从未求什么愿得一人心什么，自来求得不过是平安。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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