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死言（下）加更

书瑜出了咸福宫，直接去了养心殿。李玉迎着进去，便见皇帝坐在窗下，一盏清茶，一卷书帖。

皇帝：怎么突然过来了？

窗外微明的光线为如懿如花树堆雪般的面容镀上了更为温婉的轮廓，她徐徐替皇上添上茶。

钮祜禄书瑜：臣妾方才带着永珂路过咸福宫，本想进去看望谁知里面炭火供着殿中还是冷冷的。便让芙心带着永珂去了慈宁宫请安，臣妾瞧着慧贵妃病的可怜，所以多说几句话。

皇帝：（蹙眉，不以为然）何必与她多费口舌？

钮祜禄书瑜：（露出几分怜悯之意）慧贵妃也没有说什么话可说，昏昏沉沉的，只反反复复让臣妾求个恩典，请求皇上移驾要见皇上一面

皇帝：（眉心拧的越发紧，凝视着茶盏中的幽幽热气，冷淡道）朕不去，（顿了顿）高斌也上书劝言，牵挂贵妃，言多年来朕对贵妃的眷顾，哎....

皇帝的叹息幽幽的钻进心里头去，她明白他心中的不忍，他的为难

钮祜禄书瑜：皇上不肯去，是因为人事已变，面目全非么？还是因为这娴妃的缘故，无论如何，当年的事娴妃只怕是心里头还有疙瘩，只是人之将死皇上就当是最后的眷顾吧？

皇帝的眼底渐渐有纷碎的柔情慢慢积蓄，沉吟良久，终究长叹还是去了咸福宫。皇帝去时，晞月已经换上最得宠的年月时心爱的樱桃红酒金蝴蝶牡丹纹氅衣，戴着一色的鎏金翠羽首饰并金镶玉明珠蝶翅步摇。她正襟危坐，脸上以浓厚的脂粉极力掩盖着病色，守候在窗下，引颈期盼着皇帝的到来。 皇帝步入寝殿时，她竟先听见了，由侍女们搀扶着，吃力的请安，仰起脸对着皇帝露出一个极明媚的笑容。她原是病透了的人，只剩下了一副虚架子，皮肉都松松的垂着，这一笑更显得胭脂虚浮在脸上，如 套了一张面具一般。皇帝看着她这样的笑意，想起多年来她娇艳绝伦宠冠六宫得日子，得了孩子高兴欣喜的笑容...亦有些辛酸，虚扶了一把。

皇帝：你既病着，便别劳碌了

这话原是寻常，可落在晞月耳中，却是深深刺痛了心肺。她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高晞月：皇上厌弃臣妾至此，多年来不肯见臣妾一次，臣妾原以为自己要抱憾终生而死了

晞月一落泪，脸上的脂粉便淡了一层，她很意识到自己这样流泪会冲刷脸上的脂粉，匆匆拭去泪痕道

高晞月：臣妾深悔当年过失，本不该厚颜求见皇上，但臣妾自知命不久矣，许多话还未来得及对皇上说，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皇上

皇帝念着她的身子，想让人扶着她躺下。晞月哪里肯，屏退了众人，跪在地上缓缓道

高晞月：皇上可记得这串翡翠珠缠丝赤金莲花镯么？

皇帝：这是你和书瑜、如懿嫁入潜邸没多久，皇后赐给你们的，一人一个，朕记得，只是在，怎么碎了？

高晞月：是啊，这么珍贵的东西，皇后娘娘自己不用，赏赐了臣妾、韫贵妃还有娴妃，臣妾真是感恩戴德。这些年，皇后娘娘对臣妾眷顾有加，臣妾也是真心敬畏，可是呀，臣妾不小心得知了镯子的事，竟然想不到娘娘在这里头藏了这样好的东西。（拿出一枚黑色丸药状的珠子）零陵香，有破胎、堕胎之效，长久佩戴闻嗅，有娠者可断胎气，无娠者久难成孕。韫贵妃不喜这些东西，当年皇后还是个福晋，上面有着太后也不敢怎样。但是韫贵妃不知那些，伤了身体连带着在母体的和霖公主，可怜了韫贵妃的为母之心。当年公主大病，韫贵妃的样子皇上相必比臣妾更清楚，臣妾更是，虽然知道的早但是孩子还是没能保住。娴妃更是听话的带着，一戴就是十年，连自己怎么会没有孩子都不知道的，臣妾三人当真是糊涂啊！

皇帝：（只瞥了一眼，冷冷道）朕不相信皇后会做这样的事

高晞月：（凄然道）皇上不信，臣妾也不愿相信。可是是事实就在眼前，东西也是皇后亲自赏赐，臣妾也不能不信。病了这么多的日子，唯有书瑜能来看看臣妾，臣妾自然真心待她。只愿来日，为六阿哥祈福。臣妾送了六阿哥的那对金的百命锁，里面放了一些有助身子进补的药材，希望对孩子好些吧

皇帝：难怪娴妃多年未孕，你小产，和霖早夭！

皇帝的脸色瞬时冻住如冷峻冰峰，眉心有幽蓝怒火隐隐窜起。闭上眼睛，和霖叫着阿妈的稚嫩模样，不过五岁孩子就已经早夭，想到永珂，不禁握紧了双拳...

高晞月：（缓缓笑道）是啊。相必皇上通过双喜已经知道了一些事，那么臣妾今日说些皇上不知道的。臣妾病中，一直被皇后反复提点不需多言，以保高氏一族。臣妾知道皇后出身富察氏，她阿妈是察哈尔总管，伯父马齐是三朝重臣。臣妾虽然蒙皇上抬举，但毕竟不如皇后，所以处处以皇后唯命是从，但求保全自身，保全母族荣耀。

皇帝看着她，眼眸如封镜，不带任何悸动之色，答应不会动她的阿妈。晞月紧绷的面容渐渐有些松动，她大概是累极了，吃力的坐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支撑道

高晞月：臣妾所作所为，罪孽深重。所以到了今日，并不敢祈求皇上原谅，有皇上这句话，便是大恩大德了。（磕了头缓缓道）臣妾要从大阿哥的生母哲妃说起

皇帝听着“哲妃”二字，眼中闪过一丝精寒，只是隐忍不发。

皇帝：你说吧

高晞月：（眼底含了一缕快意）哲妃的死从来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嫉妒她比自己先生下了阿哥，又得皇上宠爱。哲妃喜爱美食，却不知有些食物本都无毒，但放在一起却是相克生毒的，多年的累计毒性，哲妃终于一朝暴毙。

皇帝：（冷冷扫视她）你怎么这般清楚？怎么皇后事事对你说么？

高晞月：（狠狠道）皇后自然不会对臣妾说这个，更不会认。然而哲妃暴毙时皇上正按着先帝的旨意出巡在外，根本赶不回来见哲妃一面。臣妾也是一时疑心，才让父亲调查此事。这种事，谁得益的最多，自然是谁做的！当时在潜邸之中，与哲妃面和心不和唯有皇后而已。长子非嫡子，一直是皇后最尴尬处。皇上不也是疑心么，哲妃死后皇上您渐渐疏远了她（凄惨的笑道）所以，为了笼络圣心，将莲心嫁与王钦就是最好的选择。至于阿箬，皇后安抚承若，才做了那些事。娴妃入了冷宫，重阳节失火、饮食之中加入寒凉之物，还有故意给冷宫送冥器栽赃嫁祸，想借着太后的手处置了娴妃。至于先得砒霜中毒臣妾不知，蛇祸臣妾也不知，双喜会玩蛇，也确实向臣妾提议过，只是臣妾并没做过。多半是皇后所为了，还有--

皇帝只觉得青筋发跳，果然晞月没有让她失望

高晞月：韫贵妃为未出阁的时候臣妾不是没见过她，怎会生产之时艰难产子险些丧命，和霖公主自母体里带着的虚弱病症以致早夭，难道真的是凭空来的吗？不是，那镯子的款式，韫贵妃自来喜欢素净的，有太后撑着皇后再怎么不舒坦也不会坳着太后。公主的百般不适终究是上天有眼，她害了别人，算计了别人，端慧太子才被上天报应！

晞月说道最后一句时，语气已经是极为凄厉可怖，几近疯魔。

皇帝：（脸色铁青）你倒是说的清楚细致，可是朕却不信。皇后出身名庭显赫，怎么会懂这些下作手段？

高晞月：皇上，一个人要想作恶，有设么手段是学不来懂不得的！当真是苦了韫贵妃为母之心，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因谁所害，为了皇上，一再忍让！

皇帝：（瞳孔一震）

高晞月：韫贵妃有了公主难道不会知道那镯子？可是她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朝廷安定，她选择只求自己的儿女安康，对于皇上，她的心意皇上可知？

晞月怔了怔，转瞬笑的不可遏止。皇帝太阳穴的青筋突突跳起，鼻息越来越重，神色间却分明是有些信了，他的手紧紧抓着紫檀木的桌角。

高晞月：可怜了二阿哥，那般的聪慧活活被自己的亲额娘逼出了病。可怜那早夭的和霖公主，不过几岁，从出生便一直受着病痛的折磨，那么小的孩子才会叫了您皇阿玛和额娘啊！

皇帝：（沉思片刻道）你虽然病的快死了，但若有半句虚言，朕还是会让你生不如死。你要明白，皇后是中宫之主，污蔑皇后是什么罪名！

高晞月：臣妾知道，皇后在您心中是一位最合适不过的皇后。她克勤节俭，整肃六宫；高贵雍容，不争宠夺利；她有高贵的家世，也曾为您生育嫡子，所以即便您知道她有百般不是，也会给自己许多不去追问的理由。因为您害怕，怕她就是让您失望的那个人

晞月连连冷笑，虚弱的伏在地上，喘息着道

晞月同皇帝又说了好多，皇帝说他毒妇，又选好了谥号。晞月看着皇帝离开，抚摸着皇帝做过的垫子。突然伏在地上，剧烈咳嗽着，唇角一直咳到有鲜血涌出，告诉茉心若要记着她的好，那就报仇。又命茉心烧了那垫子..

...未完 活在台词里的书瑜

满足金币过30加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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