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到底还是挨揍了。头一回,东华拿鞭子抽他屁股,滚滚哭成个烂梨。
滚滚跪着不敢动,不像凤九揍他时,满地乱跑。凤九也就声势大,从不下死手揍他。东华不一样啊,说打就打。滚滚哭着求饶:“我不敢了!我就是不想要其他狐狸崽儿。”
东华帝君手捏额头,深感无力,儿子怎么这么难搞?
好在他没烦恼几天,折颜劝他最好回太晨宫闭关去除魔息,不然会耽误婚期。东华知道不是耽于儿女情长的时候,就回到太晨宫。
凤九和滚滚在青丘过着两三万年以来最最幸福自在的时光,不用担心任何事。就这么每日里逍遥自在的四处晃荡。凤九领着滚滚满青丘跑,采果子,酿酒,泅水,放风筝。青丘四季如春,折颜的十里桃林飘飘荡荡满是缠绵的桃花香。滚滚从未见过凤九如此开心的样子,他不知道他娘的少女时代都是这么开心的。
凤九每晚睡时,都在幻想东华来娶她的场景,但想不了多久就甜甜睡去。梦里都是东华揭开她盖头时,饱满笑意的眉眼。东华不常笑,但一笑起来真如春水从冰面炸裂,又似雪山头上照下的耀眼阳光。凤九觉得东华就是她从未走出过的梦境,她愿常宿在此梦中。
离婚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折颜算出凤九飞升上神的劫数将至。问凤九怕不怕,凤九是不怕的。
近两万多年来,凤九为忘记东华日日苦修。她对自己够狠,哪个女仙会连续闭关一万年?又为了参透人生六苦下凡历劫三世,就她这份韧劲,天上地下的女仙也找不出第二个。所以凤九信心满满。折颜不放心还是给她一粒药丸,让她历劫时别忘吞下去。
凤九认为这个飞升上神的劫数来的正是时候。她也希望嫁过去时是以上神的阶品,不过是为了面子问题,还为了能与东华并肩而立。她不能永远攀附着东华,她也是希望能够像一个成熟的女人一样帮到他,而不是站在原地等他拯救。
凤九飞升上神时,同她飞升上仙时一个样,狂风大作,天雷隐在团团乌云中轰隆隆作响。凤九飞身移出青丘,找处荒僻的山头蹲着,吞下折颜给的药,筑起仙障,静等着。白滚滚担心她,远远候着她。
天雷倒是毫不客气,携万钧之力,犹如带着千军万马咆哮而来,刺眼的白光让凤九睁不开眼。第一天雷以来已经把凤九耳朵轰得什么也听不到,凤九很怀疑她大概已经聋了。但是第二道天雷很明白地告诉她,她没聋。凤九什么也不想,双手死死撑住仙障,已经顾不得身上火辣辣的疼,屏住呼吸,她身上汗如雨下,哪还顾得上擦,汗水流进眼睛里,腌得眼睛难受。凤九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意识很清晰,但身体就是使不上力,仙障渐渐消散。
滚滚已经看到凤九撑不住倒下去,顿时什么也不管,幻化成狐形冲向凤九。他数过,三十五道天雷,还有一道,万一撑不住,可就完了。但他忘了折颜的药就是为最后一道天雷而做,根本无须担心。只能说关心则乱了。
滚滚幻成狐形速度要快上许多。他是够快,可惜轰然落下的天雷可一点也不差。滚滚扑到凤九身上还来不及筑起仙障护住他自己和凤九。那天雷就自上而下碾压下来,一起劈中凤九和滚滚。这一道天雷过后,凤九周身果然漾起层层金色神泽,但她仍沉睡不醒。
而没有筑起仙障的白滚滚居然毫发无损,他仍旧保持着狐形趴在凤九身上发呆。
刚刚天雷劈中了他,他像收到天雷指引一般,脑中记忆纷至沓来。白滚滚从凤九身上爬起来,望向阴森森轰隆作响的天空,脸上尽是阴沉之色,眼神透着一股阴狠,嘴角咧出可说是邪魅的笑意,低声似乎和天空对话:“贼老天,你发现了是不是?我藏得这么好还能被你发现,真是不容易啊!”
暗黑的天空发出几乎震痛人心脏的闷响,滚滚的话似乎激怒了天空上某位俯视的神灵,猝不及防劈下几丈粗的闪瞎人眼的闪电,带着万条江河奔腾而下的力量涌向白滚滚。白滚滚大惊,他娘还在这儿!
白滚滚瞬息间化身为一柄十几丈高,两三丈宽的巨大长剑,以摧枯拉朽之力正面迎上劈下的闪电,硬生生将闪电逼上半空。那柄怒吼道:“想杀我,来试试啊!”那声音非人非兽,气势豪壮,周围生灵纷纷抱头跪伏,有些受不住的小兽口吐鲜血,立时毙命。
那剑在空中与闪电硬杠,剑尖与闪电突然爆炸,炸出一片白光,附近十几个山头亮如白昼。那柄剑汇集全身力量,向闪电处回击,那闪电竟生生被打回云端,不知飞去何处,携着江河之力似乎被天空咽回去。
一切归于平静,因刚刚的巨大声响,现在安静有种万物寂然的空洞。
那柄剑缓缓下落,立在地上,所在之处,草木被剑气损伤,一瞬间化为枯槁。
悄然无声中,那剑便化为白滚滚的模样落在昏迷的凤九身旁。白滚滚用仙泽裹住凤九,晚上山风特别冷,也刮得人脸生疼。
他知道没有时间了,青丘的人会很快赶到,到那时候他就走不了了。白滚滚跪下朝凤九叩首,一叩你生我之苦,二叩你育我成人,三叩此后不复相见。他抬头,已是满脸热泪。
娘,你是我偷来的幸福,慰籍我几十万年来所有的悲凉孤苦。原谅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不想连累你,这世间再没有你的儿子白滚滚,只有无名无姓的一块陨铁。
风把滚滚脸上的泪都吹干了。他不再犹豫,大步离开这个让他流连的小山头。从此你我再无关联。
东华在太晨宫,由四大护法围着,端坐在一方八卦台上,身上白色的仙泽和红色的魔息相互交叠。东华倏然睁开眼睛,那周身的魔息被白色的神泽吞噬殆尽。
四大护法赶忙跪下行礼,道:“恭喜帝君恢复神泽。”
东华抬手免礼,站起身来,道:“有贵客到。去迎吧。”东华领先,带着四大护法鱼贯而出。
这位贵客便是人身蛇尾的女娲娘娘。女娲娘娘长居雷泽,非天地动乱而不出。此次居然降临太晨宫,太晨宫上上下下面如土色,惊惧不已,跪下行礼。
东华帝君向女娲娘娘拱手行礼,道:“女娲娘娘,来太晨宫是有什么事?”
女娲娘娘宝相庄严,和煦道:“屏退左右,可与帝君细说。”
东华帝君挥手,众人皆退下。东华将女娲娘娘迎入大殿,两两坐定。
女娲娘娘开门见山,道:“昔日天地不稳,我斩四只鳖足以撑天,又以五彩石补天漏洞,帝君可知?”
东华点头,道:“娘娘高义,我等拜服。”
女娲娘娘看他不像做伪,继续道:“若干年,其中一只鳖足倾塌,我便寻了一块天外陨铁,灌入鳖足中,哪知那陨铁吸收鳖足内的生血,从此有了灵识。”
东华还是不明白,这跟我太晨宫有何关系?
女娲娘娘耐心解释道:“那陨铁好韧性,有灵识,硬是忍着不说,生受几十万年的穹顶之下戾气侵蚀,积攒法力。是以瞒过了我。”
东华点头,心道,这生灵好心性,但凡略有灵识的死物,都会按捺不住出声炫耀,因为智力低于活物,常被抹去灵识制成利器。看来此生灵化生时,智力不俗,且能忍穹顶之下的戾气自行修炼,那确实了不得。那些戾气普通仙人被包裹其中也是万锥刺骨,哪还会修炼下去?而它却能修炼几十万年,这生灵一旦现世怕是要搅动天地不宁。
东华脸色严肃,忖度道:“难道娘娘的意思是,这生灵已逃出鳖足?”
女娲娘娘凝视着东华:“难道帝君没有察觉到什么?”
东华正对女娲娘娘眼神:“娘娘什么意思还请明说。”
女娲娘娘紧盯着东华:“听闻东华帝君身前有一小儿,是与青丘女君的孩子,那孩子几百岁就飞升上仙,两万多岁能连破你设的十二结界,但却没有飞升上神,帝君难道不奇怪么?还是帝君有意包庇?”
东华脸色巨变,猛然站起:“娘娘难道说…”东华被脑中猜测震惊,周身神泽起伏不定。
女娲娘娘冷笑道:“不错,你儿白滚滚正是逃出鳖足的那块有灵识的陨铁。”
东华几乎站不住,摇晃两下,勉强站定,双眼如箭,直视女娲娘娘,再次确认:“娘娘当真?”
女娲娘娘点头,这下有些相信东华帝君的话,心下更觉糟糕,没想到这生灵如此厉害竟把东华帝君也瞒住了。
东华帝君眼神放空,陷入沉思,眼前掠过关于滚滚的点点滴滴,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烧过之后,他的灵力便越发精纯,修炼起来简直进步神速。几百年便飞升上仙,号称天界神童的夜华君也是两万岁才飞升上仙的。习武之人总有一样不擅长的兵器,但白滚滚没有不擅长的兵器,只有用的好和用得更好的区别。两万多岁能连破十二结界,这份神勇四海八荒独他一份,但却几百年没有飞升上神,仿佛修为被某种法术禁制,到达顶点便会消耗掉……这些剪影一幕幕在东华眼前划过,东华眼睛几乎被逼出泪意。那是他的儿子,他以为只是继承了他的天赋,所以不曾细想过,不曾猜疑过。没想到…没想到…
女娲娘娘略带悲悯地看着东华帝君,说:“帝君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东华神思归位,紧握的拳头悄悄藏在身后,目光沉重,说道:“本君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本君有个不情之请,娘娘可否能答应本君?”说罢,撩开衣摆跪下。
女娲娘娘大惊,嘴巴微张,仪态也顾不得了。
像东华帝君这般骄傲的神袛,昔日父神教他法术时尚且不会跪下,得空还要同父神打一架,这天地间只有旁人跪他东华的,东华是断不会跪旁人的。
女娲娘娘镇定下来,说:“想必帝君所求,与这生灵有关吧。”
东华垂眼道:“他不是某个生灵,他是本君的儿子。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女娲娘娘说:“帝君请说吧,端看我能不能办到了”
东华帝君说出自己的请求,女娲娘娘几乎要跳起来来,“东华帝君可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东华面无表情。
女娲娘娘深叹:“若帝君执意要如此,那就暂且饶过他。”
说完,女娲娘娘心生好奇,“若我不同意呢?”
东华还是面无表情,冷淡至极,“娘娘觉得若我父子联手,谁能抵得过?”
女娲娘娘被噎到。
事情敲定,女娲娘娘离开太晨宫。天君及天宫有名号的上神都围着太晨宫,东华帝君着重霖闭门谢客。自己前往青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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