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珠珠和滚滚第一次见面一点也不愉快。滚滚因为东华折断他的剑心里总是有点疙瘩的。

滚滚回来后的几天，明显沉默许多。东华心里愧疚把苍何送给滚滚，他也不要。滚滚甚至不太愿意同东华和凤九见面。一大早便去团子的庆云殿，晚上才回太晨宫。见了东华与凤九，只行礼拜见，并不多说什么。

东华和凤九觉得滚滚像是隔着千万重山那么远。他们也未曾料到儿子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也束手无策。

东华试图同滚滚谈：“你同妹妹一样都是我们的孩子，我和你娘并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

滚滚心里憋着气，明明都把我的剑都折断了，还说没有！故意用无所谓的口吻气东华：“有也没关系，我又不是你们亲生的。”

滚滚的神识一直未归，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也没有前世那样凶悍的神力和法术，现在九重天上随便哪个上仙只怕都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而他娘是青丘女君，是众仙族中的头甲贵族。他爹是受众仙人跪拜的东华帝君。滚滚再怎么心大，也会有所触动。

平日里没个比较也没觉得什么，那毕竟是自己爹娘，偏珠珠生下就继承了东华的部分神格，周身的神泽氤氲，让滚滚立马感受到难与日月争辉的挫败感，还有深重的危机感，让他怎能不惶恐？这些惶恐被东华折断剑这件事又激出了十分恼怒。此时东华再怎么挽回，他偏要胡搅蛮缠。

滚滚的话，仿若一声惊雷把东华炸得头昏脑胀。他神识得归后，不再想起之前种种，因为那对他们一家来说实在太惨烈了。东华震惊于滚滚为他跳补天大阵，更心痛滚滚为他入魔去捅天河水而受到天罚，神识不能回来。东华努力不让自己想起这些事，也不允许九重天再重提旧事，就连天庭史官也不得对当年事有所记录。为的就是防着滚滚。东华想让滚滚一直做那只被他捡到的半妖，无忧无虑过完这一生便好。但没想到这件事会成为如今滚滚的心结。

东华凝视着滚滚，眼神能装的下几十万年的时光星河，却装不下儿子别扭的脸，他心中闷痛。怎么样才能保全你呢，滚滚？

东华没再说什么，只放下为滚滚新打的剑，便走了。那剑用紫金做柄，剑身用苍何同一块玄铁做成，剑身上的花纹既做装饰，又可做加持符咒。

滚滚瞧见那剑就拿在手里，喜爱之情是压抑不住的。心喜过后，又想起东华折他剑的事，冷哼一声，但到底心里的气消了一半。

第二天，滚滚照旧去团子的庆云殿报道。东华特地叫住滚滚，忖度一下，道：“我同你娘商议过了，把你妹妹送到青丘交给你外婆抚养，以后她就留在青丘了。”

滚滚一下子呆愣住，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他转头看向凤九用眼神询问。

凤九抱着珠珠，艰难又勉强笑着点头。滚滚得到确定的答案，眼神呆呆地看着珠珠。

毫无所觉的珠珠一点也不老实，白嫩的小腿踢来踢去，仰躺着还要伸出手去够东华垂在臂弯里的头发。她和幼时的滚滚一样都爱玩东华的头发。

察觉到滚滚在看她，起初有些害怕，调皮伸出去的手也默默收回来嘬在嘴里慢悠悠地啃着，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露出神秘的微笑，愉快地向滚滚伸出双手，想让他抱抱，嘴里还啊啊说着什么。

滚滚只觉得自己眼酸，看见珠珠向他伸手，鬼事神差地走近珠珠去抱她。

他这个小哥哥从未抱过孩子，凤九欣喜地叫滚滚一手托着珠珠的头，一手托着珠珠的腰和屁股，小心翼翼交给滚滚。

滚滚抱着软绵绵的一团肉丸子，动也不敢动。可珠珠仿佛得胜一般，兴奋得啊啊尖叫，胖乎乎的小腿极有劲，撩起腿一脚踹在滚滚心口上。

东华这才露出一点笑意。兄妹相洽，自然是极好的。

滚滚只抱了一会儿，就还给凤九，逃似的跑走了，走之前也不忘说：“天不早了，早些送走她吧。”

凤九和东华原本充满希冀的眼神都黯淡下去。他还是容不下珠珠。

珠珠被强行换了怀抱，愤怒地挥舞着粉拳头乱捶，边捶还边吐口水。

那天晚上，滚滚回来便没见着珠珠。他以为自己会高兴的，但珠珠走了，他似乎也不是很高兴。

没有婴儿咿咿呀呀学话的太晨宫顿时寂寞了许多。

东华、凤九和滚滚三人对坐也无语。

凤九撑起一张笑脸，说：“滚滚，来，尝尝你姑奶奶新制的茶。”说着给东华和滚滚各自倒一杯，二人很听话都细细尝一口。

东华淡淡道：“天后这手艺越发精进了，这茶色好看。”

滚滚手指沿着茶杯口划动着玩，接口道：“嗯，姑奶奶都在研究《茶经》，很是认真。”

凤九：“难怪我见她不常出来了。”

三人闲说几句，终觉得无味。东华说去太上老君看看他新炼的丹药。滚滚说去赏团子新得的丹青。凤九也忙着给滚滚的剑打一条颜色合适的络子。

三人似乎都极忙。

他们三个就这样忙了好几天，彼此都见不了几面。

滚滚提了一句将珠珠接回来这样的话。凤九笑着挡回去：“青丘四季如春，珠珠会喜欢那儿的，且你外婆极仔细，定不会让她受委屈，放心吧。”

好容易过了半个月，他们三个人终于能正常坐在一起聊天吃饭。

这日，凤九做了无忧糕，配了白浅送来的碧浮春茶给一家人吃喝，东华和滚滚在太晨宫的凉亭里商议着要不要在太晨宫茶园里种几株桂花，想试试能不能让茶叶染上点桂花香。

白弈上神匆匆进了太晨宫，怀里抱着珠珠。凤九和东华心脏惊跳，顾不得仪态迎上去。

白弈上神满面忧色，将珠珠小心递进凤九怀中，解释道：“珠珠今日引发了天雷。”

东华大惊：“什么？！怎么回事？”

凤九已不觉落下泪来，抱珠珠的手又着紧几分。

白弈上神安抚道：“别担心，你娘帮珠珠用拂云扇挡住了。”说着，伸手擦掉凤九挂在脸上的清泪。

凤九急道：“那娘呢？娘怎么样？”

白弈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没事儿，你娘的手就伤了一点。”他比划一下凤九娘伤口很小。

白弈歉意地对凤九说：“你娘估计带不了珠珠了，暂且还留在太晨宫吧，等你娘……”

东华截断白弈的话，“劳烦丈人了，珠珠天生神力，只怕还得长留在我身边。”

白弈上神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想一下，叹道：“也好，呆在你身边最稳妥不过，只是……”说罢，看一眼呆立在一旁的滚滚，深深无奈。唉，这一家怎么就拧不到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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