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无题

宫里的人，现在的李常茹并不熟悉，拓跋余派的两个宫女除了日常的吩咐以外，谁都不敢和她多说一句话，有少数听过传言知道她的，背地里也不过就是闲言碎语的说她是个狠心的女人，毕竟，连刚出世的孩子都可以抛弃的人，她，或许在别人眼里，也真的就是那种再狠心不过的女人吧，不过正好，因为狠心，所以拓跋余才不会拿任何人来威胁她。

李常茹醒来的第二日夜里，宫里乱了起来，所有守卫都被调去保护拓跋余，趁着这会空隙，无忧才得以见到她，她站在夜色里，望着远处的灯火通明，喑哑着声音，淡淡的说了句“你来了。”

无忧向来是一个合格的隐卫，没有过多疑问，半伏在地，恭敬的道：“主人，小公子已经和老夫人安置在道观，这是将军给您的。”

李常茹转过身，接过无忧手上青蓝的荷包，那是她不久前送给叱云南的，叱云南和她的发纠缠结下的同心结静静的躺在里面，不经意的，她的泪便滴了下来。

她一贯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所以哪怕秋月登门与她共事一夫，她也是没什么感觉的，可此刻，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久违又清晰的心痛，从未有一刻，如此思念，她承认，她是想叱云南的，尽管不断的自我欺骗，可一旦被提起，就像断了线的筝，再也无法控制。

这一夜，无忧看着自己一向冷情睿智的主人在他面前崩溃的一败涂地，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把她们看的太坚强，也许女人，真的更需要人保护一点，他的脑海中倒映出那个在雨夜与他打到筋疲力尽的身影，莫明的，多了一丝愧疚感。

四更的时候，宫里静了下来，无忧也抽身离去，她坐在窗前，弹一曲相思琴音，宫外，好像有人与她一样，看着月光，无眠。

拓跋余匆匆赶来，停在殿外，听她轻吟浅唱，也许此刻，他才知道，屋里的女人从不比任何人差，她不是平凡，而是与他一样，隐忍，漫长悄悄的绽放。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最后一声落，她的泪落在琴上，相思无疾终成伤痛。

拓跋余进门，眸光晦暗不明，却还是那副温润的笑，似不经意的，问道：“你觉得他们的胜算会有多少？”

李常茹小心的擦拭琴弦，也似不经意的回道：“坐天下的是皇上，打天下的却是将军，皇上觉得，自己的胜算又有多大？”

“你认定朕会输？”拓跋余走到她面前，随意拨了下琴弦，杂乱又带着杀机。李常茹无谓般，仰头看着他，神情认真。“如果殿下输了，常茹定会亲自送你一程，如果将军输了，常茹也会同样如此。”

拓跋余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她叫他殿下，同样，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如果将军输了，她同样会亲自送他一程，只不过，这一程，她会同他一起走，一场永无终点的送行，因为，他不只是打天下的将军，同样，也是她的夫君。

这些日子，她的衣食住行皆是按照昭仪娘娘的准备的，李常茹清楚，拓跋余困住她，不是要拿她当人质，而是要纳她为妃，想清楚了他的目的，她哭笑不得，她连命都可以给他的时候他不要，现在自己已是别人的妻子，他却偏偏要来抢，可惜他算漏了一点，其他女人或许会感恩戴德，感念他的痴情，可她李常茹，永不为妾。

再次扔掉了宫女拿来的华服凤钗，似乎觉得不解气，她故意从上面踩了过去，移步到桌子前，随手抓了一个不起眼的普通珠钗扔给宫女“就戴这个。”

两个宫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连喊道：“夫人饶命，夫人，饶了我们吧，陛下要是看见您这个样子，一定会怪罪的。”

李常茹有仁慈之心吗？有，但不泛滥，对敌人的人，她还没圣母到那个地步，不管不顾自己拿了身再简单不过的衣服穿上，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像她在府里的模样，只是这裙摆太长，不方便，也不管跪着的人，径自往外走去，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只能无奈的跟上了她。

到了御花园，拓跋余早早的等在那里，她也不客气，连行礼都没有，直接问道：“不知陛下请常茹来所为何事？”

拓跋余笑看着眼前，“素闻你喜欢合欢花，朕特地叫人移来的。”

她抬头，合欢花开的旺盛，有数朵飘落，她伸手，一朵合欢落在她掌心，似乎还是昔年，叱云南抱着她在合欢树下依偎的景象，可惜物是人非，而这一切，都拜旁边这个讨好她的男人所赐。

李常茹没多少领情，慢慢收紧了双手，合欢花被她碾的不成样子，最后被抛弃在地，她却不在意，冷声道：“劳陛下费心，可惜物是人非，以前喜欢的，现在却不喜欢了。”

她的话本是在讽刺拓跋余，却被他误解成以前喜欢叱云南但现在不喜欢他了，眼见着拓跋余的嘴角又翘起温润的弧度，李常茹瞥过眼“常茹身子弱，经不起折腾，以后若陛下再有这等闲情逸致，还是找别人吧。”言罢，转头便走，鞋子踏在飘落的合欢上，裙摆亦从上面拂过。合欢合欢，双合才欢，如今剩她一人，徒留合欢有什么用？

拓跋余，你究竟要伤我多久才肯罢休！无论从前，现在，你都从未让我快乐，开心过！

昭仪宫里，瓷片碎了一地，宫女们从来没见过李常茹发火，更别说今日这么大的火气，谁都不敢进门，都哆哆嗦嗦的躲在门口看着她砸，但凡伸手能及的，甭管是瓷器还是帷幔都被她毁的一塌糊涂，禀报了拓跋余，人家只说随她喜欢，可惜了这些宝贝，也可怜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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