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两个人居然粘在一起了,也许是人以群分物以类集,也许是意气相投惺惺相惜,不消停把冬虫留在县衙里,让他做了三天小跟班。
不消停的意思,无非是要冬虫见见场面开开眼界,有意锻炼和培养冬虫吧,每天吃辣的喝香的这个就别提了,对于县长这个层次的人是小意思。
也许是新官上任不敢太放肆吧,不消停赴任东凉县县长时,还是比较低调的,只带了两个保镖,三房姨太太(七姨太八姨太九姨太)四个佣人,住在县衙大院里的东厢房,是一栋花园式小洋楼。
眼尖的冬虫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发现四个佣人其中的一个,竟是专职奶妈,是刚生下婴儿正在脯乳期的少妇,每天给不消停喂两次奶。据说喝这个易于消化,还可以延年益寿。
以免难堪,喂奶时中间隔着一道布帘,布帘上方有两个馒头大的窟窿,少妇挺着丰乳在对面站着,不消停舔着老嘴在另一面蹲着吸……
不消停每天以喝奶和进流食为主。不知道不消停是肠胃有问题,还是变态?
每天晚上,冬虫还要陪着不消停边饮酒边听戏,唱堂会形式的那种。算是额外的福利吧。
唱戏的主角就是不消停的九姨太,至今还未满十五岁。
据说九姨太曾经是梨园弟子,七八岁时就可以登台献艺,唱的有板有眼,最拿手的就是昆曲,而且长的挺俊绝对百里挑一,就像一朵水仙花似乎能掐出水来,不知怎么的就被不消停上手了。
不消停最宠九姨的,还责令八姨太和七姨太跟九姨太学戏,说是红花必须有绿叶陪衬,说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才热闹……
三天以后,苟副官遵照不消停的指示,骑着高头大马送冬虫去响马镇上任。
不消停还对冬虫进行了包装,派给冬虫一匹军马,一身军装,从县保安团调济的。
穿着上慰军装骑着高头大马的冬虫,经过包装的冬虫貌似派头不小,虽然谈不上威风凛凛。
至于不消停派给冬虫的兵,则是七个本乡本土的乡丁,上半身披着从死人堆里捡来的破军装,下半身的着装却是形形色色的。
苟副官把他们集合在镇公所,喊了一嗓子“立正,稍息”,然后当众宣读了官方授予冬虫的委任状:保安队长兼任镇长助理。
苟副官训示这七个滥儒充数的兵:从此一切听从冬虫队长的指挥,要你们向东不得向西,要你们抓狗不得抓鸡……
冬虫扯开嗓门发表了一番就职演说以后,解散队伍,原地休息。
冬虫趁机向苟副官讨教:县长说是十几个人的队伍,怎么只有七个兵?
苟副官笑了笑,说:别把领导的话听真了,领导讲话一般都有夸张的成分。比如县保安团只有一百多号人,向上面申请军响却虚报有三百多人。再说你上任以后,可以招兵买马嘛,队伍越大实力越大,这年头靠实力说话。
冬虫又问:这么一摊子人的吃喝拉撒什么的,谁管?
苟副官不屑地说:给了你地盘,给了你权力,就等于给了你一切,你自己想办法呀,明正言顺地去弄呀,只要别太出格了就行!一个大活人不至于被尿憋死!至于能捞多少油水,就看各人的本领了。
苟副官又把队伍集合起来,决定陪着冬虫在响马镇走一圈,造造声势,给冬虫撑腰壮胆。
响马镇是东凉县七个乡镇中地盘最大的一个,也是最偏远的一个乡镇,但是人口却是最少的,不足一万人。
响马镇是不消停的老巢,位置就在大凉山的东山脚下,其实冬虫家的草棚就在响马镇辖内,因为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不消停对冬虫居住的那一带疏于管理罢了。
这里之所以叫响马镇,是因为地广人稀,穷山恶水出刁民,人穷急了饿急了就会去抢,历来是绿林好汉出没的地方。
连苟副官在内一共才九个人的队伍拉出来了,走在前面的一个兵,还敲着破锣,喊着口号,像游行示威似的,先是跑步走,后来就稀稀拉拉的了,主要是会会本镇东西南北中五个保长,让冬虫先混个脸熟,方便以后开展工作。
然后队伍来到了人烟更稀少的天堂寨,天堂寨海拨高度在一千米以上,座落在大凉山上的白云生处,三面环山一面背水,这里有枫林有竹林还有瀑布……
可惜来的不时候,如果想欣赏满山飘红的枫叶,必须等到入冬以后。
天堂寨距离冬虫居住的地方其实不是很远,也就十多里路程,冬虫隐约觉得以前好像来过这里,可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记忆模糊。
天堂寨里有一个尼姑庵叫枫叶庵,刚完工的复古式的建筑,枫叶庵院内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院内有花园还有放生的池塘,院外有避雨的亭子,有纳凉的竹楼,还有紫石垒的台阶……
并排骑着马的苟副官和冬虫商量:这里风景真不错,看样子兄弟们都累的够呛,在此歇歇脚吧……
苟副官告诉冬虫:这个重建的枫叶庵,是吴县长的小妹妹捐款修建的。
吴县长的这个妹妹叫吴凤琴,才二十七岁,一个美丽的怨妇,她的丈夫说出来吓死你,就是本省的督军。
据说吴县长的升迁暗中有金督军的助力,也就是督军一个电话一句话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去年夏天吴凤琴与丈夫发生口角,吴凤琴一气之下,带上才十岁的亲闺女金莲,回娘家住了几天。
吴凤琴觉得在娘家长住也不是个事儿,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面和心不和,心生介蒂,吴凤琴便来到枫叶庵带发修行。
去年六月的某一天,这一带忽然刮起一阵狂风,正在山坡上放风筝的小阿莲不知去向了。
当时还是镇长的吴县长亲自带人搜山,地毡式地搜索了几遍,甚至扩大几公里范围搜索,依然一无所获,小金莲似乎从人间蒸发了。
苟副官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吴县长多次劝说吴凤琴散散心后就回省城,金督军放下身段百忙当中也来过一次,无论怎么劝,哀莫大于心死的吴凤琴发誓说: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然就在此孤老终身……
你想呵,吴凤琴把亲闺女弄丢了,并且对丈夫隐瞒了,怎么敢回督军府呢?
金督军更是有脾气的人,况且金督军身边不缺女人,况且男人大都喜新厌就,从此再也没有来探望过。
冬虫有些好奇地说:我们进去看看,顺便讨口水喝呗。
苟副官说:不可,我们都穿着军装,不要冒昧地打扰人家了,毕竟人家是县长的妹妹,而且是督军的太太……你懂的。
再说枫叶庵的住持师太姓白名茹霜,十七岁之前就克死三个丈夫,白茹霜刚满十四岁时就出嫁了,几乎每年克死一个男人,从此不敢再婚了,十七岁时便来到枫叶庵修行,今生不幸修来生。修行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
小媳妇终于熬成婆了,小尼姑终于熬成了住持师太了,岁月不饶人,一愰,白师太额头上都有鱼尾纹了,已是四十岁出头的老女人了。
也许是因为都经历过不幸的婚姻,同病相怜,白茹霜和吴凤琴这两个怨妇关系老铁了,不是母女胜似母女,不是闺蜜胜似闺蜜。
再说白茹霜乐善好施,经常和吴凤琴一起扶贫帮困。而且白师太医术了得,经常和吴凤琴一起采药制药,免费为附近老百姓治病,造福一方,人们都心存敬畏……
记住了,枫叶庵是我们重点保护的对象。苟副官钧钧告戒。
苟副官领着冬虫在响马镇晃悠了两天,还召集辖内五个保长开了一次会,逐个约谈动员,逐个发言表态,要求他们精诚合作,不要三心二意,坚定不移地围着冬虫转,保证工作上不拖后腿,还要确保一方平安。
这天下午,苟副官与冬虫辞行,说: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我该回去向县长复命了,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刚把苟副官送走,冬虫就召集手下开了一个短会,安排手下七个兵,两人一组轮留在镇公所值勤,有任务时,由值班员通知集中,没有任务时,该干嘛干嘛。然后就宣布散会。
可是手下七个兵却不依不饶,围着刚升职的冬虫嘻嘻哈哈地闹腾,非要队长请客,非要去镇上最高档的酒楼:天香楼,喝花酒……
走出天香楼,已是满天星光。冬虫暗自诽腹:这帮孙子,胆敢宰老子,走着瞧!
出门在外已经五天了,冬虫心里早就按耐不住了,归心似箭,因为家里还有一个人,一个让他最牵挂的人……
冬虫骑上快马,星夜兼程,匆匆住家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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