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回长留

绝情殿里，白子画在弹着古琴，想到生死劫，想到师父的遗愿，要他杀无赦，但自己终究没办法做到，又想起小玥对他的劝阻，世上一定有解开生死劫的办法，只是没有发现而已，他心思杂乱地弹琴，脑中总挥之不去师父的杀无赦。在屋里的韶玥听到琴音后，感觉到师兄心里有事，便起身往白子画的房间走去。

白子画正弹着，这时正门被一道风推开，檀凡面色不愉地站在门口，白子画停下手看着他。

檀凡走进来道：“你心情倒是不错啊。”

“檀凡，不管咱们是多深的交情，擅闯绝情殿也未免太过于无礼了吧。”白子画面无表情道。

“我今天到这儿来，不是给你讲什么礼节的。”

“那你想讲什么？”

“子画，去见一见紫熏吧。”檀凡语气放软道。

白子画抬头看他，“她又怎么了？”也不怪他多想，之前因为紫熏要杀尽天下负心人，而弄出人命，檀凡过来找他，他才去阻止了紫熏，不知这次又是什么。

“她怎么了？”檀凡反问道，“你问得倒是轻巧，”见白子画没有反应，檀凡无奈道，“好，我不跟你说这些，我准备去历练，希望临行之前，我们三个能见一面。”白子画偏头看向别处，檀凡继续，“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见一面，叙个旧。”

“我认为没这个必要。”白子画清冷地拒绝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檀凡不解道，“子画，你好好想一想，当初我们五个初登上仙，到处行侠仗义，好不惬意，现在呢？先是东华失踪，”听到东华，白子画表情一顿，想起他在异朽阁的事，“再是无垢退隐，五个只剩下三个，难道我们连见一面的情分都没有吗？亏得紫熏当年，为你离开七杀，你倒好，无情又无义。”

“我并非是无情无义，而是儿女情长惹牵挂，这一面，不见也罢。”

檀凡不好气道道：“子画，你当掌门尊上，负长留重托，我没什么意见，可是你对紫熏，不能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了吧？她现在的痛苦，你根本就体会不到。”

“紫熏，她根本就不需要怜悯，对她来说，怜悯比不见更加悲哀，我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够放下的。”白子画看向檀凡，“只是你，你不应该擅作主张，”他站起来，伸手道：“请回吧，不送。”

檀凡指着白子画，“好你个子画，今天你去便罢，不去，我绑也要把你绑去！”然后对白子画大打出手白子画连忙躲闪，然后与檀凡打起来。

韶玥刚走到白子画的庭院内，就听见打斗声，她上前一看，原来是白子画和檀凡两人在绝情殿打起来了，她急忙闪身上前，伸手挡在两人之间，喊道：“快住手！”

白子画和檀凡看见自己攻向的人竟便变成韶玥，连忙收回手里的攻势，撤回法力，白子画紧皱眉头，责备道：“小玥！你在干什么，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乱来呢？”

“师兄，我刚才只是想阻止你们。”韶玥低头歉意道。

檀凡见韶玥没受伤，也松了一口气，韶玥回头对他双手行礼道：“檀凡上仙，”檀凡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韶玥劝道，“我虽不知你和师兄为何打起来，但绝情殿不是比武的地方，况且你们都是五上仙，何必弄到如此境地。”

檀凡指着白子画，“你不问问子画，他到底有多无情，紫熏为了他那么痛苦，可他呢？”

“这···”韶玥愣住，这是别人的感□□，她一个毫无感情经历的人，也不知如何处理啊。

“小玥，你快回去休息。”白子画让韶玥回去修养，并没有理会檀凡所言，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他觉得没必要再说。但韶玥担心他们又打起来，摇摇头，不肯走，白子画无奈地摇摇头。

檀凡看着白子画和韶玥的互动，连连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指着白子画，“子画，你是真无情，还是心里早已有情，”他看了韶玥一眼，“我看紫熏真是看错你了。”说完便扭头就走。

韶玥不明所以，她看到了檀凡那满是深意的一眼，对白子画问道：“师兄，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总觉得他看我的那一眼，别有深意。”

“没事，随他吧。”白子画看着外面的天空。

“嗯？”韶玥更加疑惑了，“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白子画回身坐下来，“小玥，你认为生死劫真的有可解之法？”

“师兄，你不能放弃，生死劫一定可以解开的，而且生死劫未必就是死劫。”韶玥道，她确实不知生死劫的可解之法，但她要不断地劝阻师兄，以防师兄会遵从师父的遗愿，而对小骨存有杀念。

白子画偏头沉思着，他只是想听听不一样的意见，师父、师兄都让他杀无赦，只有小玥会劝阻他的杀念，让他心中最一开始的想法得到认可，他最初也不想伤害无辜的。

檀凡来到紫熏的住所，看见她正伤感地望着外面，紫熏已经察觉到他，“檀凡，你来了。”

“紫熏，我要走了。”檀凡这次来是想跟她告别。

“你已贵为上仙，还要去人间历练，只是为了证明你已放下？”

“无需证明，只要那么做就好。”

紫熏回身走过来，“你去见他了？”

“我···”

“他还是不愿见我？”

“紫熏，他不是不愿见你，而是你心中的那份执念。”

“倘若我放下执念，那我还是我吗？”

“当然还是你，而且会更好，紫熏，执念对于不在意他的人来讲，也许是拖累，不再纠缠，于你于我，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我知道，你心中有多难过，就会有多不忍，有多不舍，但是你如果真的决心放下他，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檀凡走过去，劝道，“紫熏，你也该放下了。”

“檀凡，你的心意我都明白，谢谢你，但是若是那么能容易放下，我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紫熏，子画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你都不知道他…”檀凡无法说出他所看到的。

“子画，他怎么了？”紫熏关切道。

“紫熏…”檀凡无奈叹气道，“在你痛苦的时候，他…白子画…你自己去趟绝情殿就清楚了。”

“檀凡…”紫熏不解道。

檀凡伸手制止她，“好了，紫熏，我要离开了，但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我永远都在。”檀凡不舍地看了紫熏一眼，便消失了。

紫熏想着檀凡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安，于是起身向长留飞去。

花千骨要回长留的消息，早已被轻水告知大家了，所以花千骨一回来，轻水、孟玄朗几人都跑来迎接她，孟玄朗见花千骨御剑下来，感慨道：“千骨，你的御剑飞行已经驾驭得如火纯清了。”

“嘿嘿…”花千骨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呀，千骨，你现在是一派掌门了，就是不一样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轻水也旁赞叹道。

“怎么会呢，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们呢。”花千骨如实道。

火夕指着花千骨有些愤恨道：“花千骨，你害我输惨了，我要给舞轻萝洗一个月的臭脚。”

舞轻萝一掌拍开火夕的脑袋，大家都大笑起来了，火夕虽有些不甘心，但也跟着笑起来，舞轻萝对花千骨感谢道：“谢了。”

花千骨被大家围着，问东问西的，让她感觉自己回长留真好。

“嗨，终于解放了，被他们问了那么久，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花千骨自语道。

“呵呵，”糖宝从花千骨的耳朵里跳出来，“娘亲，你现在好威风啊。”

“只是不知漫天为什么不来看我。”花千骨有些失落道。

“哼！”糖宝扭头不满道，“那个凶丫头才不会来呢，娘亲现在是蜀山掌门，比她那蓬莱千金的身份，不知强多少倍，她嫉妒还来不及呢，怎会来看你呢？”

“啊？她难道还在生我的气？”花千骨记得走之前，霓漫天就在生气，到现在气还没消吗？

“娘亲，你把凶丫头当朋友，可是人家未必把你当朋友。”糖宝真为花千骨担心，总是把人往好处想。

“可是，漫天她…”花千骨还是希望能和霓漫天变回以前那样。

“好了，娘亲，你不是要去看剑尊吗？”糖宝急忙转移话题道。

“恩，”花千骨点点头，“我现在正打算去呢。”

糖宝看着花千骨前行的方向，“不会吧，娘亲，你就这样直接去绝情殿？”

“恩，对呀，”花千骨已经御剑飞到半空中，对在她肩膀上的糖宝，不解道：“怎么了，糖宝？”

“娘亲！你不能就这样去，绝情殿是尊上和剑尊居住的地方，普通弟子是不能随便进去的。”糖宝连忙叫道。

“啊？”花千骨转头看向糖宝，“我只是想看看剑尊的伤好了没。”

糖宝看着前方，大叫起来，“娘亲！娘亲！前面，看前面！”

“啊？”花千骨不解地回头，便见自己御剑飞行已经到了绝情殿的小岛下方，继续向前的话就会撞上去，花千骨连忙控制御剑，在与小岛即将撞上之时，剑头向上直转90度，她贴着小岛飞行，时不时地碰撞一下，糖宝紧紧抓着花千骨的衣服，“娘亲，娘亲…”

终于花千骨飞出小岛，她松了一口气，准备下落之时，突然传来一道喝声，“何人，胆敢擅闯绝情殿！”

把花千骨吓了一跳，在落地时直接跌下来，糖宝也顺着花千骨的冲力，从她肩膀上跌落下来，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花千骨揉揉自己摔疼的部位，“糖宝，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糖宝两眼转圈，晕头转向的，“娘亲…我…没事…”

紫竹看见自己脚边的毛毛虫，觉得非常可爱，她抓起糖宝，问道：“你叫糖宝？”糖宝还晕着呢，只能迷迷糊糊道：“恩…”遂紫竹看向地上的人，见她一身长留弟子的道袍，以为她是误闯此地，“那你是？”

花千骨连忙站起来，行礼道：“弟子花千骨！”

“花千骨？”紫竹走过去，“就是那个在长留传得沸沸扬扬的蜀山掌门？”

“啊？”花千骨低语道，“有这么夸张吗？”

“可不是，你现在可是整个长留的名人了。”紫竹将糖宝放在手心里，见它慵懒地躺着，便一手戳戳它，糖宝立马蜷缩起身子，紫竹觉得很有趣，又开始戳戳它，如此反复。

糖宝终于缓过来，发现有人老是戳它，它躲闪道：“哎呀，你别动我，别动我的脑袋。”

紫竹扑哧一声笑出来，花千骨上前，不知该如何称呼紫竹，她想要回糖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尴尬地站在那儿。

紫竹注意到花千骨的窘迫，不再逗糖宝，假装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哦，我叫紫竹，是负责照顾韶…剑尊衣食的弟子。”

“剑尊？”花千骨惊喜道，“那紫竹师姐，我能见见剑尊吗？”

“哦？”紫竹看着花千骨，“看来你不是误闯绝情殿，而是专门前来的。”

花千骨点点头，“对呀，我就是来见剑尊的。”

紫竹看花千骨一脸单纯，失笑道：“整个长留，你可是第一个为了见剑尊，而擅闯绝情殿的弟子。”

“啊？”花千骨绕绕头，“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擅闯绝情殿是要受到处罚的。”紫竹道。

“啊？”花千骨看着紫竹手里的糖宝道，“糖宝，你怎么不告诉我。”

糖宝一下子跳到花千骨的身上，“娘亲，是你冲得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说。”

“那怎么办啊？”花千骨无措道。

“紫竹，发生什么事了？”韶玥听到动静，走过来。

紫竹见有弟子在，连忙转身行礼，“拜见剑尊！”

花千骨回过神来，也跟着行礼，“拜见剑尊！”

“嗯，”韶玥上前，“小骨，你怎么来了？”

“我···”花千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紫竹见韶玥和花千骨应该是认识，也就识趣地告退了。花千骨见就自己和韶玥两人，更加地不知所措了，糖宝看不下去了，直接对韶玥说：“剑尊，娘亲担心你的伤势，所以想来看看你。”

“是吗？”韶玥看着花千骨，花千骨只好点点头，韶玥伸展双手，“你放心吧，小骨，你看，我的伤已经好了，只是师兄他们太小题大做了，总是让我在屋里休息，不让我到处乱走。”

“对不起，剑尊，都是因为我，你才···”花千骨有些愧疚道。

韶玥一弹花千骨的脑门，花千骨哎呦一声，捂着额头，韶玥开解道：“小骨，这不是你的错，我是因为见到东华师兄，一时大意而已，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可是···”

“好了，要不是因为你，我还不知道东华师兄会在异朽阁呢，所以你也算帮了我。”韶玥劝慰道。

“真的吗？”花千骨抬起头，欣喜地看着韶玥，“我有帮到剑尊？”

韶玥点点头，“嗯，真的。”

花千骨听后，高兴地笑了，她总觉得自己会拖累剑尊，每次自己危险的时候，剑尊都会来救她，这样的自己也能帮到剑尊，她心里是十分高兴的。

这时，白子画回到绝情殿，见到韶玥和一个长留弟子在交谈着什么，他走过去，花千骨先看到韶玥身后的白子画，连忙恭敬道：“拜见尊上！”

“师兄，你回来了。”韶玥转身道。

白子画点点头，不解地看着花千骨，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儿，花千骨顶着白子画的压力，只能僵硬地站在那儿。

韶玥感觉到小骨的僵硬，知道她应该是受不了师兄的压力，便对白子画道：“师兄，仙剑大会的比赛规则讨论的如何了。”

“嗯，已经谈妥，到时我们会严加监管的。”白子画平静道。

韶玥这才对花千骨道，“小骨，你先回去吧，仙剑大会要加油。”

“嗯，”花千骨用力点头然后行礼道：“弟子告退！”

“她怎么会在绝情殿？”白子画皱眉不解。

“师兄，我们好久没有合奏一曲了。”韶玥连忙转移话题。

白子画偏头看她，韶玥只是笑笑，白子画最终无奈转身回房，韶玥跟在他后面，知道师兄这是不追究了。

紫熏一来到绝情殿，就看见在白子画屋前的院内抚琴，而他身旁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她认得那是白子画的师妹，韶玥。韶玥手里拿着的玉箫，正是当初白子画向无垢要的玉箫，紫熏握紧双看着手，看着两人琴箫合奏的场景，异常刺眼，她自语道，“子画，你可以对我无情，但你也必须对别人也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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