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唐佳人的话,步让行顿觉胸口闷疼。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继续给韵笔把脉,愁肠百转地叹了口气,道:“姑娘啊,你这话说得真是…… 太无耻了。”
唐佳人心中暗道:这就叫无耻了?等你认识休休后,会对无耻有更深一层的理解。口中道:“你还是见识太少,对无耻的定义太过于皮毛。待你多了解江湖,我们再重新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步让行诊脉片刻,收回手,道:“这位姑娘命若游丝,姑娘若是执意不想另请高明,在下也只能尽力而为。不过…… 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唐佳人问:“你能确认她中的是什么毒不?”
步让行摇头,道:“不善毒。”转而一挑眼皮,疑惑地问,“姑娘,你怎知在下是大夫?”
唐佳人随口胡诌道:“你身上有股子草药味儿。”
步让行抬起胳膊凑到鼻子前嗅了嗅,自己没闻出来,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本就习惯了草药味儿,习以为常倒也自然。
唐佳人道:“别嗅了,赶快把人救醒。”
步让行为难道:“人都这样了,怎么救醒啊?”
唐佳人逼问道:“怎没办法?”
步让行耷拉下肩膀,垂下头,一副窝囊的模样。半晌,他突然抬起头,向唐佳人建议道:“不如,你去求公羊刁刁吧。”
唐佳人乍一听这话,觉得没毛病,于是点了点头,道:“若是能寻到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转而一想,觉得不对劲儿了。在潇潇雨歇时,步让行还说公羊刁刁坠入冰河之中,怎么没几天的功夫就改口了?
唐佳人看似随意地继续道:“只可惜,我听说啊,这位神医坠入冰河了。哎…… ”
步让行的小眼睛闪了闪。
唐佳人注意到,敏感地察觉到异样。她觉得,步让行应该是见过公羊刁刁了。否则,他何出此言?原本,唐佳人选择步让行,便是想和他打听一下,自己离开潇潇雨歇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这回更好,他貌似还知道一些更让她感兴趣的事。
唐佳人没有直接问,只是重重一叹,道:“反正我们姐妹相依为命,她死我也不活了。”一伸手,“你把腰带给我。”
步让行立刻警觉地捂住腰带,问:“你要干什么?”
唐佳人道:“她活着无望,我也吊死在你身边,好歹算是银货两讫。”
步让行立刻将头摆成拨浪鼓,道:“不行不行,此事万万使不得…… ”
唐佳人哀嚎道:“早晚要死。”
步让行一咬牙,道:“姑娘,在下觉得吧,这个公羊刁刁可能没死。”
唐佳人的眼睛一亮,一把攥住步让行的手,强忍激动,问:“真的?人在哪儿?”
步让行道:“人在哪儿,在下不知道。不过,在下与他曾有一面之缘。”
唐佳人张口就问:“他可安好?”
步让行目露诧异之色。
唐佳人冷静了一下情绪,纠正自己的问话,道:“我是问,他还好好儿的吗?没被冰河冻坏脑子,不能行医了吧?”
步让行思忖着回道:“看样子是没啥,就是剪短了头发。说来也奇怪,那头发,才到这儿。”用手在自己耳朵边和脖子上划拉一下。
唐佳人的心中一痛,已经猜到了原因。
一定是火起时,公羊刁刁没能在第一时间跑出去,受了伤,烧了发。而这一切,都因为她这个混蛋!
眼下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他还活着。
她与他,是那般亲昵的关系,却要从别人口中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这个江湖太大,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家。
她若不是唐佳人,不是那个与摩莲圣果融合的女子,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她就可以竖起一面旗帜,告诉公羊刁刁、告诉休休,她在这里。可是,不能。
她是个胆小的。她怕尚未享受幸福,就让欢聚变成悲剧。
敌人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她不能给敌人掌握她动向的机会。
唐佳人现在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为何当初唐不休会在武林人士围攻他时,毅然将她推进秋月白的怀抱。在这个贪心的武林,唯有活着才有希望。
唐佳人问道:“在哪儿能找到他?”
步让行皱巴着脸回道:“我也不知道。就…… 就那么偶然间看了一眼。”
唐佳人逼问道:“偶然一眼,在哪儿?”
步让行吭哧了半天,也没吭哧出个所以然来。
唐佳人一指韵笔,道:“你看看,原本好好儿的大姑娘,和你进入屋后,就要死了。你再不说清楚,她就死透了!到时候,我拉你见官去。”
步让行无法,从地上爬起身,瘫软在椅子上,揉着额头道:“大约十天前吧,我在夜里遇见一行人,其中就有公羊刁刁。嗯…… 那位置吧,就在潇潇雨歇附近不太远。”
唐佳人一听这话,立刻肯定,公羊刁刁是去寻自己的。一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捶胸顿足啊。若知道公羊刁刁会去潇潇雨歇,她跑出来干什么?不知道现在回去还来不来得及啊。
唐佳人问:“他要干什么去?可说在哪里落脚?”
步让行回道:“这个…… 我和公羊刁刁不熟,他…… 他哪里会对我说些什么。我就是听他在和别人打听潇潇雨歇里的情况。”事实却是,被打听的人是他自己。
唐佳人问:“他问了什么?被打听之人怎么说的?”
步让行防备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唐佳人回道:“判断他可能去哪儿啊。”
步让行打了个酒嗝,半眯着眼睛回道:“我和你说啊,我听公羊刁刁问,潇潇雨歇里的事儿。潇潇雨歇里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 嘿嘿…… 不过是家主的女人跟别人私奔了。嘿嘿…… ”身子前倾,靠近唐佳人,摇着胖手指道,“你千万别对外说,这事儿是我和你说的啊。不然…… ”做出手刀,砍了砍自己的脖子。
唐佳人十分认真地想了想步让行的话,然后站起身,一记手刀将其砍昏。
步让行两眼一翻,软倒在椅子上。
唐佳人道:“一定是你对刁刁说,我跟别人跑了!”抬起手,照着步让行的额头弹了一下。垂眸看向韵笔,再次蹲下,摸了摸她微弱的脉搏,终是捏开韵笔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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