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华晨宇深信，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美的东西

世界是公平的，完美本身就是对公平法则的破坏任何一个完美的转身，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琉璃箱中的植物人母体能达到“植物与人的完美和谐”肯定会带来无法预知的灾难

到底是什么样的灾难?他无法预知但家中的“灾难”，已经一目了然——

就算洪水来袭也不过如此吧整套别墅里湿淋淋的，几乎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处处都散发着潮湿的、莫名的、难闻的气味，好像是某处的下水道堵了几年的秽物都从出口涌了上来

那个新来的妹妹此刻正像浇地的农夫一样挽着裤腿大汗淋漓地用墩布拖来拖去

她一边将水渍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碎屑推进浴室的下水道口，一边不停地嘀咕着

莫晓荷：自作孽啊活该啊，自讨苦吃啊，自食恶果啊……

华晨宇：你不是去补习了吗?

华晨宇踮着脚尖站在门口

莫晓荷：是啊，补习劳动课!有意见?

莫晓荷恨恨地说

她知道这事儿不怪华晨宇，要怪也怪张汐颜那死丫头，可她孤军奋战了一整天怎么也得找个人发泄一下吧

华晨宇：这是怎么了？

华晨宇双手环肩膀靠在门口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莫晓荷：没看到吗?法海和白素贞斗法，水漫金山了呗!哪吒和龙王斗气淹了钱塘关呗!大水淹了龙王....哦，这个比喻不恰当，咱俩可不算一家人。

莫晓荷拧干了墩布，弓着身子继续忙碌着

华晨宇幸灾乐祸地环顾着四周二楼的水顺着台阶的边缘滴下来，客厅的天花板上一片斑驳

他立刻收起笑容

华晨宇：不是吧?二楼也被淹?

莫晓荷：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还不待莫晓荷说完华晨宇就快步冲到楼上

莫晓荷仰着头喊

莫晓荷：放心吧少年!你的卧室我已经打扫干净了!

华晨宇：我说过我的房间是这个家里的禁地!

莫晓荷毫不示弱

莫晓荷：姐姐我今天就私闯禁地了怎么的吧?

华晨宇：你挪过我的床!

楼上传来华晨宇的怒吼

莫晓荷：挪过!

为了清理床下的水，她差点闪了腰

莫晓荷：我挪过你的床，打开过你的衣柜翻过你的书桌还开过你的电脑!你这个喜欢收集纸巾的死变态!有本事就下来杀了我吧!

华晨宇怒气冲冲地奔下楼揪起莫晓荷的衣领

华晨宇：你还干了什么？！

莫晓荷：老爸!哥哥欺负我!

莫晓荷尖叫道

华晨宇：爸妈根本不在家!回家之前我和老爸通过电话他从艺术展出来就带着你妈去美容院了!说!你还干了什么?

华晨宇吼道

莫晓荷见小伎俩被识破，只好低声说

莫晓荷：翻了翻你书架上那本破书……

华晨宇：还有呢?

莫晓荷：没、没了……

华晨宇深深吸了一口气攥住莫晓荷的手腕将她扯到二楼卧室

卧室里的电脑已经打开了屏幕上，莫晓荷正手忙脚乱地从衣柜里拿出一盒纸巾

莫晓荷：不是.....真的有摄像头?明明都仔细检查过了啊....整个别墅都断电了还能录下来?这小子难道是007啊!

莫晓荷小声嘀咕着

华晨宇：【大吼】纸巾呢?

莫晓荷：我赔你一百盒还不行?

华晨宇：我问你纸巾呢?

华晨宇一字一句

莫晓荷：楼下的卫生纸啊、餐巾纸啊什么的都被水浸透了根本没办法用，我一时情急才不问自取，借了一盒你至于吗，啊?不就一盒破纸巾吗!

莫晓荷手腕被攥得生疼

华晨宇：我不是问你为什么偷我纸巾我只问你那些纸巾现在在哪?

华晨宇强调了“偷”字

莫晓荷：厨房垃圾桶里.....下水道的水泛上来许多污渍只有纸巾才能擦干净的我说了我会赔你的你不用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偷不偷的你难道……喂喂喂!

还没说完呢华晨宇就甩开莫晓荷急匆匆地冲到楼下，翻出厨房的垃圾桶将那些纸巾小心翼翼地倒在沙发上

那神情就仿佛古董收藏家望着青花瓷的碎片一般痛惜悲愤咬牙切齿

莫晓荷：你干嘛?我好不容易才把沙发弄干净的!

华晨宇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团纸巾试图打开

但那些纸巾已经被浸透了泡糟了乱糊糊一团根本无法还原成“纸”的样子

他长叹一声咬咬牙闭上眼睛抓起那些纸巾狼吞虎咽

那些大口喝掉中药的人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一口气喝完并不是因为中药好喝而是因为小口啜饮才是一种折磨。

莫晓荷：喂!恶不恶心啊?你神经病啊!

莫晓荷冲过去想拦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地面本来就滑莫晓荷重重地跌坐在地上，额头撞上茶几，顷刻肿起大包

莫晓荷：华晨宇你太过分了!老爸你看啊，哥哥欺负我!

莫晓荷尖叫道

华晨宇把最后一团纸巾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

华晨宇：少来这一套爸妈根本不在家!

华向阳：花花!你在做什么?

刚刚进家的华向阳冲过去扶起莫晓荷

华晨宇：她动过我的纸巾!

华晨宇强忍着吞吃纸巾的恶心，灌了满满一大杯水

莫晓荷转头扑进莫美婷怀里也不知是真哭还是假装反正眼泪是扑簌扑簌地落下来了

莫晓荷：人家中午补习回来看到家里水龙头坏了不嫌麻烦叫来物业的人修理水管，还好心好意打扫.....是因为楼下的纸巾都湿透了没办法才借了他一盒纸巾用的呜呜呜……

华向阳一听莫晓荷动过华晨宇的纸巾脸色不禁沉了下来低声问道

华向阳：纸巾呢?还能继续用吗?

莫晓荷见华向阳也这么紧张纸巾，干脆大哭起来

莫晓荷：老妈你看你嫁的什么人啊!我辛苦了大半个下午换来了什么啊小没良心的欺负我，老没良心的也关心纸巾多过关心我!华向阳你不是说会爱我们一辈子吗?

华向阳急忙说道

华向阳：小荷你别误会爸爸爸爸很爱你们的

莫晓荷哭着说:

莫晓荷：鬼才信!

华向阳一时无从解释满脸窘迫

莫美婷冷冷地推开女儿

莫美婷：小荷，别小题大做

莫晓荷止住哭愣愣地看了妈妈一眼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

莫晓荷：妈，你没中邪吧?咱俩可是统一战线的

莫晓荷：你有本事改嫁，可没本事再生一个莫晓荷吧?

莫美婷：行了别闹了

莫美婷推开莫晓荷的手掏出手机叫了家政公司，然后说

莫美婷：晚上出去吃吧估计吃完饭家政公司就清理得差不多了

莫晓荷看了看华向阳，又看了看莫美婷低声问:

莫晓荷：妈你怎么了?

华向阳拍拍莫晓荷的肩膀，说:

华向阳：估计是睡了一下午美容觉太累了

这是什么逻辑?每次老妈做美容的时候都会睡一觉这个莫晓荷知道

可睡完了应该容光焕发啊，怎么可能会累?

莫晓荷不知道华向阳也不知道谁都不知道莫美婷从植物人艺术展出来之后就觉得神情恍惚

她在美容院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女儿变成了一粒种子如水蛭一般紧紧盘附在自己身上，贪婪地吸食着自己的生命然后慢慢发芽

柔韧妖娆的藤蔓从她肚脐里缓缓探出，伸展，日复一日最终缠绕住她整个身体

她的皮肤迅速干枯，她的眼窝迅速深陷，她的牙齿全部脱落她的身体已经枯萎最后只剩迅速脱落，她的身体迅速枯萎，变成了一具丑陋的干尸

那么丑，那么不堪入目

以前，莫美婷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想要遗弃女儿，可真正遗弃她之后，又深深懊悔，重新回到她身边。可这个梦让她相信了，这个孩子是个怪物，是个妖孽!

莫美婷回想起那个梦慌乱地冲进浴室从壁柜里拿出一沓面膜，层层叠叠地敷在自己脸上，似乎生怕皮肤会立刻皱成卫生纸的样子，是湿掉的卫生纸

华向阳：不是刚做完深层养护吗?

华向阳一脸担忧。

莫美婷：出门前再敷一下

莫美婷说着，又在面膜外面涂了厚厚一层玫瑰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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