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惊喜

六月风荷轻举，即便是傍晚，殿内也依然有些燥热。菀筠携了天烨一同来到华兰池边散步，此处和虹桥一样，皆是丛林环绕、景致优美之地。当他们正数着池塘中有几条锦鲤时，一个华丽炫目、浑身散发着浓烈熏香的身影也朝华兰池靠近。

天烨一看到她脸色就不好了，小声嘟囔了一句：

天烨（少年）：“冤家路窄。”

菀筠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这个蠢货果然乖乖钻进她的圈套里。她对琳妃福了福身，笑语嫣然道：

菀筠3.0：“琳妃妹妹安好。”

天烨心中不情愿，却也没失了礼数，老老实实道：

天烨（少年）：“琳妃娘娘好。”

琳妃照样是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模样，悠然道：

琳雅：“哎，菀妃可真是清闲，还能带着儿子出来欣赏风景。不过也罢，你又不用伺候陛下，自然是闲得很了。”

菀筠淡淡一笑：

菀筠3.0：“是啊，我自然是比不得妹妹圣眷正浓了。不过妹妹入宫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肚子不见动静？”

眼见被戳到了痛楚，琳妃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剜了一眼菀筠：

琳雅：“jianren生的jianzhong，有什么了不起的。”

天烨听她张口闭口就是一个“jian”字实在是忍不了了，怒道：

天烨（少年）：“你说谁贱呢？我和我母妃哪儿贱了你倒是说出个缘由来？”

琳妃捂住胸口，震惊地瞪着菀筠：

琳雅：“好啊菀妃，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我好歹也是他的长辈，居然敢和我顶嘴，还说自己不是jianzhong？”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菀筠没有忍气吞声，而是冷冷道：

菀筠3.0：“琳妃，你身份再高贵，也就是一介嫔妃。我儿可是天子血脉，论起来比你我要尊贵多了。”

听到母亲为自己辩解，天烨顿时有了底气，毫不客气地反击道：

天烨（少年）：“娘娘，且不论嫡庶贵贱，我好歹是父帝的儿子。但你的肚子是空的，你想生个jianzhong还生不出来呢。”

琳妃简直要七窍生烟，指着天烨的鼻梁骨骂道：

琳雅：“好你个不要脸的庶子，反了你了，我可是敬晖上仙的女儿，你敢惹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天烨得理不饶人道：

天烨（少年）：“庶子怎么了，我父帝还是庶子呢，你有种把这话说给他听啊？”

琳妃怒不可遏，伸手就朝天烨掴去，菀筠见状连忙挡住她的巴掌。不料她反应极快，另一只手也高举着要挥过来，眼看天烨避不过，要生生受她这掴掌之辱，她的手却在半空中被人一把用力抓住，再动弹不得。

菀筠往琳妃身后一看，立刻屈膝行礼：

菀筠3.0：“参见陛下。”

天烨看清了来人，也连忙请安。

琳妃被润玉的仙侍宁远抓住了手。她一看天帝来了，立刻收起了那副乖张的表情，变得如同小白兔般温顺。润玉喝道：

润玉2.0：“放开她。”

菀筠扑倒在地上道：

菀筠3.0：“陛下，臣妾教子无方，大庭广众之下与长辈起争执，污了陛下的眼，还请陛下责罚。”

天烨也急忙跪地求饶：

天烨（少年）：“父帝，儿臣错了，但儿臣不是故意的。琳妃娘娘侮辱儿臣和母妃，儿臣情急之下才与她争吵起来，求父帝责罚。”

字句之间，仿佛他们是过错方，琳妃才是受害者。

润玉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对着琳妃道：

润玉2.0：“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见菀筠母子认了怂，琳妃胆大起来，回道：

#琳雅：“陛下，离钧殿下出言不逊，臣妾只是想训诫他一下而已。”

菀筠心里忍不住地偷笑，世间竟有如此蠢笨的人。刚刚那么大声地嘲讽天烨是庶子，可谁不知润玉自己就是庶出的，她触了人家的逆鳞还浑然不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润玉淡淡道：

润玉2.0：“本座以为本座已经不在了呢，还要劳烦琳妃来教训本座的儿子，真是辛苦。”

他的声音说不出的随和，可此情此景听来不由得让人觉得字字惊心，

润玉2.0：“你刚刚说天烨是个不要脸的庶子，是否在琳妃眼里，庶出的就是低贱的呢？”

琳妃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吓得腿都软了，扑通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琳雅：“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离钧殿下他…他不能和陛下比的…”

润玉悠然自得地望着华兰池清澈的池水，缓缓道：

润玉2.0：“如果天烨是嫡子，不是庶子，那你刚刚的行为该当何罪呢？”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润玉说道：

润玉2.0：“传本座旨意，菀妃入侍多年，持躬淑慎，赋性安和，今册为天后，赐居未央宫；离钧上仙天烨，本座之长子，俊秀笃学，颖才具备，今封为火神，赐居栖梧宫。”

琳妃听他说完差点晕了过去，她爬到润玉脚下拉扯着他的衣角，颤声道：

#琳雅：“陛下，陛下你是在说笑吧？她可是罪人之女，她母亲当年是如何迫害你的全天界都知道，你怎么能立她当天后呢？”

菀筠对这结果也是始料未及。没错，她是想整蛊一下琳妃，但她无非是想让润玉厌弃琳妃，哪会想到他直接封了自己当天后。不知道润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连连叩首道：

菀筠3.0：“陛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不配天后之位，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润玉不以为然道：

润玉2.0：“本座想抬举谁就抬举谁，没有人可以改变。”

他扫了一眼地上浑身发抖的琳妃，冷冷道：

润玉2.0：“你说菀妃出身不好，那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吗？本座早就调查过了，你在被敬晖收养之前，不过就是个歌伎，凭着与本座旧爱有几分相似的脸才被他买走。就你这个出身，也敢随意置喙别人吗？”

琳妃涕泪交加，哭诉道：

#琳雅：“陛下，你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对你一片真心啊…”

她突然疯狂地朝菀筠和天烨扑去，尖锐地叫道：

#琳雅：“是你们！是你们害我的，你们陷害我——”

润玉2.0：“来人，把她拖下去。”

润玉一声命令，他身后的仙侍们已经抓住了琳妃。他失望又厌烦地看着她，这个狂妄愚蠢的泼妇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耐心，他不假思索道：

润玉2.0：“琳妃不敬天后与火神，鞭笞四十，废为庶人，逐出天界，永世不得回。”

菀筠的心“怦怦”乱跳，琳妃不过一普通鱼精，身娇体弱，四十鞭下去不死也是残废了。她虽嚣张狂妄，却罪不至此。

润玉扶起她和天烨，温柔道：

润玉2.0：“受惊吓了吧？本座陪你们回弋兰宫。”

菀筠被封为天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天界。有人震惊，有人平静；有人欢喜，有人哀愁。

弋兰宫内依旧是烛火摇曳，沉香缭绕。菀筠和润玉面对面坐着，带着脂粉气的破云诡谲弥漫在空气中。

润玉轻轻敲打桌子，淡淡地看着她：

润玉2.0：“今天是你故意安排本座看到这一出的吧？”

菀筠垂下头，不置可否。润玉如此聪慧，怎么会看不出今日之事过于巧合。当初她修书给邝露，就是为了知晓润玉的行踪，看看他会不会固定在某一个时间点去某一个地方。经过半年的等待，机会终于来了——入夏后，润玉几乎每天傍晚都会去华兰池畔散心。得知此事后，她便收买了琳妃的侍女，引她也在傍晚去华兰池。天时地利人和下方才有了今日这一幕。当然，为了避免润玉发现她在和邝露合作，除了第一次通信，后来的事情邝露都委托给了她的手下天帝仙侍宁远。菀筠的手心有黏腻的微凉汗珠，她略有紧张道：

菀筠3.0：“陛下，臣妾确实…向你的贴身仙侍宁远打探了你的行踪。但是陛下，琳雅曾出言侮辱烨儿，臣妾咽不下这口气才出此下策。臣妾只是…只是想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从来没想过她会被废为庶人，更没想染指天后之位。”

润玉2.0：“本座知道。”

他拿起茶水轻啜一口，

润玉2.0：“不怪你，你也是爱子心切。”

菀筠松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道：

菀筠3.0：“陛下，琳雅虽然嚣张，但她罪不至此，您下手…是不是太狠了。敬晖上仙，恐怕不会饶了臣妾…”

润玉浑不在意：

润玉2.0：“本座就是太抬举敬晖了，这些年他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现在还敢插手本座的家事。他塞了这么个女子给本座，本座没有治他的罪已经很客气了，他还敢耍什么花样？”

果然，一切都是帝王心术。立她这个无依无靠、身若浮萍的罪人后裔当天后，既不用担心外戚势力，又能牵制朝堂上的暗流涌动，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润玉伸手握住她的手掌，笑意如透过云层的光：

润玉2.0：“我知道，你一定在怨我。十九年前你和烨儿奋勇护驾，可我什么都没赏赐你。现在我告诉你，我一直都记得，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直到今日。”

他没有自称“本座”，而是用“我”代替，这令她震惊不已。她轻叹一声，有无限岁月凝聚的酸涩一同凝在那叹息的尾音里：

菀筠3.0：“陛下，你不再介意我的身份，介意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吗？”

润玉嘘了一口：

润玉2.0：“你当初不是和如绡说过，你只想和天烨好好过日子，不想再纠结上一辈的恩怨吗？既然你都放下了，我为什么不能放下。”

菀筠慨然——多年的艰难苦辛、辗转流离，终于到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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