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江月（四）

萧沐云侧躺在那美人椅上，看着宋玉瑾一脸认真地在作画，无聊的不行，时间久了竟有些想打瞌睡。只好找个话题同他聊聊天。

“我前几日听说，这京都浩王府竟差人到处找寻忘生山的踪迹。”

宋玉瑾停笔，疑惑道：“为何要找寻一座山？”

萧沐云笑笑：“你们这些读书人自然没听过，不过是个传说罢了。都说那忘生山有个冥女，可以向她借死者的魂魄，让死者重生。”

“那浩王爷是家中有人去世了吗？”

“他那是为了自己，他想长生，想找到冥女，让冥女给他法子让他的魂魄一直留在体内。真是可笑，都说有缘人才能寻得忘生山，他害人无数，连皇上都不看在眼里，若他也能寻得这忘生山，那'有缘人'这个词岂不是个笑话。”

宋玉瑾看着萧沐云，问道：“沐云姑娘这样说是相信忘生山的存在？”

“为何不信？”

宋玉瑾笑笑：“既然姑娘信，那我也信。”

又是许久的安静。

“你那日说你是云江的？”她懒懒问道。

“是，沐云姑娘好记性。”他抬起头看了看她，继续作画。

“我听说云江很美，你同我说说吧。”

宋玉瑾朝她笑笑：“我们云江确实很美，虽不如京都繁华，却别有一番风味。有水上凉亭，荷花十里，你可曾见过？”

萧沐云摇摇头。

他又继续说：“我们那有青山碧水，水上还有人家。我最喜欢三月，有清风，烟雨，垂柳，翠竹，漫山桃花，还能看见老叟披着蓑衣在小河边垂钓。小暑开始就有人划着舟去采莲子，秋日有桂花黄满巷……”

萧沐云感觉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到自己身处云江的画面，若日后有机会，是该去瞧一瞧的。

刚这样想着，就听见宋玉瑾也说：“只言片语如何能道尽云江的美，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云江，可好？”

她垂下眼眸：“听听就罢了，不知何日我才能出这凤仙楼。”

宋玉瑾却停下手中动作，看着萧沐云，眼神坚定：“沐云姑娘，日后若是在下取得功名，便帮你赎身，若是取不得功名，我便是卖一辈子的画也会将你带出这凤仙楼。”

萧沐云看着他很认真的神色，笑出了声：“赎身？你不是第一个说要给我赎身的人，就前几日那个王公子，都说要给我赎回去做个小妾呢。”许多客人都说过要给她赎身，最后都不了了之，要不就是家中妻子太强势不答应，要不就是听到妈妈说赎身的价格后而打退堂鼓。不过她也没有当真过，跟了他们还不如待在这凤仙楼。

“我是认真的，你救了我的命，沐云姑娘若是愿意，我会娶你，一辈子对你好。”

萧沐云看着他，竟觉得这小子有些可爱，许是年少轻狂，才会说出这番话：“我说过我救了你，不用你报答，再者，我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嫁与别人、相夫教子呢。”

宋玉瑾却急切地说：“沐云姑娘自己曾经说过，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为了活着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我知道你是有苦衷才来了这凤仙楼，姑娘在我眼里是最干净、最纯洁的人。姑娘心善，才会救我，在我失落痛苦时告诉我道理，还欲将自己的玉簪赠与我换银子。我那日见着你觉得你就像那九天上的仙女一般，若娶得你，是我宋玉瑾三生有幸。”

听着宋玉瑾说的，她有些失神。

“天快黑了，今日就到这儿吧，你记着，日后你来这儿作画，太阳下山之后就别在这儿待着了。”她淡淡地说到，又让巧儿进来送客。

宋玉瑾还想再说什么，萧沐云直接走进了内屋。

这些情话，很多人都对她说过，她只当笑话，一听便过了，这次竟有些动容，却又深知不能当真。她从记事开始就不知爹娘是谁，被亲戚赶出来后流落街头，而后又被人抓走卖入凤仙楼做姑娘们的丫鬟，各种苦活累活都做过，长大后姿色出众被妈妈看中也成了个姑娘，开始接客。她自知卑贱，甚至连萧沐云这个名字都是妈妈给的，她知道自己同宋玉瑾的差距。她曾经不是没有幻想过出这凤仙楼，不过希望多了失望也就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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