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网之鱼

教室里最后一个倒地的学生缓缓站了起来，或许是由于没有五官，他略显生涩的转了转脑袋，显得很是笨拙，继而他像其无面者一样迟缓地迈开了步伐。

他们大多动作僵硬而又不自然，行走姿势极其怪异，放佛木偶一般迟顿地扭曲着胳膊，双脚宛如僵化许久一般，难以支撑他们行走。于是，这些怪异的存在便踩着更为怪异的步伐寻着就近的位置坐下了。

倘若不是下面坐着的人都没有五官，这绝对是一群幼儿园小朋友初入课堂时乖巧盯着老师的和谐画面。

教授：嗯，很不错。

纵使被一群没有五观的可怕家伙盯着，教授亦没有丝毫不适，他往日清润的眼瞳此时闪过病态的兴奋。

教授：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台上的男人心情愉悦的哼唱着童谣，并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了一面镜子。

他动作温柔至极，以最为虔诚的姿态捧着手里的那面小镜子，紧接着他像对待最喜爱、最亲密的情人一般，缓缓低下自己的脑袋轻柔地蹭着镜面，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

教授：你会喜欢吗？这次的礼物。

教授眉目眷恋而又依赖，在许久不曾有过的安心氛围之下，他轻轻磕上眼眸……

忽然，他猛然抬头，眼里闪过深沉的阴郁。他向来平和的面庞第一次满是疯狂暴戾，于是，他拿起手中的镜子狠狠砸下。

镜片撞击在地面之上，碰碎的声音回荡在封闭的教室之中……座位上的“学生们”一言不发，没有好奇，没有八卦，甚至不曾探头观望，他们只是在缓缓地、一下又一下地摇晃着脑袋。

短短数秒之后，教授脸上便重新挂上春风一般的暖暖笑容。

教授：唔，我们今天还没有点名呢!

教授拿出了自己亲制的点名册，开始按照顺序一个个地进行点名确认。

每当他念起一个名字，台下便会有一个无面之人摇着脑袋，嘴巴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他们似乎是想要回应教授，可不知为什么，他们此刻并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发出清晰的声音。

台上的教授全程低着头，仅仅凭借轻微的声响和自己的记忆力来在学生的名单上进行勾画确认。他每念到一个名字，甚至根本不需要抬头，便能够在脑海中将人名与那个人的面孔轻松对应起来。

要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和面孔，他早已看了无数个日夜了。

教授：哦，少了三个呢!

教授：林梓青、王瑞凯、李文。

教授缓缓念出了三个名字，然而教室里并没有人回应他，没有同学像往日一般自告奋勇要为他联系没有来的同学……“同学们”一言不发，自顾自地摇晃着脑袋，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教授放下了手中的点名册，迈步走下讲台，把碎了一地的镜子一块一块小心地捡起来，他似乎并不缺乏耐心。

而后，他以对待垃圾的态度，将手中的破碎镜片投入门口的垃圾桶。

教授：牵丝线已断啊，谁是牵丝人啊。

一阵别扭的哼唱声响起，教授抬手把桌上的点名册缓缓撕碎，而后抬眸直直地盯住教室后门。

他，仿佛透过厚厚的门板看到了什么。

教授：有意思，漏网之鱼。

踏踏踏……

教授在教室后门站定，随后他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臂轻轻一推，刚才几个学生再怎么用力也打不开的门被推开了。

温暖的灯光洒在走廊的一小片阴影里，对面教室隐约传来年轻老师精力旺盛地授课声响。

眼前的走道空无一人，教授略感意外。低笑一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教室后排的几个人影。

教授：呐，兔子确实很可爱呀！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语从教授口中说出，夜风将他的话语传地很远很远……

可是，终究到不了记忆里那个人的身边。

教授低低自哂一笑，理了理衣袖，抬足走向对面溢着暖光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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