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学开始前,先是各大世家的拜礼。
这次的听学,重新安排了座位,蓝忘机还是在第一排,黎明明在他后面。
“天地自然,方殊之大宗。蓝氏崇教,开宗明义,明本、辩问、极言、勤求。此四则,为诸子戒。”
听学弟子抬手作揖二次,再跪地俯身大拜,方礼成,立于座位。
掌仪弟子展开蓝氏家规,一条一条念下来。
这些家规黎明明昨天才看过一遍,听着无聊得很。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鸟叫声,偷偷地循声看去。
隔着一条走道的右边是魏无羡,但是他站得懒懒散散的,也不像是他发出的声音。再往右,是一个其他世家的少年,宽大的袖子下面藏着什么东西,看衣服上的家纹,应当是清河聂氏的。
魏无羡也发现了他,小声问他藏了什么好东西。
只见他紧张兮兮的,却微微打开衣袖将那东西露了出来。
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小鸟!黎明明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这只鸟的羽毛还是金色的呢!还真稀奇啊!
两个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地小声交谈着,周围的人大致都听见了,为了维护蓝家的良好形象,黎明明收了心,端端正正地站好。
再看前面的蓝忘机,也转过头去看他们了,心情似乎不太好。
魏无羡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着与他挥挥手,后者冷漠地转回头。
尴尬的手停在半空中,魏无羡又看见了站在蓝忘机身后的黎明明,又与她招了招手。
黎明明回以一笑,伸出左手小小地摆了两下,连忙收回去站好。
过了许久,三千五百多条家规终于念完,便进入到下一个环节——拜礼。
首先进行拜礼的是兰陵金氏。
黎明明看过去,这金子轩她昨晚听魏无羡提起过,听他说的她还以为是个多糟糕的人呢,现在看见了,只觉得满满的富贵感扑面而来。
头戴的发冠是金色的,弟子服上的缝制家纹的丝线是金色的,就连送的礼物,也是金色的。
难道这些都是金子吗?兰陵金氏那么有钱啊——
其次拜礼的是清河聂氏。
那个藏着只鸟的少年便是清河聂氏的聂怀桑。
黎明明注意到了他身后的那位少年,长相特别可爱,浓眉大眼的,笑起来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完完全全的戳到了她的萌点!
他是清河聂氏的副使,孟瑶。虽然不知道副使是干什么的,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他就是那孟瑶。”
“这孟瑶便是那金宗主的私生子吧?听说他曾前去金家认亲,结果被踹下金陵台,后来才——”
再没有下文了。
黎明明皱着眉头向那个方向小声哼哼,在别人后面揭人家黑料,还不知道小点声,既没良心又没脑子!禁你言算轻的了!叫你们乱说话!哼!
两个被禁言的弟子自然是惊的,却又因现在是拜礼之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黎明明抬头去寻,竟然是端坐于主位的蓝启仁。
蓝启仁知道她的意思,但那几人毕竟是其他世家前来听学的弟子。他对着黎明明微微摇摇头,示意她解了禁言。
不满地撇撇嘴,黎明明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为了不让那孟瑶难堪,蓝曦臣亲自上前,对他进行了一番夸赞:“素闻聂宗主手下有一得力副使,今日一见,谈吐温文,果然不凡。”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接下了孟瑶手中清河聂氏的拜礼。
黎明明心里的小人不禁捧起了小心脏——泽芜君真的好温柔好好啊!
最后上前拜礼的是云梦江氏。
黎明明对那位江姑娘特别有好感,看起来就很温柔,与泽芜君有的一拼的那种。
她还等着她上前介绍自己呢,这场拜礼却被不请自来风风火火的一群人打断了。
“长这么大,我今日才知,这姑苏蓝氏的门这么不好进。”
这群人的服饰都是红色黑色的,看起来阴阴森森,与这里格格不入。打头的那个人最嚣张,大摇大摆地领着身后的一大群人走了进来。将正中的走道堵得死死的。
这些人是?黎明明眼尖地瞅见了他们身上的太阳纹——是岐山温氏的?他们的色彩为什么这么暗?
在她的想象里,拥有太阳纹的岐山温氏怎么着颜色也该朝气蓬勃一些吧?
虽是不请自来,且中断了这场拜礼,但蓝曦臣还是礼貌地回话:“不知温公子远道而来,蓝氏有失远迎。百年间,温室从未参加过蓝氏听学。温公子此次前来,不知仙督有何指教?”
是了,当今温氏家主可还是仙督来着。那这个人应该就是他的儿子咯?
黎明明暗自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看起来也不仙啊?是不是没有继承好他父亲仙督的气质啊?
那个张扬的温公子说,他只是送人来,并不是来听学的。
“再说了,岐山温氏从来都是教化众生,自然不需要来这——蓝氏听学。”他的语气满是不屑。
嘿?!这小伙子好欠啊!有这么说话的吗?仗着自己的父亲是仙督就能这么嚣张了?你是不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黎明明愤愤地看着他,然后不幸地被他发现,对上了眼睛。
眼神在空气中对战片刻,黎明明落败。
为什么他的眼神比我的还凶啊……
转移视线,再看回来,再转移,再回来……乖乖,他怎么看着我眼睛都不带眨的?我是不是摊上事了?!
蓝忘机向前倾了倾,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蓝曦臣。后者摇了摇头。
静观其变。
温晁勾了勾嘴角,向黎明明的方向走了两步,黎明明低头恭敬地退了三步。
……嗐!我干嘛作死去看他……
“那既然如此,温公子你又为何前来呢?”所幸,魏无羡在他身后开口,引去了他的注意。
“哪儿来的鼠辈?”温晁不满地抖了抖宽袖,也不去看他。
人家还站在自己跟前,黎明明便只好低头扮呆子。
魏无羡叉起腰,也不气他说自己是鼠辈,报出自己的名讳:“鼠辈不敢当,云梦江氏,魏无羡。”
动了动嘴,温晁不耐烦地转身看他,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竖子也敢插嘴?”
趁温晁终于不再看自己了,黎明明抬头看向蓝忘机,对他比了比手势,问自己能不能躲到他那里去。
蓝忘机摇摇头。现在局势紧张,不可再有动作。
“我师弟江澄刚才在行拜师之礼,岂能容你大呼小叫。你们岐山温氏,就是这样教化众生的?”魏无羡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师弟的拜师礼被搞砸,自然要替他讨回公道。
嚣张的人很容易被激怒,且嘴上毫不留情,温晁面露不悦,张口闭口便是“竖子”、“鼠辈”、“东西”的,就算是蓝氏之人,也容不得他这样说,更何况是其他人。
“云梦江氏不识礼数,不教育一下未免世人说我辈没有规矩!”温晁说的咬牙切齿。话音落下,身后跟随的温氏子弟便拔剑上前,剑锋直指他们。
那一片的弟子们也纷纷拔剑出鞘。
黎明明来这里那么久哪见过这阵势,她可一直以为各世家是相亲相爱和谐一家人的。
她悄悄绕到蓝忘机身后,轻声问:“蓝湛,温氏的人这么嚣张,真的没关系吗?”
蓝忘机抿了抿唇,看向蓝曦臣,黎明明也看过去。
只见他手执裂冰,缓缓吹起曲子来,曲中带着灵力,那些剑不受控制地离了主人的手,落在地上,插入地板好几分。
“啊!原来泽芜君还留了这一手啊!”看着那些人诧异的样子,黎明明松了口气。
一曲结束,蓝曦臣收起裂冰,缓步走至温晁身前,脸上失了笑意:“温公子,今日乃云深不知处听学之日,还请温公子自重。”
温晁怒意增生,却被身后那女子打断。
只见那温氏女子恭敬地向蓝曦臣与蓝启仁行礼,并介绍自己与弟弟是奉仙督之命前来听学,有得罪请他们海涵。
叫做温宁的少年低着头,将拜礼交与温情,温情递出。
这难道就是“打个巴掌赏个红枣”吗?搞了一大堆破坏,现在忽然又搞得那么恭敬的样子——搞什么啊?
黎明明想不通,温晁的行为让她对温氏提不起什么好感。
温情举着拜礼一动不动,蓝曦臣看着她,却也不接。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蓝启仁,终于从案前站起,背手走上前来,脸色平常,叫人看不出喜怒——
“既如此,便收下吧。”
黎明明倒是没想到这次蓝先生那么大度,难道,温氏不好惹?
——就因为家主是仙督?
既然叔父说了,蓝曦臣便收下了拜礼。
“温公子,拜礼已成,请前往精舍休沐。明日听学之时,请准时来到兰室。”
温晁只发出一个气音,眼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下袖子,转身便走。
蓝曦臣向江晚吟致歉,待众人归位后,将江氏的拜礼完成。
——
拜礼结束之后,世家弟子们便可休息,准备明日的正式听学。拖他们的福,黎明明难得放了大半天的假。
“蓝湛,你上午要是没事的话,不如就在静室呆着吧?我想趁好不容易放假的机会看看我可以离你多远不被拉住。”
黎明明走在蓝忘机身边,把玩着归一的红色剑穗。
蓝忘机走的不算快,黎明明跟着他也不会觉得吃力。只见他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点了点头:“好。但需时刻谨记家规。”
“知道啦!没问题的!你放心吧!”黎明明笑嘻嘻地拍了拍蓝忘机的肩膀,“那你快回去吧,我要独自一人去闯荡了!”
“后山有结界,莫要离得太近。”
“好的好的,我走啦,等我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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