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人意的倪娜并没有前去打扰他,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眼前这个沧桑老男人落寞的身影,心里又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养父。
恍惚中,倪娜觉得眼前的良剑英渐渐变成了自己的养父,她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的养父正孤零零地站在桥上期盼着自己赶快从国外回来陪他一般。
于是,她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她实在不忍心养父如此落寞凄凉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她要靠近他,要大声告诉养父,你最思念的女儿回来了。
就在神情恍惚的倪娜快要走到良剑英身边时,她从眼角的余光,发现一辆失控的摩托车突然狠狠地向良剑英背后撞去,倪娜顿时大惊失色,本能地大喊一声:“爸,小心!”后,就不顾一切地用身体挡在了良剑英身后……
当倪娜渐渐恢复意识时,感觉头异常的疼,眼睛酸涩得根本无法睁开,浑身无力,口干舌燥,想开口说话,却又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在她最后的记忆里,似乎眼前很像她养父的客户良剑英突然遇到了危险,她本能地冲上去想救他时,一阵剧痛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那么良剑英现在怎么样了?她现在又是在哪里呢?就在她极力想睁开眼睛,想弄明白到底后来怎么样了时,两个女孩的对话传入了她的耳朵:
“都出车祸快一个月了,她怎么还没醒呢?”
“是啊,她才刚来我们疗养院上班第一天怎么就被摩托车撞了呢!还是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把自己伤成这样,而她救的那个人今天恐怕都很难熬过去了,除非今天出现奇迹有人愿意捐献骨髓给他。”
“我挺替她不值的,这么年轻漂亮,还是国外双学位高材生,为了救一个无期徒刑的犯人把自己命都搭进去了,她是不是很傻呀。”
“本来应该是她陪那个犯人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现在到好,反过来了,这一个月来还是那个犯人每天来陪她的,要不是他今天因为骨髓癌晚期恶化而陷入昏迷,肯定还会坚持过来守在她身边的。”
“她和那个犯人真的素不相识吗?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她俩长得有点像呢啊。还有就是,在她那天受伤被送到咱疗养院急救中心后,因为大出血,而她的血型又太过特殊,血库里根本找不到可以给她输血的血型时,却没有想到那个犯人声称自己的血型也很特殊,建议医院化验一下,看看能否适合给她输血。结果医院化验后惊讶地发现完全匹配,这才救了她的命。”
“我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说是她有可能就是良剑英的私生女呢,因为像她俩这种特殊血型的人,一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才有可能相互输血,否则十有**无法通过血型匹配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为什么她突然放弃国外那么好的条件来到国内,还在我们这里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善终服务人员了。”
“不会吧!难道把良剑英从监狱保释出来的神秘人物也是她吗?可是她俩为什么要隐瞒父女身份呢?难道是说良剑英当年设计大桥出事后,怕连累子女才没有公开她的身世吗?可是报纸上可是说的良剑英入狱时尚未结婚呢啊。”
“刚才我听别的护士说,那个良剑英昏迷后,嘴里似乎偶尔在念叨一个号码,什么199……526007号……啥的,不知道是啥意思,他没老婆没孩子,其它亲戚也懒得理他,就算是什么联系方式,估计我们帮他打了也没用,没人会帮来他这种犯人办理后事的。不过,也许这个号码是他最后的心愿也说不定呢。”
“……”
刚开始听清楚两个女孩的声音时,倪娜觉得隐隐有点熟悉,听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女孩正是疗养院和她同一个宿舍的室友,都是护士。在她来到疗养院报道后住的第一天晚上就因为这两个女孩聊到深夜,把她吵得都没睡好,所以她才对她俩的声音记忆深刻。
当听了她俩的聊天内容时,才明白自己是被摩托车撞了,已经昏迷一个月了。而且良剑英肯定没事,因为这一个月来良剑英估计出于报答自己舍身救他的行为,还天天守在自己身边照顾她了将近一个月。
想到这里,倪娜也是很内疚,本来是来善终服务的,没想到在客户最后的日子里自己非但没有尽到善终服务的责任,还让客户来为自己服务,越想越觉得惭愧。
而更令她哭笑不得的是,这医院里无聊的人真多,恰好血型一样输个血而已,就能把她想象成良剑英的私生女,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听到后来,当她听到护士提及良剑英今天昏迷期间始终念叨的一串号码时,也觉得莫名的熟悉,当她想起来为什么熟悉时,猛然间惊醒了!
当她突然从床上睁开眼睛坐起来时,把旁边两个护士吓了一大跳。
倪娜之所以如此失态,那是因为良剑英嘴里念叨的号码,不正是两年前她养父临终前托护士转告她的那个号码吗。
据说那个号码和她亲生父母有关,是一个二十三年前的案件档案编号。根据这段回忆,再回想刚才两个护士的对话,以及良剑英的个人资料,倪娜忽然反应过来,难道良剑英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自己的父亲应该和二十年前的一个案件有关,而良剑英也恰好是二十三年前入狱。
之前在自己昏迷时,良剑英和自己居然都是特殊血型,还为自己输了血,而据护士说她的特殊血型一般只有直系亲属才有可能给她输血。
与此同时,她还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良剑英时也曾觉得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没想太多为什么。现在忽然明白这一丝熟悉不正是他的长相和自己有点像所以才觉得熟悉吗。
看来只有找到百川检察院那份案件档案才能确认这件事情了,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先救活良剑英才行。
如果自己真的是良剑英的亲生女儿,那么自己的骨髓就可以移植给良剑英了,也许就能救他一命了。
虽然倪娜骨子里对于当年亲生父母抛弃她的做法始终无法原谅,但考虑到良剑英是自己善终服务的客人,又在之前自己昏迷时及时输血救过自己的命。
于情于理,还是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置之不理,就算良剑英真的当年狠心抛弃了自己,那也得先把他救活了,再问个清楚明白,这样自己才能心安,否则将来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想到这里,她疯了一般把自己胳膊上的点滴针头全都拔了下来,然后就冲出病房,向良剑英的病房摇摇晃晃地跑去。
直到倪娜的身影从病房消失了,那两个聊天的护士才反应过来,连忙也追了出去。
倪娜冲进良剑英的病房时,看到主治医师也在,他似乎刚检查完良剑英的身体,脸色遗憾的摇了摇头,并让护士通知疗养院丧葬办公室做好近期无家属病人后事准备工作。
“王医师,请马上对我的骨髓进行匹配实验,如果可以,我愿意捐献我的骨髓给他,既然他和我一样是特殊血型,不排除我的骨髓能移植给他的,求求您,王医师,您救救他好吗?”就在王医师交代完准备离开病房时,倪娜一把拉住了王医师的胳膊,恳求的说道。
“可是,骨髓移植必须亲人才能成功,就算你俩血型一样,并不代表你就能移植骨髓给他。我知道他是你的善终服务客人,之前还救过你的命,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王医师耐心地劝说道。
“如果我说他是我失散二十多年的亲生父亲,您还会拒绝我的要求吗?”倪娜低头略微犹豫了一下,毅然抬起头打断了王医师的话,语气极其坚定地说道。
“什么?”王医师惊讶地失声喊到,不仅仅是他,就连病房里其它护士都极其惊讶地看着倪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孩子,谢谢你救了我,原以为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了,知道吗,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在我的字典里就已经没有明天这两个字了。那些死在大桥事故中的冤魂,以及它们的家属每天都在虔诚地诅咒我早点死了呢吧,所以在狱中的每一天我都是当做最后一天在过着……
“之后我又得上了骨髓癌,虽然离开了度日如年的监狱,但我明白我依然是个过了今晚也未必能见到明天的人。只是没想到的是,你的出现完全改变了这一切,我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我又有了这些年来从没有奢望过的明天。我忽然明白,原来遇见你就是我的明天……
“可是,孩子,你不该来这里,不该遇见我,更不该救了我。知道吗,原本那些冤魂和它们的家属恨我一个人就行了,现在它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了。因为你救了一个在它们心目中罪该万死的人,是应该凌迟处死,甚至应该千刀万剐后下地狱的人……
“你真的不该救我的,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你因为救我而出事,要是当初就让那辆摩托车把我撞死多好啊,你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心痛。好在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
“孩子,原谅我要辜负你的好意了,我还是决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并不欢迎我的世界。你也不要再追查那件案件了,赶紧离开这里,回你的国外去吧,否则只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所有的一切惩罚我一个人承担就足以了。这么多年来,我真的累了,就让我走吧,请你也放手吧,我的孩子,你自己多保重,永别了……”
“不!你不能走!你给我回来!你还没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我呢!我不允许你死!你给我回来……啊!爸!不……”
伴随着一阵歇斯底里的狂喊,以及最后一声不甘心的尖叫,倪娜猛然间满头大汗地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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