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请问天堂是向左还是向右啊?”就在我很迷恋这份莫名的温暖,也很迷茫的向前走时,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突然在我的前面出现。
我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应该是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长的很清秀,眼神也很清澈,一身白色的衣服,一尘不染,甚至在他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光晕,这种光晕比阳光还要明媚,顿时,我觉得天似乎都阴了,还有一些迷雾也淡淡的飘荡在我俩的周围。
“天堂?叔叔也没有去过,如果真有天堂,叔叔也想去看看。”听了他的话,我突然想起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心里一阵酸楚,莫名地有些伤感,失神的说道。
“你也不知道啊,我已经走了好多好多天了,好累啊,我都走不动了,鞋也掉了一只,姥姥还在天堂等我呢,我想找到另一只鞋,这双鞋是姥姥亲手给我做的,我不想让天堂的姥姥失望,我把她给我做的鞋都丢了一只,可惜我的鞋怎么也找不到,想去天堂也不知道方向。”小男孩失望的坐了下来,揉着腿,眼睛努力的看着远方,似乎在思索着,我看到他的有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上鞋也烂了,似乎真的走了很久了。
“我的父亲也在天堂呢,我也很想他,很想很想他,真的很想。”我也坐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了过去,在深深的迷雾中,不断的有雾气在翻腾,也翻起了我最心碎的记忆,嘴里也是碎碎的念叨着。
“是吗?那咱俩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害怕,也好孤独,叔叔你陪我一起去找吧,我知道大概在哪里,就在那里,只是不知道向左还是向右,也许我的鞋子就在前面的路上呢,我要是再不回去,姥姥该着急了吧,我都听见姥姥在喊我呢。”小男孩有些惊喜的说道,说完还指了一个方向。
“你……好吧,叔叔陪你去。”我突然醒悟过来,有些诧异的看着小男孩,刚想拒绝他,让他乖乖回家去,想告诉他,天堂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去的地方,他还有幸福美好的未来,但看到他如此纯真期盼的眼神,我的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来,实在不忍心拒绝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他,也许仅仅是一丝不忍吧,也许又是想让他把同样迷失的我带到那里,然后再把他哄回来就是了。
“噢!太好啦!我有伴啦!叔叔,跟着我就行,我们快走吧!”小男孩高兴的跳了起来,甚至连他仅有的那只鞋也掉了下来,但他也顾不上捡,就蹦蹦跳跳往前跑去,我连忙起身,捡起他的那只鞋子,追了上去。 一路上,看着他欢快的背影,我也想起了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那些最快乐的童年时光,父亲带我去划船,给我买新衣服,陪我吃好吃的零食,所有的记忆都变作最幸福的笑容浅浅的洋溢在我的嘴角。
但很快我的心又沉了下去,长大以后的经历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似乎经历很丰富,得到了很多常人没有得到的东西,每天过的纸醉金迷,但此时此刻,我却感觉失去的太多太多,在那些最繁华的岁月里,先是失去了最亲的人,又失去了最爱的人,随后也失去了自我,一步步走向深渊,迷失的越来越远,就好像在这片迷雾中一样,每走一步,似乎离希望又近一点,但实际上却是越来越绝望,绝望到没有了方向。
“叔叔,你为什么要去天堂啊?”当我终于追上小男孩时,他边走边认真的问道。
“因为叔叔经历了很多事情,以为自己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结果到头来发现,最在乎和最想要的其实之前一直都在身边,可惜等我明白时,却都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就像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所以叔叔也很想去天堂看看,能否找到曾经最在乎却又被忽略的那些,永远的守着,如果这次找回了,我应该再也不会失去了。”我很怀念说道,说到最后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叔叔,天堂很美吗?”
“应该很美吧?”
“去了天堂还能回来吗?”
“应该不能了吧,至少叔叔没有见过从天堂回来的人,对了,你为什么要去天堂啊?”
“因为妈妈很久没回来了,爸爸要么不回来,回来也是醉醺醺的,我问他妈妈呢,他就打我,还说妈妈不要我们了,说妈妈跟一个坏男人跑了!叔叔,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和爸爸了呀?我真的好想妈妈在的日子,我喜欢有爸爸也有妈妈的日子,妈妈在的时候,爸爸从不喝酒打我的,现在他们都不要我了,要是姥姥在,一定会要我的,我不喜欢这个家,我想姥姥了,真的好想。”
“……”小男孩的话,让我一时语塞,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什么妈妈不要他了,我自己也是因为前妻跟别人走了,才成了现在的孤家寡人,我很能理解他父亲此时的心情,但对于他打孩子还是有些反感,孩子是无辜的,幸亏我和前妻没有孩子,否则我的孩子也会生活在一个没有母爱的家庭吧,即使我对孩子再好,他也永远会留下一个心里阴影,没有母爱的家庭,孩子心里的幸福之花也会渐渐凋零。
至于我为什么突然有想去天堂的想法,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受男孩心情的影响,也有可能是伤心之极,也不排除是酒精在做怪,只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看透了,甚至看破了,发自内心的厌倦了所有的一切,感到生无可恋,每日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任何追求,没有任何欲望,也看不到任何希望,真正在乎的似乎都已不在这个世界,而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又都仿佛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怎么努力,也留不住,与其为了肉体活着而活着,倒不如尝试一下换个世界,也许肉体不在了,却又是一次心灵的重生,但冥冥中我也又有一丝不舍,而这丝不舍,让我也有些犹豫,突然间又觉得很荒唐,像是一场梦,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醒来的那一天。
“叔叔,到了,就是这里,没有路了,我不知道应该是向左还是向右,你知道吗?”就在我陷入感慨时,小男孩在一处迷雾最浓的地方停了下来,指着左右看着我说道。 我收回思绪,四处打量了一下,除了我们身后有一条路,前方的确被浓雾挡住了,而左右两边到是分别隐隐有一条路,我仔细看了一下两边的路,发现右边的路一直通向很远,甚至还有种错觉,能一直走到天上,而左边的路却走不远就中断了,再往前就是无尽的深渊,因为小男孩个子不高,所以从他的视角是看不出两条路的这个区别,在他眼里两条路是一样的,所以他无法做出选择。
于是我推断,左边应该是条死路,而右边才是通往天堂的路,我蹲下来,看着小男孩认真的说道:“这样吧,叔叔也看不出来是那个方向,咱俩做个游戏,一人走一个方向,谁要是发现前面没有路了,就回头走,回到这个路口等对方回来,如果数到一百还等不到对方,就回家去,回去之后,就再也不要来这里,好吗?”
“可是,我不想回去,我想姥姥,我怕爸爸又打我,又说不要我的话,就算我回去了,妈妈会回来吗?妈妈还要我吗?”小男孩极度害怕又失落的说道。 “如果你回去了,你的爸爸妈妈都会要你的,永远不会再打你骂你的,叔叔保证,他们会很爱很爱你的,你还有很美好的未来,姥姥等你将来老了一样能见到的,乖,做完这个游戏,就乖乖回家去吧。”我盯着小男孩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好吧,我听叔叔的,那要是我没有回来,叔叔你也要回家去,要是见到我的爸爸妈妈,就告诉他们,我其实很爱他们,也很舍不得他们,可惜我要是见到了姥姥,就再也回不来了,让他们常去看看姥姥,就能看到我了。”小男孩犹豫了一下,也盯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好!我们拉勾,谁要是说话不算数,就是小乌龟!”我伸出右手最小的拇指,微微弯曲着,他也伸出右手,像我一样弯曲小拇指,和我紧紧的拉在一起,在小男孩说到再也回不来了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心里的那一丝不舍是什么了,那是一份未了的情,即使到了天堂,这份情也永远存在。
“那我往那边走啊?叔叔。” “你向左走,叔叔向右,记得,没有路了就回来,你就大声喊叔叔,我也会回来,我们做完这个游戏,就一起回家,好吗?”我突然有所顿悟,心里也有了一个决定,指了指左边对他说道。
“好的叔叔,那就一会见啦!”
“一会见!” 随后,我俩一人一个方向,背对背的走了下去,他向左,而我向右,此时此刻,天堂向左还是向右已不再重要,在我的心里,仅仅是个游戏,做完这个游戏,大家都能放下心里的一切,回到家,一切又是新的开始。
当我走出一段距离后,我突然发现手里还拿着小男孩的那只鞋子,于是,我停下脚步,转身想往回走,我不想做这个游戏了,只想带小男孩回家,我估计他的父母该着急了吧,然而当我转身后,却发现根本无法往前走,原来这是条不归路,我大声的呼唤着小男孩,远远的我看见小男孩已经走到断了的路口,转身正准备往回走时,也像我一样,被一道无形的推力挡住了,在推力的作用下,我俩还在身不由已的往后倒退着。
我眼睁睁的看着小男孩被那股推力推的坠入深渊,而我疯了一般想冲过去救小男孩,却被推力继续推着向后退去,随后,我看见小男孩又慢慢升了上来,一边上升一边还在向我招手,我似乎还听见他在向我喊:“叔叔,我找到天堂的路了,你瞧,奶奶来接我了,不用等我了,你回家吧,帮我把鞋子交给爸爸妈妈,告诉他们,我会想他们的,记得让他们常去看看姥姥,就能看到我啦!姥姥,姥姥,我来啦!”
我拼命的向前挥舞着双手,想把小男孩拉回来时,我看到有个慈祥的老人正在天上等待着小男孩,她看了我一眼,说道:“年轻人,你已经尽力了,这是他的命,也是天意,天堂之路可以选择,但没有退路,走了就要接受后果,你记住答应他的话,好好的活下去。”之后,她们手拉手的一起向着阳光飞去,随着迷雾的消散,而我也渐渐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天堂其实是向左的,向右就能获得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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