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山,冰天雪地,渺无人烟。
一行人穿得厚实,临到山顶时,他们弃了马车,慢慢地往上爬。一路上风景别致,十里冰封的北国风光,令人慨叹。
林袖被燕洵拉着,慢吞吞地在队伍最后头挪着。她眯着眼,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是她不愿意走快些,而是冷得提不上力气,加上她手上的伤还未痊愈,四肢疲软,实在是有心无力。
燕洵:上来。
燕洵干脆放开她,半蹲下身,示意她爬到自己背上。要是以这个速度,天黑都到不了山顶,他可不想留在山里喂狼。
麻溜地爬上去,林袖心满意足地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只觉得冻僵的四肢回暖了些,整个人也精神了。
林袖:多谢殿下。
她真诚地道了句谢,抬起没受伤的左手笨拙地戴上斗篷,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肩头。斗篷之下,就像是与外头风雪隔开了的另一个世界,温暖如春。
闷闷的声音从他肩头传来,隐隐有几分戏谑。
林袖:殿下之恩,无以为报,只能——
燕洵的心跳一滞,胸腔处涌动的异样情感却被下一句话打散——
燕洵:让骁儿以身相许了。
嘴角不自觉地勾勒出一抹笑,燕洵侧头去看她,却只看到了几缕青丝,和斗篷下隆起的脑袋。
明明有一般女子该有的模样,怕疼,怕冷,偏生有勇有谋,才略学识不输男子,真不知道哪家才能养出了这么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卫遗风闪身过来,请示道。
卫遗风:殿下,我来吧?
燕洵:不用。
调整了一下动作,让她趴得更舒服些,燕洵侧身躲过卫遗风伸出的手。
燕洵:这点路,无妨。
可是雪路难走,袖姑娘又穿得最多,而且殿下身为燕北王,哪有亲自背人的道理?
卫遗风还想再劝,燕洵却已经兀自走远了。咽下到了嘴边的话,他身形一动,护在了他们身后。
风雪大了起来,一行深深的脚印慢慢向山顶蜿蜒而去,燕洵的气息渐渐有些紊乱,但他走得很稳,仿佛背上是他很珍视的人,他舍不得她有一丝晃动不适。
等他们到山顶的时候,阿精等人已经搭好了台子,案几软垫,温酒篝火,一应俱全。
放下背上的女子,燕洵扶着她在软垫上坐下,白色的斗篷披风散落在地上,与冰雪融为一体。
林袖盘腿坐好,抬眼远眺。远处是枯黄的草原,近处一片冰天雪地,仿若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半山腰处,大片云杉被白雪掩盖,若隐若现,低低的天空湛蓝而沉静,簇簇白云似乎伸手可触。
呼啸的山风从耳边刮过,林袖伸出左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它很快就消融在她掌心,她却觉得那凉意渗透进了血液,抵达心口。
轻轻呼出一口气,雪满长空,她顿生豪情千纵,仿佛回到了少时纤衣驽马的肆意时光,无拘无束,天真无邪。
燕洵:这里,风光可好?
燕洵拿起树枝,将身前火堆扒拉得更旺些。火焰高涨,热气扑面而来,火光映在林袖脸上,原本苍白的脸色似乎也红润了三分。
那双清清冷冷的眸子,此刻倒映着漫天雪景,水光潋滟。
四目相对,默契丛生,她颌首道。
林袖:极好。
如此美景,遇上对的人共赏,自是极好。
拿起酒壶,满满当当倒了两杯,林袖端起酒杯,向下倾斜,醇香的酒液洒落在雪地里,她神色虔诚,以酒敬眼前的雪峰草原,还有远处的广阔天地。
以及远方,逝去的亲人。
一杯清酒敬天地,半捧黄沙掩忠骨。这苍茫大地,埋葬了多少忠义之人,沙场将士,他们的名字永不为后人所知,甚至连埋骨的一隅之地都没有,只能埋尸荒野,腐烂成白骨。
林袖伸手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她仰头喝下,悠悠开口。
林袖:燕洵,纵然风光无限,但我们都是被命运玩弄的人,要想把这一生掌控在自己手里,唯有将天下掌控在自己手里。若是中途停下了,就成了这雪峰上的一具白骨,所以,我们只能一条路走到底!成,或死,只有这两种结局。
因为心头思绪万千,她的音色暗哑,话里隐隐带着深刻的悲恸,就像这飞扬的雪花,洋洋洒洒,四散开来。
燕洵心念一动,握住了她置于案几上的手。她捏着酒杯,杯中酒仍有余温,却远不及他手心温热。
燕洵:林袖,那你可愿与我一起,去到荆棘遍布的远方,去到这片土地的最南方,从南至北,自西往东,共览这大好河山?
风中,男子低沉的声音传开,犹如一个美好的承诺,他想许她一个广阔天地、秀丽河山,更想带她踏足江南塞北,看遍幽静庭院、大漠黄沙,让她也露出如花笑颜。
真是美好到让人想永远沉溺下去的承诺啊……
林袖敛眉,她抬手捂住心口,那里一阵阵悸动,整个心像是漂浮在云端,柔软成一片。
良久,她舒展了眉头,朗声应道。
林袖:好!
等到这天下最高的位置唾手可得时,他何处去不得?只不过那时,她又会是何光景?他们,又是否可以初心不负?
她愿意去相信他,不管世事如何变幻,总有些东西始终如一。而她,想做燕洵生命中唯一不变的存在。
林袖:等到一轨同风,这世上再无冤案惨案,每一个百姓都能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燕洵,到时候,我们就一起走遍山山水水,领略大千世界的无限风光。
林袖微笑着看向他,眼底落满了璀璨的星子。未来就在她的话语里铺展开,燕洵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锦绣河山、一体祥和的美好画卷。
燕洵:那时,骁儿也该长大了,他那油嘴滑舌的德性,不知会祸害多少女子……
想起燕骁,燕洵眼底有无奈有宠溺,天寒地冻,他的面目却一派温暖柔和。
林袖挑了挑眉,不客气地调侃道。
林袖:我可是听风眠说了,你以前跟骁儿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燕洵:自然是风眠记错了,我怎会和骁儿一般?
他抿了一口酒,坦坦荡荡,只是耳根子微红。
风眠何时变得如此大嘴巴?看来是商会的事太少了。
雪停了,林袖没有与他较真,而是探身出去,单手抓了一把雪团成球,就往他袖子里塞去。
冷不丁被偷袭成功,燕洵只觉得袖口一片冰冷,眼前的她抿唇而笑,小小的梨涡隐约可见,一副顽劣孩童的样子,让人不忍呵责。
抖掉袖子的雪团,她畏寒怕冷,燕洵自然不会如她一般胡闹。不过,闷声吃亏也不是他的性格。
斜睨了一眼眉飞眼笑的女子,燕洵淡淡道。
燕洵:待会可还要下山。
林袖一下子收了笑,她正儿八经地理了理乱了的衣袍,端起酒杯赔礼道歉。
林袖:林袖冒犯了,还请殿下见谅。
她可还指着下山时能再省省力呢!
在他们身后,卫遗风再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袖姑娘与殿下的相处日常,可真有意思。
……
燕洵,我愿伴你征伐四方,伴你以战止戈。
林袖,我愿伴你赏尽美景,伴你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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