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九日,林袖与程鸢率十五万黑鹰军到达粮草囤积地,大军终于汇合,兵压长安。
因为燕洵带走了卫遗风等人,在解决沿途暗哨时出现了漏网之鱼,黑鹰军逼近长安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魏帝耳朵里。林袖只能改变原定计划,先锁死长安向外传递消息的渠道,再图破城。
接下来的五日,每日程鸢都率人马在城前挑衅,大肆宣扬魏帝的罪行,条条框框,言辞犀利。两军隔着城墙叫骂,军队里面都是大老粗,粗鄙之语随口拈来,骂到最后简直不堪入耳。到底还是靠近蛮夷之地的黑鹰军更胜一筹,守城的禁军被气得冒烟。
前两日守城小将气不过,领军出战,却被打得稀稀落落,溃不成军。很快,襄王元彻奉命接管长安守卫后,任由外头骂得风生水起,都闭城不出。期间,他筹划了几次反击夜袭,双方短兵相接,各自损失了一些兵马。
总的来说,魏军损失得更大些,因为黑鹰军将士都是战火里趟过来的,自然比没经历过多少战场洗礼的长安禁军要强的多。
长安城内,流言四起,百姓人人自危。渐渐的,他们对朝廷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若不是魏帝三年前诛杀了燕北侯,长安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二十里外,黑鹰军的驻扎营地。
程鸢:姑娘,殿下已达红川——
程鸢撩起帷帐,大步跨入中军大帐,人未到,声已至。
林袖:以后,他的事,不用向我报告。
里头传来女子淡淡的声音,程鸢一下子闭上了嘴。
空阔的营帐内,林袖靠在椅子上,手握一卷兵书,因为连夜作战,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色,原本消瘦的脸蛋越发小了,只赶上了他的巴掌大。
程鸢:好。
程鸢将红川城送来的情报捏在手心,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程鸢:姑娘,我已经通知城里的暗桩今晚寅时一刻行动,不出意外,这次我们一定可以攻入长安。
林袖:嗯。
将书放下,林袖揉了揉眉心,示意他坐下。
案桌上,是伙夫送来的饭菜,许是放的时间久了,只有微微的热气。
程鸢:姑娘在等我?
程鸢惊讶地看着她,眼底有一丝不解,也有一丝异样。他一向手段狠辣,以残酷闻名,从未有一个女子,会等他一起用饭。
林袖:吃饱了,今晚还有一场恶战。
林袖勾起了一丝笑意,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林袖:我们会胜利的。
少了十万兵力,这一战他们打得异常艰辛。长安城由元彻镇守,虽不是固若金汤,却也强攻不下。元彻素有韬略,行军打仗也不在话下,要不是她提前排了几个阵法,损失还是更大些。
程鸢没有问过她,为什么对于战术布防、兵法谋略如此熟悉,甚至是信手拈来。他相信,当有一天,她想说了,自然会告诉他。
如今,能与她并肩作战,也算是一桩幸事!
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了,林袖放下碗筷,用白色帕子擦了擦嘴。
林袖:程鸢,今晚派人在南门守着,一旦城破,魏帝必定由南门一路南下逃亡,务必给我抓住他!生死不论!
程鸢:我亲自去。
程鸢端着碗,语气狠辣,眉眼间尽是恨意。
林袖:不,你得留在这。
林袖敛下眉眼。
林袖:如今,你是这军中主帅,号令三军之事,必须由你来。
程鸢:可是姑娘,我们若攻下长安,功劳在你。他日在殿下面前,我也不能——
林袖:程鸢!
林袖轻斥道,因为说得急了,她捂住唇,低低地咳嗽了几声,这才缓缓开口。
林袖:此战若胜,功劳是黑鹰军,是你程将军的,与我何干?
程鸢:姑娘?
程鸢不解,姑娘明明心悦殿下,为何要把功劳推到他身上?若是借此在燕北军中立威,将来就是殿下,也要看重她三分!到时候,就算是楚乔,也动摇不了姑娘的位置!
林袖:我只是军中小小的一个大夫,如此军功,担待不起。
她站起身,目光投向长安城方向,那里经过这几日的战火洗礼,已有残败之势。
林袖:况且,此事过后,我不回燕北了。
若明日事了,一切都该归为原点。
燕洵,也不必再见了。
程鸢:姑娘,你要走?
她幽幽一叹,眼神落寞,仿佛有无尽的话语都在那一声叹息中,飘向远山,散落各方——
林袖:事了,人也该散了。
寅时一刻,长安城内突然火光冲天,睡梦中的百姓仓惶跑出房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到处都是大人小孩的呼救声、喊叫声和哭声。
元彻接到消息时,城内已经彻底乱了。因为战事吃紧,他一直和衣而睡,当即披了甲胄,就要带兵去平息骚乱。
小兵:报——
满脸血腥的小兵仓促来报。
小兵:燕北大军对北门发起了猛烈攻击,我们快守不住了。
元彻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元彻:对方人数多少?持有多少攻城器械?
小兵:仅仅是北门,人数就不下五万。抛车、攻城锤、云梯,该有的他们都有。
低声地骂了句脏话,元彻平生第一次如此郁结于心。藏得够好的!这几日交手,黑鹰军除了弓箭和普通武器,没有使用任何大型攻城器械。他还一度庆幸,黑鹰军从燕北一路奔袭长安,为了提高行军速度,必定没有携带充足的器械粮草,只要熬过了半个月,敌军必退。
结果,他完全被对方给耍了!
如今看来,前几日城前叫骂、数次试探,必定是为了降低守城将士的警惕心,选择在寅时发起总攻,也是为了在将士最困倦疲劳的时候,出其不意一举攻陷长安!甚至连城内的火,都很有可能是燕北内应放的!
想得越透彻,元彻就越讳莫如深。燕北的那几个将军统帅他都有几分了解,这次号令黑鹰军的绝对不是程鸢,也不会是燕洵!
元彻:随我去城墙上看看。
元彻带兵到北门的时候,就看见箭矢像飞蝗般地越过城墙,城墙上的士卒一片一片地倒下,鲜血流淌了一地,染红了褐色的墙壁。在漫天的厮杀声中,冲车撞木撞击城门的声音尤其让人心惊。
元彻:情况如何?
眉头锁紧,元彻透过盾牌往外望,远处程鸢一身铠甲,侧头跟一个月白色衣衫的消瘦“男子”说话,他没有穿甲胄,在一片刀光剑影里十分显目。
将士:襄王殿下,长安估计守不住了。
负责北门的小将迎着密集箭雨跑过来,大喊道。燕北军攻势太猛,完全不像他们之前的进攻方式。
元彻刚要说话,下头那个“男子”刚好抬头望过来,火把映出一张素静的灵秀脸庞,清冷如雪的目光投射过来,带着致命的熟悉感。
他一下子僵直了手脚,心头涌上了阵阵寒意与心悸。虽然面容看不真切,但元彻知道一定是她!久远的回忆被再次翻开,仿佛身心都浸在了冰水里,他咬了咬牙,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死令——
元彻:传我命令——死守北门!
若是她,长安估计是保不住了,趁着城还没破……
楚乔传燕洵之燕北王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