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淳:宜姐姐!
一声高唤,打破了压抑的氛围。穿宫女服的妙龄女子从梁柱后闪身出来,急急地朝这边跑来,正是魏帝的掌上明珠元淳公主。
长安城破后,她躲在暗道里,靠着糕点干粮度过了这六日,刚想出来打听一下情况,就看到了林袖的身影,她便远远的一路尾随过来。
元淳:真的是你!原来淳儿没认错!
元淳朝林袖扑过去,却被士兵拦住。隔着刀剑长枪,她眼底有泪,神色愧疚,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元淳:对不起,宜姐姐。当年淳儿没有拦住父皇的旨意,害得你……
当年魏帝下令诛杀林家满门时,她偷听到了,却没有拦下暗杀宜姐姐的旨意,也没能为林家求情。
那时,还没有长安五俊,宜姐姐是京都少女心目中最仰慕的人,犹如天上星辰,可望而不可及——她以一介女子之身,纵横沙场,成就了一段传奇。
而自己,是大魏的公主,一言一行都受到约束,她羡慕宜姐姐,喜欢缠着宜姐姐。宜姐姐对她很好,每一次出征回来,都会送一些民间小物件到她宫里。在父皇灭了林家后,她内疚不安,开始无声地反抗,霸道无礼地欺负别人,没脸没皮地追着燕洵哥哥。所有荒唐的、丢皇家脸面的事,她都做过,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宜姐姐。
她把自己活成了骄横无礼的样子,不再在乎什么皇家威仪,似乎只有这样,心中的愧疚才会散去些许。
林袖:让她过来。
示意士兵放元淳过来,林袖目光柔和,仿佛还是当年宠着她的林修宜。
林袖:淳儿。
终于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元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长安被破,她不怨,父皇被擒,她亦不怨,因为这都是他们皇家欠宜姐姐的!
魏帝:淳儿,救父皇。
魏帝趴在地上,因为身体虚弱连呼救声都弱如细丝。
元淳眼神一闪,委屈、怨恨、痛苦,一一在她脸上交替浮现。良久,她抱膝蹲下,如同小时候犯错被他教训后,偷偷躲在御花园一角,揪着花草发泄心中不满一般。
元淳:父皇,你说过人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当初我一心想要嫁给燕洵哥哥,落得那个下场是我活该。但是父皇,即便你是大魏皇帝,也该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宜姐姐一家,燕洵哥哥一家,林家,燕家……这世上惨死在你的疑心病下的,远不止他们!对,还有母妃,你连自己的枕边人都可以逼死!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怨毒,仿佛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老人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仇人。
元淳:如今,你成了孤家寡人。父皇,你早该料到这一天的。
林袖表情平静,由着她发泄心中所怨,反倒是魏帝,气得差点昏厥过去。
魏帝:逆女!逆女……
他指着元淳的鼻子,气得头顶冒烟。
魏帝:当初我就该,就该……
元淳:赐死我吗?
元淳抓住他颤抖的手,轻嗤一声,露出明艳如花的笑容。
元淳:父皇你忘了,你是想赐死我的,母妃替我去死了!所以我这条命,是母妃给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叫你一声父皇,不代表真的把你当父皇。
说完最后一句,她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林袖。
元淳:宜姐姐,我不阻止你……你别赶我走,让我跟着你,好吗?
她怯怯地抓着自己的袖子,跟小时候初次见面时的样子一般无二。
林袖的心突然柔软下来,她摸了摸元淳的脑袋,柔声道。
林袖:淳儿,乖,先下去。
元淳:那你会来找淳儿吗?
林袖:好,等我……去找你。
她不能让元淳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听到接下来的一番话,那太残忍了。
吩咐人带元淳下去,林袖这才转身看向魏帝,他仰面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双目无神,周身笼罩这一层沉沉的死气。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就算林修宜放过自己,等燕洵入主长安后,他也免不了一死!
程鸢上前一步,询问道。
程鸢:姑娘,怎么处置他?
林袖:他——
因为情绪激动,牵扯到了伤口,林袖闷声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了些许,她抬手止住程鸢扶她的举动,一点一点挺直身躯。
她有她的骄傲,在仇人面前,她不想流露出一点脆弱,哪怕再痛再伤!
林袖:把天牢的牢头找来,平日里往犯人身上招待的刑罚,都一一让我们尊贵的魏帝尝一尝。
她俯视着地上瘫软成一团的男人,惨白的唇瓣开合,犹如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林袖:记得,留口气给你们殿下。”、
魏帝:杀了我!林修宜,你干脆杀了朕——
意识到自己将要遭遇什么,魏帝突然用力地挣扎起来,却被一旁的士兵死死地按了回去。
魏帝:朕杀了你父兄,就在这里,血溅三尺,头颅分离!林修宜,有种你就杀了朕!要不然,总有一天你也会死在朕手里!
一脚狠狠地踹在他胸口,程鸢面露残忍之色,慢慢加重力道,直到他脸涨得紫红,快窒息而死了,才冷哼一声松开脚。
程鸢:拖下去,别碍了姑娘的眼。
魏帝那老匹夫想激姑娘杀了他,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不褪他一层皮,抽他几根骨头,他程鸢枉担了冷血暴虐的名号!
将士:是,将军。
阳光从遮天蔽日的乌云后照射下来,带来了冬日里的丝丝暖意。
林袖将手拢进宽大的袖子,脸上的隐忍与残酷渐渐褪去,她突然开口问道。
林袖:燕洵何时能到?
程鸢:姑娘,我——
林袖:你不是传信给他了吗?
林袖斜睨了他一眼,转身朝步辇走去。
程鸢赶紧跟上,她走得不快,但因为背对着,看不清喜怒,他心头不由有些七上八下。
程鸢:若是快马赶来的话,殿下大概四五日后就能到了。
林袖:哦。
她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林袖:那就好。
程鸢:姑娘——
迟疑了一下,程鸢抿了抿唇,下定决心问道。
程鸢:你不会真的想走吧?
林袖:我能去哪?顶多也就回杏林堂继续当我的大夫。如今长安已破,以后咱也井水不犯河水,反正各有各的活法,再见面时,就当做从未相识吧!
林袖话中有自嘲,也有凄切,仿佛早前的伤疤被一把掀开,露出了血淋淋的内里。她想把之前错付的全都收回来,似乎这样,就可以把自己的心动也给收回来。
程鸢:姑娘,鸢请你再给殿下一个机会。
程鸢伸手想拉住她,却在目光触及她清瘦的侧脸时,讪讪地收了回来。
程鸢:至少,听听殿下的解释……
林袖:我与他,本就无甚关系。解释?担待不起。
她抬脚上了步辇,那双承载了太多悲痛的眸子紧闭起来,再不言语。
可除了殿下,他也希望姑娘留下来啊……
程鸢咽下嘴边的话,转头向手下嘱咐道。
程鸢:送姑娘回去,路上都给我小心点,姑娘要有一点碰着磕着,小心——
将士:诺,将军。
手底下的人赶紧回话,生怕惹到他。
毕竟,程鸢将军的手段,如雷贯耳。而姑娘是他们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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