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诵经,或者是在练琴,那佛堂奴婢也去过几次,惯常都是公主在跟自己下棋,或者在弹琴给自己听。但是却不见她有什么不耐之色,总是平和沉静,果真是个活菩萨呢!不过也不是只有祭水礼,但凡凤翎国有什么大的灾难,不能破解的时候都会请出琪和公主,必定药到病除。”唤月兴奋道,满脸的崇拜。
药到病除,消灾减难,果真是应了当时唤月说的奇女子。
凝歌心中忖度的却不是什么药到病除的事情,而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送进庙宇,整日里与蒲团为伴,心里是何等的孤单寂寞?就像她在组织里训练的时候,若不是因为李平,她简直会崩溃。
这样孤单的感觉凝歌太有体会了,只是她训练的时候已经不是个孩子了,然而六七岁时候的琪和却依旧是个孩子,身上背负这一个民族的兴衰,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即便是脸上挂着笑意,也是多年来戴好了的面具吧。
由此,凝歌不由自主对于琪和多出一分心疼来,只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琪和公主挑了唤月进屋的时候进了门,规规矩矩的在凝歌对面坐下,瞧见凝歌摆在石桌上的茶水,里面不是浮浮沉沉的茶叶,却是一朵半开的芍药,夭夭灼灼把那瓷白的被子称的分外的好看。
“每次来你这里都新鲜的很,上次你做的莲蓬蒸糕,这次是芍药茶,不知道娘娘还有多少新鲜的点子吸引我过来。”琪和笑着,也不客气的端了茶水就喝。
凝歌不语,想起琪和的经历心中泛酸,她伸手唤了唤月去做莲蓬蒸糕。哪里会有人懂得什么一心向佛?怕是有人亲手送进去的吧。
莲蓬蒸糕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用的是唤月从河里搜集来的莲蓬做底子,挖空了里面的莲子和莲蓬瓤,取了盖子之后灌上糯米红枣,辅以莲子,盖好盖子之后蒸好。出锅之后,那糯米从莲子的洞眼里满了出来,配上那莲蓬的绿色,看起来依旧像是从河里刚摘来的莲蓬。这是宫里没有的闲散玩意,凝歌见玉卿忧思难受,闲来无事做给玉卿养胎补血,却不料叫琪和公主撞上了,玉卿出于一个姐姐对妹妹的关爱,接连把手里所有的莲蓬都给了琪和,只是琪和却未知这疼爱她的玉卿,正是她的亲姐姐呢。
琪和四下里看了看,却没看见玉卿。
“玉卿姑娘哪里去了?”
凝歌眨了眨眼睛:“明日就是册封典礼了,时间仓促,这不尚衣局的人请她去挑选衣服配饰。”
“妃嫔大封时候的宫装都是选好的,何以还要去尚衣局选?”
凝歌敛眉:“皇上特意吩咐,要照顾玉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所以重新量身定做,款式也不必拘泥于规定好的样式。”
琪和搁下了茶碗,别有深意道:“皇兄只当是对玉卿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分外的看重,看起来是滴水不漏,却不知道这样是在把玉卿姑娘往死路上推。”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凝歌好奇。
“娘娘别装傻,我出来这两日也听说了一些事情。我虽不常出公主府,但是这宫里毕竟是我成长的地方,没有我掏不到的漏洞。”琪和笑着,眉眼都弯了起来,只是不知道那忽明忽暗的大眼里面泄露的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公主说的话,妾身当真是听不明白。”凝歌眼神闪了闪,拿了勺子搅着手里的茶碗,低头吹拂着滚滚的热气。
琪和公主贪恋了凝歌随手泡的花茶,忽然又转移了话题笑道:“娘娘那日护着玉卿姑娘,如今册封在即,是想要什么好处?”
凝歌抬了抬眼皮:“公主,如今没有什么玉卿姑娘了,而是玉妃娘娘。”
琪和微微沉吟,不怒反笑:“你还是这宫里第一个敢和本公主这么说话的人。这些年皇宫里风云诡谲,变化还真不小。”
凝歌无言,暗想这皇家的人是不是生来就喜欢犯贱,这句话听着熟悉的很,貌似凤于飞曾经也跟她说过她是在宫里敢违背他的第一人。
第一当久了,必然是没有了新意。
凝歌抬手倒茶,“公主今日怕也不是为了来和嫔妾说要什么好处的吧?”
琪和一顿,嘴角的笑意更加的灿烂。凝歌的手也跟着顿了一顿,险些就被这样的笑容闪花了眼,在这皇宫里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凝歌不祈求这样的笑容是在真心的。琪和是云安太后的亲生女儿,和玉卿一样是皇帝的亲妹妹,心思自然不会弱过他们任何一个人。这笑里面隐含的东西太多,就好像汇聚在一起的水流形成的漩涡,一个不小心就把人吞没。
“凝嫔娘娘明知故问,本公主不过是来问问那日里在长歌殿里太后娘娘和玉卿姑娘的事情。”
“妾身不知。公主日夜伺候太后娘娘,倒是可以自己去问问。”凝歌也陪着笑容。
一阵冷风刮过,树上的也字扑簌簌落了一地,兜兜转转落了几片枯叶子在凝歌和琪和公主的茶碗里面,琪和公主却丝毫不在意,像是不曾看见里面的枯叶一般端起茶碗一口茶呷了下去,开门见山道:“玉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兄的,对吧?”
凝歌无比坚定道:“公主,明日里就是玉妃大封,您是怀疑玉卿的清白,还是怀疑皇上的本事?”
那种马的播种速度堪比火箭,即便是叫一两个女人怀孕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不过是太后隐晦的哭了几句,何何至于直接就想到了玉卿肚子里的孩子?
凝歌自然知道那琪和极为聪明,却不料她会猜到这里。她端着一派祥和的神情不敢泄露心中的情绪,奈何琪和公主忽然凑过来,俯在凝歌耳边道:“皇兄是不是喜欢玉卿,于是就不管那孩子是谁的了?皇兄根本就不会叫这后宫里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的,那玉卿倒是稀奇,这孩子怕是也活不长。”
凝歌脑海里劈了一道惊雷,茫然道:“不会叫后宫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这是……什么意思?”
那么她的孩子呢?也不过是因为不能存在的一个牺牲品么?
凝歌几乎不敢往下想,隐忍的双唇发白。
琪和却漫不经心的看着门外的日光,收敛了笑意,站起身来认真的盯着凝歌,无限哀伤道:“你不过是在凤翎国的皇宫生活了三年,本公主却是在这里长了二十年了。这里所有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我就能猜到结局。皇兄和凰家争斗尚未停歇,又怎么会有容许有任何一个把柄落在凰家人手里。这后宫里主持天下的,可永远都是凰家人。”
说着,又似乎想起来什么:“所以我说玉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兄的,即便是他有多爱玉卿,这样留着这个孩子也不过是在害她性命。你这长歌殿日后连着一个必死之人的命运,哪里会有什么好前程。娘娘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些道理?还是谋个还前程为好。”
凝歌心知肚明,她所说的害人性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坤宁宫的正主皇后。
只是皇后凰九身后有凰家这个坚固不移的靠山,又 算得上是凰家家主,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是这皇宫里是冤死了多少这样的孩子和嫔妃才换来如今的心知肚明?而琪和公主这一番话是要她依傍着皇后那棵大树?还是保持中庸把一切都推卸的一干二净,安安静静的在这皇宫里活着两边都不招惹呢?
凝歌眸色流转,伸手无意识的转动手里的茶碗,低声道:“多谢公主提点,只是公主说的事情嫔妾资历浅,确实不大明白。皇上喜爱玉卿,自然会尽量护她周全,凰家名震天下,何况凰家九女还是当朝皇后,帮助皇上管理天下料理后宫自然也是应该的。”
“你怎么这般的顽固不化!这皇宫里不会有什么荣辱与共的事情!玉卿是个祸害!你这是要害了你自己?!何况她还是皇兄的新宠,夺了你身上的感情,你这样帮衬着她对你有什么好处?”琪和恨铁不成钢般的低斥。
凝歌却坚定的抬头,看进琪和的清亮的大眼里,只是那双大眼里真真切切都是担忧。凝歌心中一动,低声道:“公主今日提点,嫔妾谨记于心。只是玉卿是嫔妾的救命恩人,即便是前途艰险,也必定奉陪到底。”
“你还真是倔强的很。”琪和沉吟,隐约有失望之色,神色晦暗的很,看着凝歌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道:“端看你和其他人不同,身上隐约有富贵腾黄之气,只是你要学会做一颗圆润的珠子,即便是走在刀锋上也不能叫人伤了你自己。当然,最好是不要与刀锋上的人走的太近,免得伤及自己。皇兄年轻,无子嗣也不敢有人妄论是非,奈何玉卿肚子里怀的是皇长子,怕不知道是有多少人眼红。我母后看起来断绝情义和玉卿划清关系,不过这担着玉卿娘家的长歌殿,以后怕是不得安宁了。”
凝歌怔了怔,才想起来琪和公主是不知道太后和玉卿之间的关系的,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太后是在撇清责任,把凝歌拉下水。若是知道玉卿是她的亲姐姐,又不知道要作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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