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夫人,前面有个孩子。”马夫道。车中的姜夫人闻言,“孩子?快扶我下去看看。”她挑开马车帘子,被人搀扶着走下来。
“还真有个女娃娃。”姜夫人走过去,倒是被吓了一跳。这躺在地上的娃娃身上都是一个一个坑坑洼洼的血洞,每个血洞都极深,还有血渗出来。
姜夫人拿着帕子,撩开小的发丝,“丫头……丫头……”
小倾尽全力,使眼睛张开了一条缝,她颤抖着小声道:“救……救我……”
姜夫人听了,立马站起来,“来人,将这孩子带回去,仔细着点儿,别弄疼她!”她立马走回马车上。
于是,这条青石板路上,又响起了马车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
天已大亮,小躺在床上,还在昏迷着。突然她的手紧紧攥住床褥,侧身“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那血顺着被子,慢慢滴落在地板上。
在门外职守的两个丫鬟,听到动静,都跑进来,“快,快去告诉夫人。”
“是。”
留下一个丫鬟赶紧将一旁的药端来,“姑娘快喝药吧,喝了药才能好。”她将药盛起一勺,递到小的嘴边。小犹豫了片刻,微微张开嘴唇,喝下了那药。
当一碗药见底时,门被打开了。
“你这丫头可是醒了。”姜夫人面露担忧走来,坐在小的床边。
“丫头,你叫什么?”
小眸色闪了闪,“我……我没有……名字。”
姜夫人愣了愣,随即用手抚了抚小的发丝。“无碍,无碍。”她顿了顿,又问道:“那……你爹娘又……”
小用手指扣着被子,以极小的声音道:“他们……都被吃了……都被吃了……”
“我从正闹着瘟疫的清州来的,夫人不怕我吗?”小抬头,紧紧盯着姜夫人的眼。那双眼睛透彻极了,仿佛是这世上最纯净的山泉,让人不忍心污染它。
“孩子,大夫看过你了,你没有得瘟疫。”她笑着,看着小。“看样子,你是从清州来的了。”
小低着头,道:“你要赶我走吗?”
“怎么会呢?我要……留下你,做我的女儿,做这姜家的……嫡小姐。”
小的心猛得一震,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姜夫人。姜夫人见她这般,轻笑道:“你不愿意?”
“我……我……我愿意……”小结结巴巴地道。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既然如此……你日后便唤做……”姜夫人顿了顿,“清辞,可好?”小怯怯地点点头。姜夫人刚要让她姓姜,想了想,又觉不妥,便道:“你是梁国的姑娘,应该姓梁。”
“清辞……叫我……娘……成吗?”姜夫人拉着她的手,道。
看着姜夫人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梁清辞沉默了一会儿。这七个月来,她已经不敢信任任何人了,她不敢……
姜夫人见她为难,笑了笑:“不急,不急。你不叫也成。”她起身,“这几日好好养着身子,别亏待了自己。”
梁清辞看着姜夫人迈步出门,她能感觉到她的失望,可她知道,她做不到。
如此,她便在姜府养了一个月。再有几天,便入冬了。整个姜府热闹极了,丫鬟婆子们忙里忙外,都在筹办着。
便是要到年了。
这一日,梁清辞坐在窗边,捧着一本她看不懂的书,不是她不识字,而是她不懂此书何意。她还在清州时,余郎家便出银子让村子里的女孩、男孩去了私塾。
这年头,女子读书已是不合规矩了。但她喜欢这些书,喜欢上面的墨香,喜欢那一本本泛黄的古籍。
村里去私塾的女孩并不多。因为女孩要就在家里帮着爹娘。只有男孩才能考取功名。
……
听桐茶说姜府还有一位嫡公子和庶小姐。那嫡公子便是姜淮,比梁清辞年长一岁。庶小姐姜婵与梁清辞年纪相当。
姜府有两位姨娘,一位是远州知县的庶女安述烟安氏,一位是流云楼花魁左鸢左氏。姜婵就是左鸢的女儿,不过因为自古妾室不得抚养子女,所以姜婵一直由当家主母封立书封氏抚养。
也就是姜夫人。
“姑……小姐,出去透透风吧,您都坐了一上午了。”桐茶走进来,道。
梁清辞看着她。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身份甚至比这些丫鬟的身份还要低。倒是因为她……经历过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吧……
“我……我……”她不知道如何回答,面对这些丫鬟,她却是胆怯的。
桐茶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她,便耐心道:“多出去走走总是好的,小姐就听奴婢的吧。”
梁清辞点点头。她放下书起身。
如今姜府的下人都知道,这位被夫人带回来的小姐,寡言少语,唯唯诺诺。只是,若是让他们知道正是这样一个人,曾经茹毛饮血,不知会发生什么。
早已入冬,池塘也冰上了。石板路上的雪都被下人们扫净。
沿着这条石路一直走,就是后院。后院有许多人,因此梁清辞从不曾去过。
“何人?”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梁清辞顿下脚步,僵在那里。“二小姐。”桐茶微微行了一礼。梁清辞转过身,看见前方有个同她年纪相当的少女正迈着优雅的步子走来。
“你……便是母亲带回来的……嫡小姐?”她上下打量着梁清辞。梁清辞抿抿唇,道:“是,我是。”
“你这么怯懦可不行。你是嫡女,应该挺起腰板,大大方方,这样才能担得起姜府嫡女的名头。”姜婵道。
梁清辞突然笑了笑,“我的骨子里就不是这般,变不了了。”
姜婵启唇,正欲再言,梁清辞摇摇头,“有些人,天生便从骨子里低人一等。”
梁清辞迈步回去。
只留下姜婵站在那里。她看着梁清辞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母亲说的对。她不像个普通的孩子。”
梁清辞此刻心情复杂。
她本就是一个如所有的命运都握在别人手里的人,可姜婵却要她挺起腰板……
“小姐……你……没事吧?”桐茶自从梁清辞回来开始,就感到她身上散发出来一种哀戚。
桐茶见她没有回答,知趣地闭了嘴。一路无话。
倒是余翠,当真是被遗忘得干干净净。
一个月前,她正式接了客。
在易仙楼,她的艺名是借月。
也许在哪一年的哪一日,有些人会再次相遇。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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