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始

“梁师弟，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司渚回。

梁清辞冷冷地看着他，并未回话。

司渚回带着温和的笑，慢慢走过来，与梁清辞并肩而立。

“毒下的还高兴么。”梁清辞微微撇开眸子，盯着司渚回。本以为他会狡辩，不曾想竟是承认了，“宫师弟身子硬朗，这毒对他起不了多大作用。”

梁清辞面不改色，道：“不论你给谁下毒……你若不犯我，我便装作不知。”说完径直走进引书堂。

司渚回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笑笑，他可不知道，对她下毒会有什么好处。

……

夜已深，梁清辞却并没有回去。

校场。

校场的天更大，看到的也更多。如果说，能在这里，看到伯古村就好了。

梁清辞站在校场中央。这些天来她一直算着日子。

引书堂每年十一月放学生归家，而现在才不过七月。还要再苦等三个月。不怕别的，就怕这三个月……会让她后悔一辈子。

“梁师弟。”

听到有人叫唤，梁清辞偏过头。“年澈师兄，倒是无事可做。”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年澈。

年澈走过来。与梁清辞一样，他的眼里，也全都是……淡然和清冷。这世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何其多，又怎会只有梁清辞一个呢。

二人无话，皆一言不发。

似乎……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冰冷的夜风倒是让梁清辞清醒不少。

她悄悄眯了眯眼，随即对年澈开口。

“既然师兄无事，师弟便告辞了。”说罢，正准备离开，不料年澈忽然叫住她。

“梁师弟……是从远州姜家到此的吧。”

梁清辞眸色一沉，转过身，对视着年澈，“怎么。”

“无碍。”语毕，就对着梁清辞笑笑，向着学堂的方向去。

可是，真的没事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忽然提起，为什么呢？梁清辞不敢想。

听到年澈的话，她第一直觉就是……没那么简单。站在那，好一会儿，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梁清辞突然向下人房的方向跑去。

夜风不停地刮在她脸上，很疼很疼。

她在路上不停地告诉自己，不会的……也许都是猜想呢……都是猜想……是猜想……猜想……

一路急跑。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到了。梁清辞二话不说立马走上石阶。

“桐茶！桐茶！”梁清辞用手不停地叩着大门，“桐茶！出来！”

还在院里的桐茶吓了一跳，赶紧打开门。“小姐，你……你这是做什么。”她看着门外的梁清辞，随后赶紧把她拉进来，“若是被夫子知道了，定是要责罚你的！”

梁清辞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紧紧抓着桐茶的胳膊，质问道：“姜家……是不是出事了……”

桐茶明显地一惊，随即立刻换上一副惊讶地表情，“小姐，你从哪里听说的啊？姜家好好的呢……”

桐茶的那一瞬的表情虽然流逝的很快，但还是被梁清辞捕捉到了。这让她心里的猜想更甚了一分。

“你骗我！”梁清辞手上的力度更大了，“你是在骗我……”她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仿佛所有的谎言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桐茶明显地一惊，她不敢直视梁清辞，但还是道：“奴……奴婢怎么敢欺瞒小姐？小姐……你一定是听了什么人的谣言……”随即她立刻挣脱梁清辞的手。

“小姐，是街上的谣传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不是的，那不是姜家……”

梁清辞盯着她，“那是什么？”

“嘭！！！”

突然，下人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梁清辞向后看去，突然脑袋一沉，就那么往地上倒去。桐茶赶紧接住梁清辞，生怕她摔着。

她扶起梁清辞，轻声道：“对不住了……小姐……夫人是为你好。”

从门口走来一个人，是齐旭。他站在那里，没有进来，“现在该如何是好？姜家被灭了门，如果她知道了，定是要报仇的。”

“那就让小姐知道吧。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只不过今晚……不行。”说到这里，她停了停。

“二小姐……也没能幸免吗？”桐茶即使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齐旭僵硬地点了点头，“是。两百五十二人，都死了。”

两百五十二人啊……都死了。

桐茶不由得苦笑。

他们是岳国人。是岳帝精挑细选的奸细。姜夫人与姜老爷都是岳国将军，但……他们真的是一对夫妇，姜婵和姜淮也真的是他们的孩子。

当年，是越炀王亲自提议在梁国安插奸细的。

他们选了两百五十四人，两百五十四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姜婵是。姜夫人也是。所有人都是。

谁也不明白姜夫人为什么会把梁清辞带回来。他们不相信她只是单纯的善念。因为他们不可能有善念，也不能有善念。

若不是夫人此次如此护着梁清辞，也许他们这些人会一辈子都把梁清辞当成夫人获得利益的……工具。

十年了，在梁国十年了。所有人都把梁国当成了自己的家。

没想到他们身份暴露之时，这些昔日里待他们如同亲人的梁国人，会如此无情。

“既然都这样了。那我们离开吧。带小姐，离开梁国……离开岳国，到没有人的地方去。”桐茶的眼睛酸涩了，但她还是强忍着。

齐旭愣了愣，随即摇摇头，“不可。现下梁国所有的外城门都封了起来，我们出不去的。”

桐茶皱紧了眉。齐旭见她如此，便道：“你……也许久没有合眼了。去休息一会吧。”说罢，一个闪身，他就没了踪影。

可是没人知道，在某个院子的某个树上，齐旭一直注视着桐茶。

……

次日天微亮。

梁清辞悠悠转醒。

“小姐。”桐茶一直站在一边。梁清辞知道，昨晚……

昨晚！

“是真的。你既然这么做了，那就一定是真的……对吧？”梁清辞盯着她桐茶。

桐茶的心狠狠一颤。

“是。都死了。”

梁清辞闻言，手紧紧攥住被子，指尖都泛白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只听得梁清辞突然笑了起来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如同来自地狱一般冰冷，却异常地动听。笑声中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桐茶默默地低下头。

待到梁清辞停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不，没有变，只不过是藏了许久的东西，一下子都喷涌了出来罢了。

梁清辞低声开口，似乎说给自己听的。又似乎根本不是说给谁听的。

“只要我梁清辞还在这世上一天，我就要让这天下，没有梁国！”

桐茶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梁清辞，说不出话。

……

好不容易啊，等了数月，终于……终于可以回去了。回到远州，去看看早就不在的人。

梁清辞身着一袭玄紫齐腰襦裙，戴着素紫帷帽，一头青丝任由其散落在后背。虽然姿容并不出众，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可……玄紫色是权贵之人才可穿着的。但对于梁清辞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桐茶。”梁清辞笑得明艳，但是不是真笑，这就不得而知了。

桐茶听到梁清辞在叫她，赶紧应声：“小姐，奴婢在。”

“我们去……百鬼街走走。”她勾着唇角，眼里却如同淬了冰渣。

桐茶听到百鬼街三个字的时候，明显吓得一颤。

“奴……奴婢……”

由不得她阻止，梁清辞早就走在前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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