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在江湖，比的是装

“小郡王，你没事吧？”杨沭的异状吓了程处默一跳，不过此时前者却强忍着伤口上传来的剧痛，强行望向前方的那片树林，转而见到远远的一队人手似乎从后方钻了出去，顿时咧着嘴露出了一丝笑意。

“长沙郡王，现在敌兵已退，你赶紧——”此时还不等杨沭开口，身后柴绍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只不过随即三人就根本无心去顾忌到这些，那片树林里是有人从后方钻了出去，但是前方却也有人开始露出踪迹。

“姑父，让他们所有人不要动，听我号令行事。”杨沭脸色大变，这群人明显是来抵近查看虚实的，看得出来对方也有些疑惑自己的布置。

“这能行吗？”程处默刚刚来得及开口就被杨沭一瞪眼吓得不敢说话，但是此时杨沭顾不得对方，转而对着柴绍低声道：“姑父，从现在起，你和处默扮作我的随从，待会不要出声，我猜这些突厥人还不知道我们的底细，今日索性将他们彻底吓回去。”

“你有把握吗？这要是被看穿了，只怕西城瞬间就要大战连天了。”柴绍此时看着杨沭心头一突，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自己手头上总共就只有几千人，而且要命的是此时渭水河边才是真正让他担心的。

“放心，人在江湖，比的是装！”杨沭摆了摆手，转而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转而看着那一队只有百余人的骑兵快速靠近城墙。

“那好像是突厥二汗突利，他怎么来了？”柴绍依言站在杨沭身边，但是在这群人靠近之后却飞速认出了中间那个领头的中年人，顿时低声道：“该死的，只怕如今不妙？”

“无妨！”杨沭倒是对这个突利没什么印象，或者说眼前这种凶险莫测的情况下，她就算是记得也没心思顾忌这些，所以自顾自的趴着女墙远远高声道：“二汗止步，小子无状，心中惧怕二汗兵威，只能倚城而立，不能出阵搭话，请二汗见谅。”他这话一出口，差点让程处默一下子咬到了舌头，这一来开口就承认自己害怕对方，还怎么吓唬对方？

“城楼上是哪位少年郎，既然认得本汗，那还敢不避兵锋凶险，来此间逗留，莫非不怕丢了性命不成？”突利此时顿住了缰绳，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杨沭三人的影子，顿时毫不迟疑道：“还是你们长安城内已无兵马守城，让你一个小辈出战吗？”

“二汗说笑了，二汗虎威震慑长安，只怕比起渭水河对岸的那位还要盛气凌人，小子如何敢不惊惧？”杨沭抱拳一笑，随即道：“小子乃是大成皇帝三子杨沭，今日闲来无事，来城楼闲逛，却不意见到二汗真容，只觉得汗流浃背，好不紧张，所以只能让手下护卫，否则只怕扛不住二汗的威压啊！”

他说话的时候伸手一招，柴绍瞬间纵声一喝，齐刷刷的守军士兵瞬间出现在各处，弯弓搭箭直接瞄准突利等人的身形，同时身后旌旗瞬间高举过城墙，一股无形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也一下子让突利等人胯下的战马跟着嘶鸣不止。

“二汗乃是征战草原的英雄，小子早就敬仰已久，只是草原距离我汉地万里遥遥，小子不便上前拜见。”杨沭脸色不变，只是身形有些颤抖，好在靠着女墙倒也无人看得出端倪，而且此时他的语气越发的变得轻松起来，主动笑道：“既然今日得见二汗亲面，不如帮小子指点一二，我手上这队不成器的亲兵能有能力护送小子去草原聆听二汗教诲吗？”

这个时候柴绍才是最紧张的人了，因为手中的底牌在此时已经全部亮出，而且为了确保不被看出破绽，他自己都甚至于无法出手去勾连各部。对方是骑兵，若是发现破绽，瞬息之间就能反冲过来。

而此时那从树林中撤出的兵马刚好一起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等待着突利的决断，若是对方扑上来，那就真的再无幸免的道理了。

“你是杨沭？”只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此时突利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反倒是看着杨沭道：“少年郎此言当真！”

“如今突厥兵临城下，我父皇尚且和颉利大汗隔水相望，本王如何敢欺瞒二汗？”杨沭点头笑道：“本王年纪虽幼，但我大，大成男儿岂会冒充他人名姓？”

“你母亲是淑妃是吗？”突利再度上前几步，脱离了和身后护卫，忽然开口问道：“你可知本汗是谁？”

“二汗料事如神啊，淑妃确为本王生母。”杨沭一时之间不知道对方的意思是什么，他的记忆之中也没有突利这一段，但是这一刻却容不得他回头去询问柴绍，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装：“二汗既然知道本王身份，那本王也不多言了。二汗今日到此是来看望本王的吗？”

“没想到啊，这时光匆匆，一转眼连你都这么大了。”突利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或者说带着一丝莫名的感慨，仔细看了看杨沭之后点头笑道：“确实长得像，而且性子也像，天不怕地不怕。”

“自古母子血脉相连，有母如此，我这个做儿子总不能丢了她的脸。”杨沭说到这里，也是忍不住一般的伤感，可以说这一瞬间他算是彻底和这一世融为一体，没有了此前的疏离。

只不过他的神情和语气传到突利耳中却仿佛说的是另外一件事，转而看着对方道：“孩子，这些年你过得可好？杨家可有人欺负过你们母子？”

“该死的，这个突利该不会是母妃有一腿吧？”对方的神情趋于和缓，话语声也变得柔和起来，但这句话却说得杨沭莫名其妙，只是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对方靠近之后甚至于柴绍都没办法说话，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母亲一切甚好，长安虽大，但杨沭居于此，倒也轻松自在。”

“看你这样子，确实轻松自在。”突利点了点头忽然笑道：“否则的话，也不敢在这两军阵前尚且嬉闹不止。”

这句话不像是敌人对手的语气，反倒更像是一位长辈在叮嘱自己的后辈子嗣莫要贪玩，而且那一瞬间突利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朝着对方笑道：“这临走了，也不知道何年才能见到你这个小家伙，送你一件礼物吧，若是真有一日你来草原，就拿着此物来寻我。”

他说完之后也不理会杨沭的反应，转而将手中的物件抛到了地上，转身纵马而走，顷刻之间那停在原地的护卫也跟随其后，并且牛角号一瞬间响起，远远的朝着四面八方而去之后，直接让树林后面的那队兵马瞬间启程，烟尘大起之后快速消失在众人眼前。

“处默，扶我下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突利一走，杨沭几乎是瞬间再也忍耐不住，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

“姑父，谨守城楼，不要再让人看出端倪，一切，一切等待父皇那边的结果再说。”他是打断了欲言又止的柴绍，随后几乎是一步步挪着下了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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