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抱怨还未咽入腹中,猛然听见门外一声惨叫。
叶琉璃吓了一跳,慌忙出门查看,但见一弟子倒在沿湖小路上,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
那书生指着湖中,慌张道:“死……死……死人了,死人了”。
转身爬了数丈,跌跌撞撞朝后方书院跑去,边跑边大叫:“死人了,师兄,死人了……”。
叶琉璃闻声渐远,探身望去,只见湖边沿着小路紧贴着一具尸体,那尸体浮肿,飘在水上,正是昨夜去找柳如风的那个。
眉头微皱,心道:“这小子如此狠毒”。
蔺茹茹梳妆打扮一番方才从房中出来,走近了不由得大叫一声,吓得叶琉璃差点掉进湖中。
“这……这是……”。
叶琉璃站起身来道:“死了已经至少三个时辰了”。
岳麓书院弟子纷纷站在远处,但见眼前白衣人转过身来,皆是往后退了一步。
伸手做法,将那尸体捞至岸上。
低声道:“按照时间,应该没跑多远”。
曹濮急匆匆从书院走来,见了地上尸体,也是吓了一跳。半晌,伸出手指掐掐算算,道:“在东方十里地处”。
“我去追”。
曹濮道:“不止他一人”。
叶琉璃鼻子里冷哼一声,拨开众人而去。
蔺茹茹想了想,回身抱上瑶琴,纵身跃入天地间,曹濮见那二人追了出去,叫弟子将尸体包裹起来去后山埋了,半晌一声叹息。
叶琉璃祭出逍遥行,转瞬间已至十里之外,但见茫茫大山,无处可寻,心道:不知那人藏在了哪里?
正思量该怎么办,身后一阵轻风,回头望去,来人正是蔺茹茹,眉头微皱道:“你来做什么?”。
蔺茹茹翻了个白眼道:“我不来你找的到人吗?”。
说着,盘坐在地下,琴声顿时响起,那音波扩散至四野八荒,忽然脑海中出现三个人的影子,起身道:“西面山陇里”。
叶琉璃闻言,纵身追去。
不多时,但见前方四山围合,中间一块凹陷处极为平整,草木丰腴,中央一棵不知什么名字的树下,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赫然正是柳如风。
蔺茹茹紧跟身后,见眼前景象,心中一跳,心道:乾金巽(xun)木,四山为圭,不好,困地。
叶琉璃从袖中甩出扇子,哗一声打开,皮笑肉不笑道:“难的几位好雅兴,不如邀我同坐?”。
当中一女子怀抱琵琶,声音低冷道:“不知铁山观音驾到,奴家新月教千悦,有失远迎”。
其中一人起身,手执金环大马刀,默默无言,忽然起身,腾一下落在叶琉璃前面。
“啧啧啧,还敢追来”,柳如风嬉皮笑脸道:“听说女子身上有一处断魂沟是天下最美之物,不知蔺小姐那断魂沟是深是浅”。
突然脸色阴沉道:“把那个男的杀了,女的留下,教你尝尝我合欢散的滋味”。
叶琉璃只觉得眼前那女子极为熟悉,思索半晌,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道:“本来只是想将他捉去,没想到遇见两位,既然是新月教的人,那此番便逃不脱了”。
眼前金环大马刀迎头便斩,叶琉璃往侧滑开一步,丝毫没有其他动作,手中扇子微动,地上卷起风尘,扬起风沙。
执刀男子依旧不变招式,还是那一刀朝叶琉璃劈来。
眼前白衣男子不动不摇,拿起扇子当一下架主刀刃,往上一抬,扇骨一敲,将那马刀震出数丈。
树下女子眉头微皱,五指拨响琵琶,音波所到之处斩花折草。
叶琉璃一下子想了起来,皱眉道:“凤凰客栈的杀手?”。
那女子抬眼直视叶琉璃,朱唇轻启道:“不错”。
身前真气鼓荡,周围两丈滴水不入。
千悦搭着琵琶的手猛然往下一扫,地上花草如被利刃割断,一条横跨山陇的清晰细线直扑蔺茹茹而去。
叶琉璃单手一抬,升起一道屏障,将蔺茹茹护住。
右手扇子摇晃间,吹起地上折草万根,坏绕寰宇,形成两条大索,朝树下二人缚去。
那女子眼中惊慌,琵琶立时变了音调,天地间顿时腾起茫茫大雾,前后不见人。
叶琉璃眉头微皱,眼前困阵不知阵眼在何处,一时间难破。
但闻耳边一声尖叫,蔺茹茹瞳孔大张,眼前刀刃离自己已不足三寸,一条软剑顷刻间递出,当一声,与金环大马刀相交,格去那刀,随即又寻不见人影。
叶琉璃寻到蔺茹茹。
“没事吧”
蔺茹茹浑身颤抖,结结巴巴道:“没……没……”
道:“此间大阵可有勘破之法?”。
蔺茹茹吓得呆了,吃吃道:“我……我试试”。
盘坐在地,十指放在琴弦上下拨动,一阵清音如风刮过,渐渐吹开大雾,猛然间左侧递来一缕锋芒,杀气极重。
叶琉璃伸手拽起蔺茹茹,连人带琴抱在怀中往后跃开数丈。
一道细微的刀痕立时斩在之前站着的地方。
周围浓雾再次围了上来。
叶琉璃心道:这两人说不定知道螭龙刀在何处,断不可叫他二人跑了。
一把软剑抖开万躲金花,当当当在地上插成一圈,护住蔺茹茹,“你破这阵,我来护法”。
蔺茹茹心跳加速,闻言坐在圈中,清音又起,但闻耳边刀剑相交之声不绝,渐渐露出半边天地。
近处,那潜伏的杀手正在蓄力,叶琉璃冷哼一声,周围草木尽化飞剑,耳边响起破空之声,那杀手似是察觉到了危险,立马横刀在前,舞的虎虎生风。
“小小计俩,也敢在我身前卖弄”。
第一片草茎才触碰到那刀扇,眼前之人顿时飞出数丈。
不等后续飞叶杀到,急匆匆钻入尚未散开的浓雾。
千悦眼见布下大阵已破十之有六,眉头紧蹙道:“走”。
怀抱琵琶,拉着那手执大马刀的少年飞奔而去,只余下树下柳如风瞠目结舌,大骂道:“我定叫我爷爷把你们杀了”。那声音还夹着一丝惨叫。
已至半空中的男子,眉头微皱,手中刀应那惨呼声而出,刀刃刀柄之间牵着锁链,至柳如风眼前,刀锋一转,一颗头颅飞跃至天上,眼中带着满满的惊恐。
“何必将他杀了?”
“留着也是祸患”
只一瞬,连人带刀消失在群山之中。
大风吹散山陇间雾气,叶琉璃抬眼望去,树下只剩了一具无头尸身,暗道可惜。
蔺茹茹一声尖叫,蒙住双眼,竟吓得无法动弹。
叶琉璃低声道:“这人已经死了,带回去也没什么用,我们走吧”。
抓住蔺茹茹手腕,捡起地上瑶琴,朝山谷外走去。
一路上心思重重,暗自道:“螭龙刀很可能就在他们手中,可惜屡屡叫他们跑了”。
蔺茹茹满脸通红,心跳到了嗓子眼,才出山陇,便从叶琉璃怀中抢过瑶琴,飞身遁去。
叶琉璃一呆,心道:这小妮子。
回到书院,将那山陇中的事情向曹濮说了,但是关于螭龙刀的事却只字未提。
曹濮眉头微皱道:“那柳如风乃是南山道世家子弟,此番怕是柳家要寻上门来”。
叶琉璃道:“又非我所杀,寻上门来又如何”。
又道:“即便寻上门来,难道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曹濮叹气道:“南山道柳家,可不是简单的世家”。
叶琉璃闻言,仔细思索,恍然道:“他能驱使那新月教二人,难道和新月教有关?”。
曹濮缓缓点头道:“新月教尊主,便是他柳家老祖,只不过这些年谁也不知道这个柳家和新月教还有没有联系”。
又道:“既然你说他能驱使新月教中的两人,那必定是还有关系,我怕……”。
叶琉璃道:“先师在此,怕是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我这便去无相寺找流云师弟,传书给孙思邈孙师弟,教他们下山来岳麓书院助拳”。
曹濮点点头道:“只要不是魔尊亲自下山来,岳麓书院倒无妨,我这里有块玉佩你拿着,是和岳麓书院气息相连,哪日玉佩碎了,那便是岳麓书院遭难的时候”。
叶琉璃接过那玉佩,道:“按路程,无相山离此处最近,晚辈这便去无相山,只求越快越好”。
转身回房收拾东西,朝岳麓书院外面而去。
却闻身后有脚步声跟来,回头望去,但见蔺茹茹远远跟上来,怀抱着瑶琴,身上还带了一个包袱,不像是来送行的样子。
叶琉璃见状吃了一惊道:“你这是……”。
“我跟先师说啦,此番我也要回京一趟,正好与你同去无相山”。
叶琉璃暗叹一声,道:“你身份尊贵,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爹怕是要把我逍遥峰给拆了”。
蔺茹茹笑道:“你叶大仙人也有怕的时候?若是剑仙以下第一人都保不了我,那我便是活该当死,爹爹也怪不到你逍遥峰头上……”。
“哪日里你家祖宗醒来,说一句逍遥峰当死,那我逍遥一脉便是悬了……”
“所以你要让着我点啊”
曹濮听着二人声音渐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树上梅,三尺雪,倒是绝配”。
昔日,儒家老祖从昆仑山梅树上斩下一段,做了一把瑶琴,唤作:树上梅,便是蔺茹茹身后背的那把。
随即眉头紧皱,望了一眼万里无云的蓝天,许久叹了一口气。
猛然间,看西南天际透出一缕霞光,先是一顿,随后惨笑两声,颓然坐在石凳上,喃喃道:“显道啦,显道啦……”。
脑中突然想起叶琉璃说过的一句:“谁说圣贤一定就是对的”,缓缓抬头,片刻,目露精光,低声道:“曹子昊不才,愿为天下,再开大道……”。
万里无云的天上,转眼间乌云密布,片刻已成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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