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不久,向晚就安排了司机送韩姗姗回家。
迫于母亲的眼神攻势,以及自己本身所受的教养,傅邵辰最终还是上了车。
即便他性情孤傲,也不能让女士一人坐车回家。
司机从反光镜里瞥了一眼后座,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车上,相隔甚远,仿佛有一条楚河汉界。他不禁为少爷惋惜,连韩小姐这样的名门淑女都入不得他的眼。
司机收回目光,脚踩油门,缓缓驶出傅宅大门。
车厢里安静极了,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韩姗姗见对方不打算开口,她抿了抿唇,还是找了话题:“你还记得我吗?”
傅邵辰身体挺得笔直,像是一棵松:“嗯?”
“三年前,我在医院见过你。”
“嗯。”
韩姗姗有些无力,他每次一个字的回答让她怎么继续?
顿了许久,她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话,终是让傅邵辰有了些许反应,他濯墨的眸子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韩姗姗盯着他的眼,脸上露出一抹温良无害的笑:“听伯母说,你还没交女朋友,恰巧,我也没交男朋友。”
这话说得可谓直白。
就连司机也忍不住转头看了韩姗姗一眼,心道这韩小姐倒是个爽快的性子。
而此时,傅邵辰只是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窗外,“韩小姐天人之姿,傅某恐怕配不上。”
闻言,韩姗姗撇了撇嘴,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却觉得说这话时,他唇边一定扯着讽刺的笑意。
在国外呆了几年,说话一向目的明确,她也并非是轻言放弃的人:“傅氏集团蒸蒸日上,家族医院在社会上也好评如潮,傅二少就没想过扩充版图吗?”
韩姗姗打开车窗,凉风一下子透进车里,消散了空气中的沉抑。
她露出自信而势在必得的笑容:“韩家虽然不才,但在娱乐业也占有一席之地,想必能助傅二少锦上添花,如虎添翼。”
傅邵辰眼里的不耐隐藏在瞳孔深处,话语寒凉:“傅氏如何,就不劳韩小姐操心了。”
韩姗姗笑容一顿,她都说得如此清楚明白,他竟然还是不愿接受?
“吴叔,你的车开得太慢了。”傅邵辰说。
司机吴叔哪里不明白他的潜台词,是嫌韩小姐话多,不愿与她多呆。
他默默加大油门,车速肉眼可见迅速提升。
韩姗姗自然也听出了傅邵辰话里的不待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恼怒,最终也不再说话了。
车子停在韩家门外,韩姗姗脚一落地,身后的车子便扑哧一声开远了。
她跺跺脚,暗骂这傅二少好不讲理。
一进屋,韩父便关心地问:“姗姗,此行如何?”
不似在傅宅,此时韩姗姗脸上的不悦浮于表面:“不如何,我和傅二少讲话不超过十句。”
韩父叹息一声:“傅二少为人冷淡,你多创造机会,你要是抓住了他,恐怕不少人都要羡慕你了。”
韩姗姗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了。”
……
黑色的迈巴赫行驶在无人的郊区马路上。
路两旁每隔十米种着一棵银杏树,冬天的沥青路,银杏叶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冷黄色的灯光投射在路旁,将银杏树的影子拉得很长,风一吹,那影子便微微一动,像是在独舞。
傅邵辰坐在车的后座,闭目养神。
“少爷,你为什么不喜欢韩小姐呢?”
司机疑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傅邵辰没有睁眼,只是唇角微动:“惺惺作态。”
他哪里会没有看到韩姗姗眼里的野心,她在父母面前装得知书懂礼、温良贤淑,可她本质里,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至于傅氏和韩氏联姻,他从来未答应过。
闻言,司机闭口,聚精会神地开车。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傅宅门口。
傅邵辰推门下车,踏着夜色一步一步往屋里走去。
开门,换鞋,便听到沙发上传来向女士的声音:“把姗姗送到家了?”
他轻声应了一声,没看到傅然的身影,又问:“傅然呢?”
向女士瞥了他一眼,“行年开车接你姐回去了。你看你姐都有两个小孩了,你还对你的婚事不上心。”
傅邵辰捏了捏眉心,“我上楼了。”
移步,缓缓而上。
向晚看着他把言语包袱一扔,转身就上楼了,顿时气得脸色一僵,朝丈夫生气地说:“看看你的好儿子!”
傅庭抬手轻轻拍她的背,替她缓气,声音温和:“别气了,邵辰从小有主意,这婚姻大事还是让他自己拿主意的好。”
“他拿主意?他要拿主意就不会现在还是单身了。”
“他还不到三十,你也不要太心急了。”
向晚抬头看丈夫,语气认真:“你也不喜欢姗姗吗?”
傅庭眼神微凌,“也不是不喜欢。”
“你不觉得她和咱们邵辰挺配的吗?”
傅庭不言,回想了一下今天傅邵辰对韩姗姗的态度,顿了许久道:“你把韩小姐请到家之前,有问过邵辰吗?如果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办?”
毕竟在商场混迹数十年,察言观色一向在行。
邵辰对那个韩小姐可真是没有一丝情意。
听到丈夫的话,向晚也沉默了。
她的确自作主张,完全没有和家人商量。
上次韩父带着韩姗姗来访傅宅,言语间提及两家联姻一事,她看姗姗模样出众,又知书达理,觉得甚是适合做邵辰的贤内助,于是也没有拒绝韩父的提议。
今日请姗姗来,就是想借助这个机会让两个年轻人培养一下感情,可做这一切之前,她完全忽视了邵辰的感受,也没有考虑过,邵辰是否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丈夫一提,她醍醐灌顶,有股悠悠凉意在她身边蔓延。
不行,她得去问问。
她猛地起身,朝楼上房间走去。
“你去哪?”傅庭看妻子之前神色不对,此时又急匆匆上楼,神色一紧,匆忙问道。
“我要去问问邵辰有没有女朋友。”向晚头也不回。
傅庭放下心来,哭笑不得。
楼上。
“儿子,我进来了?”向晚敲了敲门,等到门里的人答应了,才推门进去。
房间里灯光黯淡,傅邵辰已经洗好澡,换了白色睡袍,身上的水还没擦干,顺着身体肌理慢慢滑落。头发湿润,少了平日的凌厉。他坐在椅子上,桌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
“还工作啊?”向晚走近,话里的关心显露无疑。
傅邵辰转头看她:“妈,你找我有事?”
向晚叹了一口气:“邵辰,你实话跟妈说,你对姗姗怎么看?”
又是这个问题。
傅邵辰偏头,撇撇嘴道:“矫揉造作。”
用词这么严重,向晚皱眉,觉得有些过了:“人家怎么也是女孩子,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说与不说向女士都不赞成,傅邵辰干脆不说了。
向晚看他:“行了,你不喜欢便不喜欢吧。不过以后,别人来家里做客,可不能再不给你妈面子。”
“对了,邵辰,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向晚眼里含着微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闻言,傅邵辰将目光移向窗外,庭院的灯有些暗淡,灯罩下黑压压一片,那是逐光的飞蛾。
用尽全部的生命,也要追寻点滴的光与热。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台上的那人,眉眼略淡,语气却轻快地说着“瞧!下雪了”,想起了她目光徜徉时说的“有梦为马,逐鹿天涯”,想起了那天夜里,她孤身坐在梅花树下,灯光下的脸庞白皙动人,清冷如霜。
窗外的花香飘进房内,他回神,朝母亲道:“妈,我自有打算,你不用管我。”
精明如向女士,自然注意到了傅邵辰的失神,她连声说:“好好好,我不管你,看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媳妇儿回来。”
说完,便关门出去了。
向晚回到卧室,见丈夫已经躺在床上,戴着眼镜正在看书。
她拿好睡衣进卫生间换好,然后上床躺在傅庭身边,说:“你知道刚才邵辰和我说了什么吗?”
傅庭不理,依旧看着书。
向晚一把将他的书抢过,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你倒是说话啊。”
傅庭微微一笑,取下眼镜递给向晚,“他说什么了?”
向晚顺手把眼镜也放在柜子上,答:“我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说他自有打算,还让我不要操心。”
“而且,他说话之前,还走神了好一会儿,你说他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了?”
傅庭:“你啊,就是爱闲操心。既然他说了不用你管,你就随他去吧。”
向晚不满:“喂,他还是不是你的儿子啊,哪有你这么漠不关心的。”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睡吧。”
傅庭拉着向晚躺好,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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