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凶手？

雷哲拗不过彼林德，只好跟他“打了一架”。

说是打架对练，其实以彼林德演示居多。两人动作都不快，威胁性也不大，有时候雷哲还能特地叫停，凑上前去，仔仔细细观察一遍刀锋意志从无到有的整个过程。

只是收获甚微。

不谈魔力这东西本身就玄乎得很，无形无质，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想靠肉眼完全看明白更加不可能。

况且两人的武器也天差地远。彼林德只需专注于几个爪尖的点，雷哲则需要将其分散到整个刀锋。

再者，多兰的死亡也让两人兴致缺缺。

为了保存精力体力，彼林德在货场逗留一会儿就离开了。

可是他临走之前，却慎之又慎地将一个小东西交给了雷哲。

那是一颗乳白色的野兽牙齿，按彼林德比划的，应该是狼牙的上獠牙。

狼牙中空，两头尖。一端油润光洁，是裸露在外的牙齿；另一端是牙根，摸起来有点涩涩的，呈现出血夜干涸后的黑褐色。

雷哲没有问这颗狼牙是做什么用的，但以彼林德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态度来看，绝对是堪比性命的贵重物品。

他将狼牙收好，心事重重地来到私立训练场，不出所料却又令人失望的是，康尼依然不在。

训练场里，雀斑少女玛吉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把躺椅，正悠闲地啃着一串紫葡萄。

妮娜独自一人在擂台上练习，跳跃腾挪，躲避着想象中的对手的近身攻击。

自从那一天将雷哲包成了粽子，少女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过话，总是似有意似无意地避着他。

雷哲也有些尴尬，可是眼下他正愁找不到人商量，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询问。

“唔，那个，你的老师，嗯，冈瑟叔叔，今天没来吗？”少年支支吾吾地问道。

少女听到这个熟悉又让人不知所措的声音，脚下一扭，差点摔倒。

“没有！”

少女语气很冲，俏脸微红，不知是运动导致，还是气愤莫名。

可是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对这个榆木疙瘩的不满？亦或是几天也不见他主动说话？

不管怎样，想问问雷哲伤势恢复情况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咽回去了。

……

怎么办……

康尼不在，冈瑟不在，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那便宜老爹肯定也不在家。

“这可怎么办？报警报不了，大人找不到，想自己去调查不但自身安危难保，还可能给朋友带来麻烦……”

在少女眼神异样的注视下，雷哲满腹心思地离开了私立训练场，甚至都没来得及跟玛吉打声招呼。

这让雀斑少女狐疑的视线，在少年脚步匆匆的背影，和脸色愠怒的好友之间逡巡了好一会儿。

……

回到家里，便宜老爹果然也不在家。对此雷哲早有预料，却仍止不住地失望。

晚饭是小表姨准备的，这个心思细腻的女人敏锐地发觉了少年的不对劲。可是两人关系好不容易缓和许多，她可不想过多干涉少年的事情，只是尽可能地寻找话题与他交流。

伊莲娜的父亲拥有一支小型商队，往返于海滨小城和拉玛克之间，将海鲜和海盐运回拉玛克，卖给拉玛克的餐厅酒店，再运些生活物资到海冰小城，卖给当地的渔夫。所以她能从商队那里打听到各种消息。

最近的一个消息听起来不太好。

据有经验的渔夫说，近日将有一股台风正面袭击海滨小城。

这个消息应该可靠，海滨小城不少渔夫都不再出海，商队也因此打算在拉玛克多停留些时日，等待台风的影响消散。

雷哲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点头，心思却完全不在与小表姨的交流上。看得伊莲娜一脸担忧，却又无可奈何。

吃过晚饭，伊莲娜乘坐家里派来的马车回去了，留下少年一个人在家。

躺在床上，雷哲心乱如麻情绪烦躁，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

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炸裂了漆黑的夜空！大风呜呜作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雷哲起身来到窗前，窗外一片漆黑，远处翻滚的云层中一道道闪电亮起，像是电压不稳的灯泡，随时可能熄灭，或爆炸。

阴霾笼罩心头，渐渐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熬过了一整夜。

雨小了一些，风却更大了。树木被吹得东摇西晃，仿佛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

吃着小表姨昨日准备好的三明治，雷哲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挨到风小了些，他就再也待不下去。给小表姨留了张字条，披上一件油毡斗篷，直奔货场外的棚户区而去。

他本想直接前往多兰的住处，谁知来到棚户区外围，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进去。

这一片棚户区面积颇大，想一家家去找肯定是不可能的。没辙，他只好往货场大门的方向而去，说不定从上一次出发的起点出发，可以回忆起来。

谁知刚走到货场大门口，就看到罗恩单薄瘦削的身影，顶着一头卷发，正倚着一个相对不那么漏的马厩，瑟瑟发抖。

“啊！雷，雷少爷！”罗恩显然也看到雷哲了，跳起来朝他挥手喊道，“能见到您真是，真是太高兴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孩子们呢！”

见到罗恩就省去了找路的烦恼，可是一想到这家伙在这大雨天里，就这么抛下一堆孩子们一个人出来，不禁心生责怪。

“我找了一个安全干净的地方，将他们安置好了。”罗恩简单解释了一句，便焦急地拉着雷哲的衣袖往货场里面走，

“我是专门在这里等您的！我收到消息，说彼林德大人已经找到凶手了，可是……可是有人要对他不利！现在我已经进不去斗场了，我希望您能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我求您救救他！”

罗恩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雷哲听得顿时大皱眉头，

“停！不要急，慢慢说。这样，我问，你答，尽量简单说，好吗？”

罗恩似乎也觉得脑子里面一片乱麻，点头答应下来。

“你先说孩子们，怎么安置的？”

罗恩想了想，说：“昨天你们离开后，我就发现周围出现了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不过他们只是盯着我们。今天一早，我就联系上一家酒店，租下了他们的一间仓库。放心，那家酒店的老板跟多兰是旧识。他人很好，只收我们很少的租金，还提供给我们便宜的食物和旧衣服什么的。还有，他关系也很硬，斗场那帮人是不敢招惹他的。”

“那就好。”雷哲闻言松了口气，随即，他想到了多兰的尸体，“你们走了，多兰的尸体呢？”

“多兰……”

一提这位亦兄亦父，罗恩就不禁悲从中来，哽咽道：“昨天晚上，我和彼林德大人一起，连夜把他……把他抬出城，埋了……”

雷哲能感受到罗恩亲手掩埋至亲的痛苦，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逝者已逝，要坚强些。”

罗恩双拳紧握，紧咬牙关，用力点头，

“昨天从城外回来，我们就分开了。他临走时嘱咐我，今天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将孩子们安置好。他说他有很不好的预感，觉得将再也没有能力保护我们……”

雷哲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示意罗恩继续说下去。

“今天安顿好小家伙们后，我就来这里，想打听些消息，”罗恩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惧起来，“可是他们居然不让我进去！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你是说，你在那里……”雷哲侧了侧身子，悄悄指了一下地道入口处的马厩，“被拦住了？”

“是的。”罗恩点头，也紧张地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确认没人注意到他，“所以我用三个银币贿赂了那个看门狗——您应该见过他了，一个很凶的秃子——然后他告诉我，说彼林德大人突然冲进弗兰克的房间，两人打了起来，后来被斯坦利派人拉开，还给他们安排了一场比赛！他还说，很多人都听到彼林德大人喊着要杀了弗兰克！

“我知道情况不妙，可是又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帮忙，就躲在这里碰碰运气……”

罗恩嘴巴冻得发青，可是说完后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也不再瑟瑟发抖了。

“本来，”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本来如果等不到您，我就打算豁出去报告治安队，还好等到您了！您痛宰威廉姆的那场比赛我看了，您真是个厉害的人！您一定要救救他！现在也只有您能救他了！”

说到最后，罗恩几乎带着哭腔，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钱袋，“这些钱，全部给您！大人，请您行行好，一定要救救彼林德大人！”

雷哲毫不犹豫地将钱袋塞回他怀里，又在他胸口拍了拍，“我和彼林德是朋友，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些钱你保留好，不过……”

罗恩眼前一亮，以为雷哲有所求。在社会底层是生存了这么久，多兰和现实教育他，只有利益交换才是最稳妥的。

“能不能先借我几个银币？”

雷哲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笑得很尴尬，

“我昨天把钱全给你了，现在没钱进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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