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安顿

“顾全大局吗？”少年喃喃道，身体一松，长刀刀尖点在地上。

叮——

细碎而清脆的响声，却回味悠长，像极了一声轻叹。

“不要急，总会有机会的！”冈瑟沉声道，“我有种预感，鱼儿已经浮出水面，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会再次出现，到时候也就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也能将他们一网成擒！”

面带疲色的中年男人突然握紧了拳头，斩钉截铁的样子，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岁。

“希望如此。”雷哲丝毫没有被激励到，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

突然，一个蒙面人一手提着长刀，一手推着一个的踉踉跄跄人影走了过来。

“大人，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家伙。”

说着，蒙面人一脚踢在那人膝弯处，那人扑通一下，应声跪倒。

正准备离开的雷哲瞟了他一眼，眉头一跳，

“哦，这不是我们亲爱的斯坦利大人吗！”

少年突然来了兴致，他提起长刀，刀尖抵住斯坦利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昔日威风八面掌管整个黑市斗场的斯坦利，浑身脏兮兮的，两眼无神，神情萎靡颓丧，脸色死灰。

冈瑟询问的目光扫了一眼康尼，后者点点头。

斯坦利一看是雷哲，忽然眼睛一亮，“这位，这位少爷，是小的有眼无珠，您就看在我给您通融的份上，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说着，斯坦利老鼠拉屎似的挤出几滴眼泪，要不是冰凉的刀尖还抵在他喉头，恐怕早就去抱雷哲大腿了。

他不是不想恳求冈瑟或者康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主事的只可能是他们俩人中间的一个。可是除了跟雷哲还有点说不上好的关系，他实在跟冈瑟和康尼搭不上边啊！

“哼！”雷哲冷笑，丝毫不为所动，“多兰是谁杀的？”

“啊？”斯坦利愣了，旋即想到上次可不就是多兰，介绍这小子来参加比赛的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救自己一命的少年，居然跟多兰是朋友，斯坦利顿时犹如吃了一颗老鼠屎一样恶心。

他眼神闪烁，想着怎么把自己摘出去，“是，是弗兰克！”

雷哲心中点头，看来彼林德追查的并没有错，不过对待斯坦利这种老狐狸，还是要诈上一诈。

“你说谎！根本不是那个家伙！”

“啊！”斯坦利慌了，眼珠子乱转。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犹如被捞上岸垂死挣扎的鱼儿，大叫道：

“您说的是13号吧？对，不是他，是6号！这种事情老板一般都交给6号那个变态去做！没错，肯定是他！”

有门！

雷哲看了一眼冈瑟，得到了中年男人首肯，于是继续追问道：

“那他们现在在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斯坦利愣愣道，冷汗顺着他脸上滑下，这样的回答可不会让任何人感到满意。

于是他疯狂挥舞双手，“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要不是今天彼林德破坏了他的面具，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他咽了口唾沫，飞快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解释道：“我只知道，他们一共有八个，啊不对！九个人！八个人轮流扮演弗兰克，还有一个坐着轮椅，是他们的老板，也是这个黑市斗场的老板！”

轮椅？！

两个中年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圣尼古拉斯被削去双足，当然需要轮椅！

“他长什么样？”冈瑟问道。

“我，我真不知道啊！”斯坦利一见冈瑟问话了，恨不得掏心掏肺讨好，“我就是一个跑腿的，连他的房间都没进去过几次，每次他都背着亮光，根本看不清啊！”

冈瑟点点头，知道以那人的小心谨慎，是肯定不会让斯坦利这种小人物知道太多的。

中年人挥挥手，正想要蒙面人押他下去，不料，雷哲抢先一步。

“你们只需要一个活着的舌头就行了吧？”少年说道，“我能再问一个问题么？”

见冈瑟没有反对，雷哲看了一眼彼林德的尸体，眼睛一眯，“今晚的比赛是你安排的？”

“呃，是，是的……”

斯坦利完全不知道雷哲想知道什么答案，可是这种事情，说不是自己安排的好像也没人信吧？就干脆地点头承认下来。

雷哲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先收点利息好了！”

斯坦利大惊，挣扎着想要逃，可是他又怎么会快过雷哲的刀！

唰——

手起刀落，一条胳膊随着刀光飞起，不等胳膊落地，一篷鲜血从斯坦利肩膀处炸开！

紧接着，一长串惊叫响彻夜空。

“啊啊啊啊——”

斯坦利只觉得肩膀处一凉，甚至还未感觉到疼痛。之所以大叫，完全是因为被吓的。

昔日只在擂台上见过血花四溅，可如今这种画面出现在自己身上，还是让斯坦利无法接受。

大叫了一阵，不等蒙面人上前劈昏他，他自己就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当啷！

少年扔下长刀，转身离去。

“大人！”蒙面人急了，想冲上去拦住少年。

不料却被冈瑟伸手挡下来，“把这家伙关起来，请个好点的大夫给他止血。看好了，还有很多细节要审问。”

“是！”蒙面人领命，提着断了一臂的斯坦利离去。

康尼不由得苦笑，“这小子……”

冈瑟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脸担忧，“这事我本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可是……唉，暂时先不要告诉雷吉吧。”

……

翌日。

雷哲再次来到黑市斗场，没有发现彼林德的尸体，却看到了守候在入口处的罗恩。

“雷哲少爷！”罗恩焦急地原地打转，看到雷哲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

“怎么样了，彼林德大人呢？他在哪里？艾米还念叨着要过来打坏人呢，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才敢出来……”

罗恩絮絮叨叨地说着。

仿佛心脏被针刺了一下，雷哲仿佛又看到那个可爱的女娃娃，在彼林德身边跑来跑去，咯咯笑个不停。

“对不起。”他说。

“要是受伤严重的话得赶紧治疗啊，也不知道手里的钱还……什么？！”

罗恩像是被掐住脖子似的，带着惯性张了张嘴巴，结结巴巴地又问了一遍，“您，您说什，什么……”

“我没能救得了他。彼林德……死了……”雷哲低着头，双眼藏在头发的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

“死，死了……死了？”

罗恩呆愣愣的，仿佛天即将塌下来。

一行清泪滑下，罗恩突然想到彼林德告诫他男子汉不哭的话。他抽了抽鼻子，抬手用袖子擦去眼泪。

短短两天，两名可谓至亲的人相继离世，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悲痛的呢！

“对不起……”雷哲死死捏住了拳头，甚至做好了挨一顿揍的准备，他大叫：“对不起！”

“不，”罗恩摇摇头，笑容中闪着泪花，“您也努力了对不对，没有人会责怪您的，我不会，艾米不会，其他孩子们也都不会……”

说完，罗恩蹒跚着离开了。失魂落魄的背影，让这个尚未成年的半大小子，仿佛一瞬间就跨过青中年，像个小老头一样了。

如果罗恩肯揍他一顿，他肯定不会还手，心里还能舒坦点。

然而没有。

彼林德的坟墓就在多兰旁边。

黑市斗场这个大盖子已经被彻底揭开，罗恩等人也不用再躲躲藏藏，曾经为避人耳目错失的多兰的葬礼，也跟彼林德一起办了。

一身黑衣黑裤的雷哲静静伫立在坟前，旁边是罗恩带着一群孩子们。

小艾米也穿着一条小黑裙子，不知道谁给她说了死亡的真相，小姑娘从初时的嚎啕大哭，到后来抽泣哽咽，现在已经完全哭不出来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肿成了桃子。

每当雷哲看到她那茫然的仿佛一瞬间就长大了的眼神，心脏就被狠狠地揪一下。他只好不再去看她。

在他身后，妮娜和玛吉也身着黑衣黑裙，戴着黑色面纱。

雷哲不知道为什么冈瑟会让妮娜也过来，毕竟此事与她毫无关系。

但冈瑟说这是城主圣扎迦利的意思，虽然现在还不会让妮娜知道详情，但总有一天她会知道，有多少生命或直接或间接因城主府而消逝。

在城主府和玛吉的父亲巴鲁克的努力下，罗恩和这群孤儿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巴鲁克捐款，城主府出面，用极低的价格买下了一栋宅子，用以收留罗恩和孩子们，同时城主府出资聘请了一位大婶，照顾年龄较小的孩子的生活起居。

宅子也会被用来收留其他孤儿，成了实际意义上的孤儿院。当他们成年，必须离开宅子自谋生路。

罗恩和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被分别安排到酒店和商队中做学徒，正式踏入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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