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话 抉择

长夜漫漫后，天空终于重新亮了起来。

在几个小时前，已经折腾了一晚的秦皌终于耗费了全部精力，磅礴的悲伤已然化作无尽的疲惫，让这个遭受重大打击的女孩可以在没有痛苦的世界中安静睡去。

因为担心着妹妹的情况，江越一直守候在秦皌的身边，即便此刻秦皌已经入眠，他也不敢走开，而是依旧守候床前。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秦皌是最没有安全感的。

朝夕相伴十八年，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给予着无微不至的爱的父母，突然就被告知失踪，没有一点点准备，也没有一点点预兆，更没有留下一点点线索，这让从小就一直生活在幸福中的秦皌根本无法承受得住。

“唉。”江越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秦皌潮湿的头发凌乱地粘附在她那泪痕未干的脸颊，他的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只见他慢慢地伸出了手，将秦皌的头发整齐地归在耳鬓。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秦皌片刻休息。

十多分钟过去了，见着秦皌不再像昨晚一样突然醒来，而是真正地安静下来，江越终于舒出了一口气。但是他顾不及自己身体和精神上的双倍疲惫，此刻的他只想理一理前几天的时候，可是不管怎么样，他的脑子都是一团乱麻，根本就理不出来思路。

“爸妈一定没有事的”，江越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自我安慰，但他必须鼓励自己，“相信很快他们就会回来的，在此之前，我一定要照顾好皌皌。”

想到这里，江越杂乱的心情开始略微的平复。他闭上眼睛，使用起这几天读秦迹写得那本《虚空塔》，怎么单独有一部分讲得是怎么平静心灵，因为之前江越已经在秦迹指导下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所以那本书里的内容，他学得很快，就很扎实。

如果做个比喻的话，之前秦迹是将每个树干的内容都或多或少地教给了江越，但是驳杂的脉络需要一个主干串连，而《虚空塔》这本书，就是让江越的知识从散乱变成系统的关键。

稳定识海，消除疲劳——这是静心之法的一个用处。

而这个过程在持续了十多分钟后，江越才睁开了眼睛。

现在的他，不再像刚才一样的心乱如麻，他开始仔细梳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自己会融合了这所谓的……血晶？

为什么自己的体内会出现从未出现过的时间元素，血晶的秘密是什么？

为什么在得知血晶出现的第二天，爸妈不留下任何消息就直接离开？

为什么爸妈没有回复任何消息？他们是死是活？

如果还活着，他们会在哪里？又正在面临着什么？

还有工作的事情，自己会通过华夏系统的测试吗？如果通过了，自己又该怎么抉择——姜家执行部，还是系统给得未知的工作？

江越静下心来才发现，原来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思索了许久，他发现有些问题，答案并不难，凭借自己的大脑，即便不能完全明白，但是自己至少还有着少许的思路；但是有些问题，自己想了半天，却依然是一团雾水。

“算了，”江越叹了一声，“先把最要紧的两件事敲定吧，怎么安抚好皌皌，选择什么工作。”

江越揉了太阳穴，刚才压抑的疲惫感竟然又涌了上来，也难怪，从昨天白天一直闹到今天白天，情绪转化之快，大脑使用之多，思考时间之久，即便是江越这样有着强悍的身体素质，也抵不住此刻潮汐般的疲惫感。

江越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抵挡不住的他终于是打了个哈欠，坐在了地上。

即便是在他睡觉的时候，两个人的手依旧没有分开。江越的左手一直扣着秦皌的掌心，他的脑袋，也柱在了这条左臂，安静地睡着了……

这一觉，两个人竟然睡到了傍晚五点。

夕阳的余晖洋洋洒洒，顺着卧室的窗户，将整个屋子都喷绘上了金红色。

有一缕光照在了秦皌的脸上。

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的秦皌从梦境中清醒，她悠悠地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左手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虽然休息了很长时间，但她依然有着强烈的疲惫感和眩晕感，毕竟昨晚至今天的凌晨，这么长的时间里，秦皌受到的冲击太大了，让从小生活着父母温暖中的她，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

她揉了半晌，方才缓过神来。眼前恢复清晰的那一刹那，她看见的是金色的光芒下，紧紧拉着自己的手，趴在床边休憩的江越。

只此一眼，她的心头猛地一揪，眼睛又涌出了泪水。

原来……原来这一切不是梦，爸妈真的失踪了，原来哥哥真的陪了我一天一夜，只是为了怕自己伤心，怕自己醒来时，看不到温暖的依靠。

秦皌越想越痛，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去。

混蛋！不能哭阿！你一定要坚强，不能让爸妈担心，也不能让哥哥揪心了！

秦皌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这样命令着，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痛苦。

滴答，滴答……

眼泪簌簌地坠落着，掉在了被褥上，也掉在了江越的手背上，睡梦中的他，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那一丝丝温热的感觉后，也醒了过来。

他看着妹妹，想要安慰，可是嘴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说什么。

本来热热闹闹的房子，此时此刻却是冷冷清清的。唯有卧室墙壁上的时钟，顺着下面摇晃的钟锤，规律地发着“滴答滴答”的声音。

秦皌看着江越，无法控制的泪水跃跃而出，江越站了起来，伸出双臂，将坐在床上哭泣的秦皌侧身搂入怀中，他看着她的嘴唇不断地张开着，闭合着，看着她的身体不断地随着抽泣颤抖着，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听觉一样，听不到她的任何声音。

他能做到的，只有看着。

世界仿佛安静，只有挂在墙壁上的那座时钟，一摇一摆着，仿佛钟锤一样不停地敲击着他的内心。

“滴答，滴答……”

秦皌并不是个任性的姑娘，她知道，眼泪，能够发泄情绪，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二十分钟后，宣泄了许久的秦皌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哥，对不起。”秦皌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让你担心了。”

“好些了吗？”江越看着秦皌的眼睛，关切地问道。

秦皌点了点头，她抬起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哭出来就好受得多了，倒是你，昨晚被我哭湿了肩膀那里的衣服，刚刚又被我哭湿了肚子那里的衣服。”

“那有什么的？我把所有衣服都拿出来都行。”江越无所谓的摆摆手，一股吊儿郎当的样子。

虽然江越的搞笑表演很拙劣，但是秦皌还是努力地笑了一笑，她冲着江越伸出了手：“给我。”

“给你？给你什么阿？”

“衣服阿，我把你衣服弄脏了，让你穿着这个过了一天一夜。作为始作俑者，我必须帮你洗干净。”

“行。”江越点了点头，找件事情做总比胡思乱想的难过要好，不过江越知道，现在两个人都是在强撑着，不想让对方担心。只不过是自己的承受能力和责任让自己实际上更加理性一些，至于想让秦皌的情绪回归到靠近正常情绪的话，则还需要一段时间，当中，不能缺少自己的努力。

“衣服给我呀。”

“就在这里？”

“像我没见过你只穿内裤的样子似的，你睡觉的时候我都敢进去，何况只是脱个衣服而已。”

江越被秦皌的彪悍打败了，表示自己回卧室换个衣服，再把脏衣服送过来。结果秦皌硬是没有让，江越迫不得已在秦皌的房间把脏衣服脱了下来。

秦皌接过衣服，往浴室做了过去，刚要出门，就听见江越说道：“洗衣服时别忘记洗个澡，小花脸猫。我去做饭，等你忙完就可以直接张嘴下肚了。”

秦皌的脚步顿了一下，她并没有转过身，而在站在门口，轻轻地说着“哥，谢谢你。”。

江越欣慰地笑了笑，他站起身来，把秦皌的床铺收拾好。下楼做饭去了。

终于将秦皌的情绪稳定住了，江越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当天晚上结束后，他仍在一直寻找下落，不管怎么样，只要还没收到亡故的消息，就要不停地一直找下去，除了打电话，他也把秦皌的被套褥子洗了，秦皌也怪不好意思，所以这一天两个人把家里里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毕业晚会后第十天，上午十一点。

江越突然收到了通话申请，那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但是很快江越就反应过来了，那个号码应该来自华夏系统的。

昨天江越太忙了，以至于突然忘记了这件事，但是华夏系统的电话不能怠慢。他略微打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五秒后，接通了电话。

其实他现在的心理也有些迷茫，自己应该怎么选择？

既然是打电话而不是发短信，那么系统那边一定是录用了自己。

但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自己是应该继续坚持，还是去那个能得到更高待遇的姜家执行部？

“喂，你好。”电话那头，浑厚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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