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冲动

他会死！...

面容苍白，四肢乏力...这是再典型不过的贫血症状，如果不能及时止血，且不做任何补充血容量的治疗，那么结果就不是先前的暂时性昏迷了，而是足以致命的血性休克！体内各脏器会因供血不足，功能衰竭，导致呼吸心跳停止！

这些信息...好似投影在荧幕上的大写字样，自脑海中接连浮现，这种感觉...与刚刚替男子缝合伤口时非常类似，虽然少年时刻明确当前应该怎样做，但却完全想不起自己是到底从哪里...学来这些的？对于医生的身份，更是没有半点印象，只知道每当自己想要做什么事时，便会有大量与之相关的学问知识...自碎裂的记忆缝隙间接连涌现，并在冥冥之中牵动着什么...

“怎。么办？”

“你先出去。”

大概是有些疲惫了，面对少女渗满自责的低声问候，烨九的回应似是有气无力的，左手掐按着两眼间的睛明穴，右手则不断示意对方尽快回避，他并不清楚男子为何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只知道...

婧敏此时的靠近令男子表现得愈发拘束。

未等少女给出任何反应，突如其来的阵痛...恰似钻进脑沟里的蚯蚓！微微蠕动躯体，难以言表的痛楚便开始冲击烨九的意识！

“啊～。”

少年在发出痛苦低吟的同时，出于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然而本应无物的视野中...却闪动起了诡异画面！

那是一双沐浴在暴雨中的粗糙手掌！电闪雷鸣！从天而降的硕大雨点虽说来势凶猛，却无法除去五指间肆意流淌的鲜红，阵阵雷光更是将血液映照得分外鲜红！那血...似乎不是自己的。

不对！为何我会用“自己”？难道这染满鲜血的双手。。是我？...

“嘶～。”

这段记忆...显然“来者不善”，但好在仅持续了片刻，稍稍回过神来，脑海中回荡的痛楚虽不再加剧，可荡漾的余威仍旧令烨九倒吸了口凉气，拇指与食指从起初睛明穴...移到了左右太阳穴，希图通过此般揉按的方式...驱散疼痛，恰为此时，一缕暖阳落在了肩膀上...

“烨九？”

过分精致的脸蛋上仍是慌张与自责的集合，想欲弥补错误的婧敏自然不愿意就这样离开，可在坚定意念并靠上前来后，却见少年似是有些身体不适，于是，在低声问候的同时，轻轻落在对方肩膀上的手掌...

也是在提醒他“时间紧迫”。

不合时宜！

回应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要知道此时的烨九几乎将全部精力放在...遏制头痛加剧的方法上，疏于管辖的情绪暂且失去了维护，被怒火乘虚而入！焚化理智的“灼热”温度或许是源自少女的执着，因为她的执意留下，导致受伤男子迟迟不肯起身，只见鲜血在其身下再度弥漫开来！

这副景象...

贯穿眼球！刺痛神经！

“出去！”

油然而生的负面情绪驱动着少年手臂，豁然摆出！在挡开搭在自己肩膀的“关心”同时，猛地直起身子，回转身形，面向婧敏，怒目而视！要知道这双眼睛是他从“过去”带来的东西！

究竟是有多么唬人...

只感觉无法遏制的凶悍气息自瞳孔深处四散而出！瞬间将婧敏的双眼“熏”得通红，且看那泛起水雾的眼白与微微颤栗的瞳孔，估计是被这骇人眼神给吓坏了，但即便如此，她也愿意去理解对方...

“我。。”

毕竟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倘若继续留在这的话，恐怕也只会帮倒忙，但...，比起此刻的不甘心，更让少女在意的是...突然朝自己发火的烨九，辩解的话语被接连涌上咽喉的哽咽打断了去，连忙抬起手臂，只为给发酸的鼻子与抽动的嘴唇打掩护。

我这是怎么了？...

望着对方转身离开时的可怜背影，自怒火中夺回意志的少年，即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过激，眼下迅速调整好失控的情绪，可深深的内疚感又是取而代之，回看事件本身，导致这样的结果也不应该全怪她，自己也有责任。

嗵。

就在此时，身后的动静迫使自己回过神来，因为腿伤，再跪不住的男子最终翻倒在地，也正是借着眼皮底下的致命伤势，烨九得以将悬在心头的愧疚暂时收起来，想来道歉的话...

还是放在以后去说吧。

将倒地不起的“铁头娃”扶正后，少年揭开了已被鲜血完全染红的纱布，好在底下传来了好消息...

“放轻松。”

缝纫伤口的棉细线并没有断开，但因为过度拉伸而出了不少血，烨九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用手掌轻拍受伤男子的小腿肌肉，并这般提醒道，语气难免会表现得有些烦躁，毕竟事情之所以会闹成这样，把主要原因归咎于这家伙的莽撞...并不为过。

将被鲜血完全占据的纱布随手丢开，毕竟脏成这样...肯定是用不了，可现在已经没有干净的纱布绷带了。

望着伤口，烨九思虑片刻，旋即快步行至炉灶前，将蒙在锅盖上的干毛巾取了过来，这种在高温蒸汽中“烤过”的毛巾，怎么说...也算是经过高度消毒的东西了，将其稍稍折叠后，便轻轻地盖在了伤口上，这才缓解了危机。

“她真是学院的学生？”

重新拾回半条命的男子这才注意到...先前那位御灵人已然不见踪影，安下心来后，回想少年面对御灵人时的失礼态度，心底不由地产生了这样的疑惑，而当前质疑的语气也正阐述着此刻身体的虚弱。

“你若是再敢乱动，那么神仙也救不了你！”

烨九的回应...不免携有几分怒火，将伤口处理完毕后，再无余力清洗再度爬上手掌的鲜血，他缓缓坐靠在男子身边，侧目望向半敞开的房门，回荡在眼眸中的忧虑想必是在...为之后的道歉措辞。

“呵～小兄弟这么懂医术，是位能人，而我就只是个唱戏的，烂命一条。”

“你既然是要寻死～那就该找个没知道的地方啊！这样～就省得你哥找人来救你。”

对方如此不负责任的回答，气得烨九做起了深呼吸，随后用玩笑话告知了对方的愚蠢，要知道人生活在这世道上，生命...可不仅仅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说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然而五指似乎未能摸索出个结果，便默默抽了回来，心里念叨着...

要是有根烟那该多好。...

“小兄弟教训得是！刚才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对不住了，既然是你把我这条命扯回来，就算再不值钱，那也应该有你一份，我的确是没资格说那种话。”

“什么名字？”

好在男子义字当头的憨厚回应...为烨九降了降火，非常欣赏这样的性格，于是眼下问起了对方的名字，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初来乍到，多交几个仗义朋友，对自己肯定是没有坏处。

“阿斌！”

...

boom！

贯穿墙砖的巨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你先待在这别动！”

猛然回想起...刚刚哭着跑出房门的少女，心头猝然！慌忙丢下句告诫后，烨九起身快步朝着门外跑去，伴随着门轴回转过程中...刺耳“嘶鸣”声，旋即映入眼帘的场景，直接霜冻了他惊慌的神态。

看来接近半个时辰的等待，仍没能彻底消磨掉那些家伙的耐心，将近二十位黑锋妖骑正聚集在屋外不远处！当中更是有位别样的身影...

悍如牦牛的高大战马...卓尔不群，仅是时不时地踢弄两下铁蹄，便是惊起满地沙尘，马腿肌腱甚至呈现出几何状！除此之外，不同于其他黑锋战马的是马身上披挂的暗色铠甲，整个头部仅露出每每吐出滚滚黑烟的马鼻！以及那双尤为腥红的恶魔眼眸！

若要说出能比它更令人生畏的生物...

恐怕就是骑坐在上头的彪悍身影！

那身“吞咽”日光的暗黑色盔甲，遮掩不住异常魁梧的兽人身材，似若凶鬼的面庞上...挂着一双泛起血雾的赤眼！令人毛发悚然，而最后便是那凌驾于额前的黑锋魔角，一尺长的独直角是恐怖力量的象征，使其能够单手提起数百斤重的八尺大斧！

而腾出来的另一只手...

则是紧紧扣住了婧敏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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