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逆转

玉珠于掌上回转，金银在身前耀动，成为少女第一目标的...便是这些身着华冠丽服的帝城商人。

他们的恐惧源于...自私。

“帝城财团的经济脉络遍布全国，整日想着如何分散财力，逃税漏税，我是早有耳闻！你们总喜欢在身上挂满金银珠宝，结果却没能遮好内心的恐惧！你们在怕什么？魔物？不！根本没见过魔物的你们没理由害怕，我想你们怕的是边境城市沦陷后，跟着陪葬的资产！”

“当然，今天我来这，不是为了揭露什么，就想问你们个问题。。你们觉得人类还能承受几次失败？”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自然没法作答，沉默氛围中，婧敏回摆视线，似是想要在场所有人都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就拿本国来举例，除开帝城，现有三十一座设立在中央要道上的城垒，每座城垒的沦陷，就将面临大面积土地的流失！但这意味着答案是三十一吗？错！仅有五次！”

“根据本国土地管理分布，大部分农耕用地位于边境，一旦魔物突破五座关键城垒，粮食产量将会骤减三成！伴随饥荒的。。必定是动乱，饥饿的民众变成窃贼，挨饿的军人化身土匪！到那时候，你们囤积如山的财产将会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说完，婧敏便转身对向...正捂手祈祷的教会信徒，面对人类昏暗的未来，宗教信仰成了许多人的依靠。

他们的恐惧源于...迷信。

“据我所知，在帝城，积极参加信仰活动的教会成员，多数不是御灵人，对神灵力量（御灵之力）毫无感应的你们，为什么要每日每夜紧捏着信仰？为何要无时无刻念述着经文？”

这时，某位虔诚的信徒毅然起身，打算为他所信奉的信仰与教会申辩，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因少女接下来的自述，而陷入了沉思。

“知道身为御灵人的我们，为何不选择整日供奉神灵吗？”

“并不是因为我们不相信神灵的存在，而是因为我们明白！明白神灵之所以会将力量授予我们，目的不是为了让我每日每夜地信奉他，祈求他的施救，是为了让我们能够运用这份力量，自救！”

紧接着，婧敏又朝向...那些冷眼观望的帝城军人，关于烨九，这些人的看法...算是比较中立的。

他们的恐惧源于...威胁。

“守卫帝城的诸位将士，即便战争离你们非常遥远，但我想抵御魔物入侵，同样是你们的责任！”

“而那些为抵御魔物，在边境奋勇战斗的军人，无论他们身份如何，都应当是你们志同道合的战友才对！倘若你们现在不愿出面为他们申辩！那么不久的将来，这里。。便将成为魔物纵行的战场！”

最后，婧敏环顾观庭席上散座的帝城民众，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家庭，不希望当下的安乐生活遭到破坏，所以，才会对少年抱有敌意。

他们的恐惧源于...战争。

“在座各位所担心的。。我非常理解，父母，爱人，儿女，你们有着必须守护的家庭，不容许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受到威胁，但你们可曾想过。。六国联盟成立以来，将近二十年的时光，为何自己仅在午茶时间，从放置在茶水旁的报纸上见过魔物身影？”

“是因为那百尺高的城墙？不！石土砌起的高墙仅能蒙住你们的眼睛！并不能抵挡住魔物的怒火，你们不得不承认。。在城墙彼侧，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无畏死亡，英勇抗敌，用血肉之躯将你们所畏惧的那些东西，彻底挡在了你们看不见的地方！”

结尾的重音回荡在审议厅内，每每拂过耳畔时，分贝虽减，分量不改，即便最终消逝在厅堂角落，却仍旧在众人脑海中回响，此时此刻，越过冰点的氛围堪比寂寥的深夜，静得可怕，虽然有些话听起来有点刻薄，但却让人找不到驳斥的理由。

我想这不仅仅源于少女的辩口利辞，更重要的是注入其中的真挚情感，这份诚挚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当起了“忠实听众”，正当众人反思之际，她举步行至烨九身侧，继续开口说道。

“不久前，在北原城外发生的小规模战役，想必大家已有所耳闻，至于为何被各位附上“奇迹”的后缀，那是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清楚！有人为此付出了多少！”

“以一己之力，击败妖骑统领！仅凭气场，骇退十余位黑锋妖骑！单凭这些，便足以给他冠以英雄之名，可结果呢？因为你们的胆小，他的手脚被锁上了镣铐！因为你们的偏见，他不得不跪在这里，现在居然还得听候你们内心恐惧的制裁！”

话说到这里，婧敏的双眼已是波光潋滟，眼角泛起的酸意...是落泪的先兆，果不其然，通红的眼眶再也框不住晶莹泪珠，蹲下身子，左手捂面，右手则探向...少年的面庞。

“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一次又一次深入你们内心的恐惧，却始终无法将它击碎！待到我们出来时，已是遍体鳞伤，而你们。却还要用嘴里酸涩的盐水来刺激我们的伤口！”

“八年前，你们对我母亲是如此，现在。。你们依是如此！”

指尖触及脸蛋时，好似玉石，细腻中带着些许冰凉，且随着玉指缓缓滑动，似是无意间触动到了烨九的心弦，难以言明的情感涌上心头，由于太过于陌生，乃至他敢确定...穿越前，也从未体验过！

这或许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值得自己拼上性命守护的东西...

你的眼泪。

“丫头。。”

泪珠顺着“先人”留下的轨迹，以无限接近零的摩擦系数，极速滚落，在勾勒出完美脸型的同时，在终点聚集，随后陨落，泪水着地的瞬间，林庭长只感觉心口被滴上了蜡油！每次相触，都会留下火辣辣的烙印，钻心痛楚刺痛着这位白发老人内心深处...那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然而就在这时...

“这只不过是婧敏小姐一面之辞，并不能证明他在战役中，当真起到如此关键的作用。”

抑扬顿挫的慵懒声调悄然响起，瞬间击碎了这颇为感人的氛围，待到众人视线重新聚焦后，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成为了焦点，这家伙正懒散地坐靠在观庭席前排，嘴角叼着甘草，并将脚翘到了身前的橡木围栏上。

有些眼熟的银发自额前披散而下，因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微冷寒风，左右摆曳，再配上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没错，这位浑身透着嚣张气焰的年轻男子，正是索科的亲哥哥，索超！年仅二十二岁的他，却有着使灵级别的强大实力，同时也是柳青团的三纹大军士！

是时候了。...

对于此次判决，民众们的立场逐渐开始动摇，至少不再是原先“一边倒”的态势，确认时机成熟后的孟锋打算发表证词，替少年证明其所起到的关键作用，然而正要起身发言的他却因婧敏的手势...而放弃了打算，随见那微微扬翘的嘴角...

啪！啪！

稍稍扬起脑袋，将眼眶中的湿润尽数吞咽回去，少女立马找回了状态，显然...她的眼泪并不是为了博取他人同情，直起身子，扬至胸前的双臂相互摆动，伴着掌心迸发出的两声脆响，审议厅的大门再度敞开...

这次进来的是四名壮汉，而让人在意的是...他们肩膀上扛着的东西，长约六尺的长方体，杉木材质，这让人不由猜测...这是不是棺材，四人迈着整列的步伐，跨过栅栏，将这貌似棺材的木箱子摆置在婧敏身前。

在少女的示意下，其中两名壮汉反手掀开了挡板...

一尺有余的黑锋魔角！

枯黄干皱的骇人肤色！

果不其然，里头躺着的...正是被烨九击败的那只曲角魔物！

虽说仅是一具已无生命迹象的尸首，却足以唤起民众内心的恐惧，全场哗然，面面相窥，好似生怕这只魔物会突然苏醒过来，这也难怪，毕竟有不少帝城民众...是平生第一次见到魔物的真容。

“这是能够控制魔禽的曲角魔物，足有四十公分长的独曲角，意味着魔物拥有相当于巅峰使灵的强大实力！由于魔物气数将尽，所以死后，躯体没能化烟散去。”

“要知道当时负责突袭的仅有十余人，其中唯有孟前辈达到了使灵实力，纵使我们合力，也未必能够击杀这种等级的魔物，更何况周边还有许多强大魔物保护，本应是一场毫无胜算的对局，可我们赢了，原因显而易见。”

把话说到这份上后，婧敏相信在场所有人能够自己作出判断...

“这少年能击败这等魔物？”

“难道他真能控制那种邪力？”

“...”

在不容置否的如山铁证下，民众的声音渐渐开始偏向少年，相当真实，毕竟少年若真能够对抗魔物，那么他体内的邪恶力量将会成为抗击魔物的强大武器。

...

“呵～这小子能有使灵实力？婧敏小姐，你别说我不讲理。”

吐掉嘴里叼着的甘草后，索超从座椅上直起身板，将身下的椅凳踢开，并开口挑衅道。

“要是他能从我手中走出十回合！我便相信你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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