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晾干狐皮的空隙,杨林给自己的伤腿上了些药,收拾好东西,找到正在对手下吆五喝六的巡检。
巡检一面对杨林,脸上强势的神情就转换成了拜年笑,问他需要什么。
杨林拍了拍自己的伤腿,表示想要借匹马骑回县城。
“诶,你可是我儿的大贵人,谈什么借?杨兄弟看上哪一匹了尽管骑走就是。”
杨林给这货的腔调逗乐了,“你帮我挑挑。”
巡检转身一摆手,一旁就跑来一个瘦小的老头,那是小镇上的军马倌,让他领着杨林去挑。
镇上的马厩不大,只有十来匹杂色马,杨林挑来挑去,见一只鲜亮的黑马犊子使劲朝自己眯眼,就过去拍拍它脑袋,“就它了。”
马倌便给它套上鞍肩嚼子,杨林手一拍马鞍便骑将上去。
毕竟是新马,杨林还没上背,小马就开始尥蹶子。
马儿又晃又叫,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杨林依旧稳当骑在上面,小黑马可累得够呛,只能乖乖认怂。
这时差不多都快正午,杨林见自己的狐皮也基本晾干了,就准备启程。
恰巧乡兵们煮好了午饭,热情邀请杨林一起吃。
席间杨林了解到,就在昨天,县城附近的好几个城镇都遭到了妖怪的偷袭。
看来这次的灾难是妖怪们看准了某个时机而蓄意谋划的猎食行动。
酒足饭饱,杨林骑上小黑马,一踢马肚,黑马只长嘶一声,颠着碎步悠悠走。
杨林一笑,向老马倌要了条皮鞭……
快马果然是鞭子抽出来的,杨林在快要天黑时便骑马走到了竹织县城墙下。
杨林心情有些沉重,这一路经过的那些城镇,全都在昨夜遭到了妖怪袭击,累计死伤超过二百人。
具体数字杨林也是道听途说,但可以基本可以确定,这是百十年来最恶劣的一场妖袭,在此之前许多人连大点的野猫都没见过的。
“哟——这不是杨师兄嘛~这次这么快就采完药回来了?”
杨林循声望去,一对锦衣男女一前一后骑在一匹精致白马上,那妖娆少女声音正销魂地向他打招呼。
微微点头,杨林含笑道:“原来是司马师妹和马师弟。”
这二人是与杨林同期的药童,武道天赋远不如他,因此现在仍是药徒身份。
杨林生性孤僻,常年居于山中采药挣钱。
这二人也没见过杨林有何高明,就成为了采药匠,因此有些妒忌,但与表面上与杨林也还过得去,过年时还会互相拜年就是了。
搂着水嫩少女的马师弟看了眼杨林小一号的黑马,不由好奇:“杨师兄怎么骑个马犊到处跑~”
杨林笑道:“这次路上遇到些匪人,受了点伤,就找了匹马代步。”
马师弟心中暗讽,眉头却是皱成川字:“没事吧?”
此时天色已晚,进出城的人越来越多,杨林摇摇头不再言语,让马师弟走前面,不要堵着城门。
他与马师弟这类人是不同的,马师弟他们将这药堂当做了家,赚来的采药钱也不用作赎身,而是拿去吃喝嫖赌。
杨林不同,衣服是粗衣,只有两三套,平时也不骑马,或者说他常年进山,用不着骑马。
他一方面是不习惯与这些人打交道,另一方面,他还是想赎得自由身出去闯闯。
药堂在他眼中哪里是家啊,这世上有用毒药拴着子女的家吗?
药堂各长老表示:“坐下!坐下……常规操作。”
当然,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杨林从不反对马师弟这些享受生活的人。
毕竟,他们吃喝嫖赌的钱也是凭本事挣来的。
只不过,杨林骑在马上想到了少堂主出逃遇劫的情景,望向街角属于药堂的几座楼阁……
这个家,恐怕要变天。
药堂很大,建在县城以北,远离城嚣,其实与其叫药堂,倒不如称作学堂或武馆。
竹织县城内几乎所有大夫都是药堂出身,而且药堂的藏书阁里存着比绝大多数帮派都要丰富的武功秘籍。
杨林策马从药堂侧门进入,马夫仆从前来迎接,他掏出几两碎银,让这些人把小黑马伺候舒服。
药堂上通官府,因此也有练武的场地,此时武徒们纷纷归去,演武场上空荡荡的。
杨林先去了人来人往的管事阁汇报了自己的遭遇,打听关于那天刺杀自己的人的身份。
然后跑到药房去换取了些伤药,出门时好巧不巧,正好撞见自己的师父。
这人个头不高,面如姜黄,续着长长的白胡须,紫袍金带,看到杨林后先是一怔,随后立即板着脸:
“你怎么回来了?”
这声音跟推磨时驴哼哼一般别扭,杨林这些年也习惯了。
他脑袋一缩,敬畏地恭敬作揖:
“徒儿此次进山,遇到了歹人……”
“哼!什么歹人不歹人?你怕是出去惹了祸事吧!”
要说这白须药师不喜欢杨林也正常,他教出的徒弟哪个不是死忠药堂,哪个不是对他老人家言听计从?
这杨林倒好,自从前几年能独自进山,就长期不参与药堂集体活动,还不断想要赎身。
放着药堂的大好待遇不要,一心想着撇开药堂单干,简直不可理喻。
可偏偏此子悟性奇高,勤于习武,这些年采到了不少珍奇药材,年纪轻轻就拥有了采药匠的地位。
但是,一个武艺高强前程远大的外人,怎么比得上一条乞求解药言听计从的家狗呢?
所以啊,白须药师就暗中把杨林的毒药加得更多些,杨林赎身所需的价位也是逐年水涨船高。
“嘿嘿嘿,徒儿哪敢呐,不过这一次徒儿也有些收获,打算孝敬给您……”
杨林憨憨地笑着,对于这师父,他既有厌烦,又有因从小受教而产生的依赖。
“哦?哼,算你还识相~”白须药师斜视杨林,悠悠然。
身为采药匠,杨林居住在一间单独的屋子里,屋里摆设简陋,也只是因为杨林常不在家的缘故。
服侍白须药师坐下,杨林从包囊中取出一张雪白柔软的狐皮来,张开盖在桌子上,整个桌子都铺不下。
“师父您看,这是徒儿偶然得来的狐皮。”
杨林将狐皮铺在桌子上的时候白须药师眼睛就移不开了,他站起身,脸贴上去地仔细查看,时不时抚摸两下,嘴里啧啧称奇。
一旁的杨林一看这也用不着他介绍了,就让白须药师留这慢慢鉴赏吧。
于是他出门跑到楼下药徒集宿串了串门。
他作为采药匠,也是有带药童徒弟的,可他回来这么久,也没找到自己的两个十岁出头的徒弟。
回到住处,白须药师还在目光灼灼地欣赏着狐皮,见到杨林忽然回来吓得直翻白眼,杨林失笑:
“这就是孝敬师父您的,说起来——”
杨林走进房间从某个柜子底下翻出一本账簿来,指着里面自己的赎身记录道:
“师父,您是知道我的,我想要解药……”
白须药师一脸不耐,从怀里掏出一包药丸来,“给你给你。”
杨林接过解药一看,又是那种只能延缓毒素而不能根除剧毒的东西,遂苦着脸指着狐皮道:
“师父,难道这些还不够赎我自己的身吗?”
白须药师闻言终于从狐皮上移开视线,沉默片刻后目光冷漠地直视杨林:
“想要解药?可以,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你去办。”
“什么事?”
“明天再说。”
白须药师说着包好狐裘,也不搭理杨林,兀自出门。
“呃,师父,说起来您有没有看到阿咕和小哈?”
行走的身影一顿,白须药师铁青着脸转过头来大声道:“你问他们做什么?”
“呃呃,”杨林给吓了一跳,“我刚才查寝没见找他们俩,就想着是不是跑哪去玩了没回来……”
“哼,他们前几天犯了堂规,被送回老家了。”白须药师头也不回,快步离开,还在过道上撞倒了一个女仆。
药师离开的身影愈显仓促,杨林的心中越发担忧。
“送回老家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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