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劣性的竞争

天府历2892年8月12日

“剩下的钱你可以等科技实验室那边结算完再付，当然，利息要高一些。”

一间咖啡馆里，伍连山看着面前转账记录上的六十万天府币，把一旁装着真灵丹的箱子，递给叶碎竹。

叶碎竹打开箱子，清点了一下里面真灵丹的数目。“你就不怕我赔了。”

“这种生意哪会赔？”伍连山说。“接下来他们会进很多货，不用担心货源不足的问题了。除了这些的修真者，你也可以向其他地区出售。”

叶碎竹合上箱子：“就算是那些身在瀚中的修真者，银行也会向他们提供贷款？”

伍连山摇摇头：“我可不知道。赚钱的事，需要你自己来处理。”

叶碎竹：“好吧....你还记得吗？之前我对你说的，你们情报局里有修真者奸细的事。”

“我担心....如果我的身份泄露了，可能有危险。”

伍连山：“放心，我这里不可能走漏消息。”

“如果情报局里有修真者的奸细呢？”叶碎竹收起了那箱子。“线人的数据，很多人都有资格查看吧。”

伍连山：“我进行了保密。除非是总部直接下达命令，否则，就算是神农星系的司长和副司长，也需要我同意，才能查看你的数据。”

听到他这么说，叶碎竹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一点。之后，伍连山又开口了。“怎么，出什么状况了？之前的计划失败了？那位田长老发现你杀了他女儿？”

叶碎竹摇了摇头：“不是。是我之前说过的，天衍教新过来的那位金丹修士，贾长老。我有点担心....”

伍连山沉默了片刻，没有提到之前在情报局大楼里遇到那个可能是‘贾长老’的人。

叶碎竹随即说出了他担心的原因：有关朱有地的事情。

朱有地是百药宗的弟子，曾立下大功，却被排挤到麦禾市。百药宗现在的贾副掌门，就是当初抢夺朱有地功劳的人---他可能是担心朱有地的事情，就把这个贾主事派了过来。

听他说完这些，伍连山思索了一会儿。“只不过是都姓贾，这不是什么有力的理由吧。”

“是因为我之前那么做了，田长老不敢过来，所以他才过来的吧。”

叶碎竹：“之前我也这么想，所以上次去见他之前，我也没联系你。”

“但是，他没来见我们，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我就觉得比较可疑。”

伍连山：“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杀了他？”

“说不定，他身上会有更多的丹药、功法、灵气呢。”

叶碎竹看了看伍连山，摇了摇头。

“我可打不过。”

伍连山：“我能帮忙。”

叶碎竹：“事情不一样。这是个金丹修士....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有什么任务。说不定，他不是自己来的。”

伍连山：“也是。那...要不然，你想办法离开一段时间？”

叶碎竹：“离开？去哪？”

伍连山：“伏羲一有培训线人的地方。你要是担心，我可以安排你过去。”

叶碎竹思索了片刻。“走的话，更可疑。”

“还是留下来吧，应该有办法，能应付过去。”

伍连山：“哦？有办法吗？”

叶碎竹：“倒是有一个...不过像上次一样，需要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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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历2892年8月15日

旅馆的房间里，叶碎竹靠在一张全新的，食铁兽风格的椅子上，看着手上的戒指。

在他旁边的桌子上，装了满满一大箱钞票，红彤彤的，看起来赏心悦目。

在箱子旁边，是几张银行卡。卡的旁边则是几个古式的、散发着微微光芒的瓶子，瓶身贴着三个字：

真灵丹

“你是说，卖给你们定心丹的那个女人又找到你了？”

戒指上响起了罗子英的声音。叶碎竹随即想起了在田源清的房间里看到过的，然后，在伍连山的房间外看到的那个女人。

“对...”戒指上又响起了罗子英的声音。“她说...可以低价卖真灵丹给我。”

叶碎竹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你问问她，之前为什么不卖给你？”

罗子英沉默了片刻：“她说，之前知道我们没钱。但现在...”

叶碎竹：“那是我帮你们贷到的钱。”

罗子英：“是啊....但是，她卖六万一颗。”

罗子英：“怎么办...我肯定不会买的。但如果她去找别的师兄弟...”

叶碎竹：“她还认识别人吗？”

罗子英：“应该是。之前，我看到她有不少定心丹....”

“到时候，就怕师兄弟们误会。如果大家都知道了她那里卖六万一颗，那他们可能会认为....您帮大家贷款不是好意，是想从大家身上赚钱。”

“有人会说：您的心是黑的，一颗真灵丹要赚四万多....要不，您把真灵丹也降降价？也六万一颗的话，大家肯定会买您的。”

叶碎竹斩钉截铁的开口了：“不降价。”

“你告诉大家，如果大家从我这里买，还赠功法书：筑基七层才能修炼的功法，御剑术、飞盾术、高级吐纳术。”

“这些，我本来是打算在大家突破到筑基七层的时候，再赠送给大家的。但是既然现在出了这种事，那现在就告诉大家吧。”

罗子英：“这....当然是很好了。但如果她也赠送呢？”

叶碎竹：“再告诉大家，通过我帮忙获得的贷款，只能用于从我这里购买真灵丹。”

“以后，不会直接给大家钱了。贷款手续走完，我直接给真灵丹和功法。想从我这贷款然后去别人那里买便宜药的....自己想办法借钱去。”

罗子英沉默了片刻。“这样....这样真的好吗？”

叶碎竹：“有什么不好的？”

“贷款是我帮大家办下来的，真灵丹也是我首先想卖给大家的。要不是我担保，银行根本不会给大家钱！”

“我是赚了钱，没错。但我要不是为了大家好，自己买了丹药吃了，自己修炼不好吗！？何必管大家！”

“把钱投资到科技实验室上，我不是一样能赚钱吗？卖真灵丹赚的钱，远远不如那个！”

他的声音变得激动了起来，罗子英急忙开口了。

“当然了，您说的很对。要不是您首先开始卖真灵丹了，那女人怎么可能把这种丹药卖给我们？”

“但是，贷款只能从您那里买真灵丹的话...恐怕会伤了师兄弟的感情。”

叶碎竹没吭声。

罗子英：“这个还是算了吧。”

“要不，这几天我们师兄弟聚一聚，您把您的想法、为什么这样做，都跟大家说一说，师兄弟嘛，大家肯定还是会在您这里买的。”

叶碎竹坐在那里。在他身上，一切如常，黑光没有闪烁。

考虑了一会儿后，他叹息了一声。“不，聚会就不用了。”

“看看大家有没有良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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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历2892年8月16日，下午三点

“刘主任，最近，你们能不能在频道上多放一些战争给大家带来伤痛的节目？”

一家全息媒体中心里，范晓锋站在一个地中海发型，肥头大耳的男子面前，这样说道。

“范教授，你这是什么意思？”刘主任坐在桌子后面，看着范晓锋，这样问道。

“不是有消息，说近来可能会开战吗？”范晓锋一脸担忧。“很多人都陷入了狂热。我很担心。”

“你觉得，播放一些战争带来伤痛的节目，能缓和一下大家的情绪吗？”

刘主任这样说着，露出了一幅思索的模样。

“这是我们的责任。”范晓锋认真而严肃的说道。“在整个社会陷入狂热情绪的时候，难道不该有人为他们降降温吗？让大家以更理智的方式来看待这种事....”

“讨伐那些修真者，从来都不是坏事。战斗如果只局限于瀚中，应该也能成功。但如果人群陷入了过度的狂热，要求一次性消灭修真者控制的所有星系，不就麻烦了？”

刘主任点了点头。“确实，你说的有道理。”

“但上面下了命令，禁止各处媒体胡乱宣传这一类的内容，我能怎么办？”

范晓锋：“胡乱宣传？这是怎么回事？”

刘主任：“就是发了份文件，要求在近期停止宣传所有反对战争的文章，暗示也不行。”

范晓锋闭上眼，悲切的叹息了一声：“他们还是这样。”

“遇到难以处理的事就一刀切，完全不考虑事情的具体情况....多少年了，一点都没变。”

刘主任像是因为这话而产生了共鸣，也叹息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范晓锋：“能不能劝劝上面...”

刘主任：“他们要是听劝，事情还能变成现在这样吗？”

这样说着，他又抱怨了几句。上面发下的文章，都是官方口吻的，非常生硬死板，没人愿意看。但是自己做宣传的话，又要面对严格的管控...

听他抱怨完之后，范晓锋又劝说了几句，但刘主任只是摇头、叹息。最终，他也只好告辞。

起身的时候，另一名老人正好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范？”那人看到范晓锋，有些惊喜的打了个招呼。

“宋师兄？”范晓锋看向对方，这样说道。

天府历2892年8月20日，晚7点

“你说什么？你要退货？”

酒店房间里，叶碎竹看着面前身材消瘦，相貌清秀的年轻人，脸上浮现出了怒意。

“是，叶师兄。”那年轻人低着头，非常恭敬的说道。“我最近想了一下，这里毕竟是天府的地盘，在这里晋升，周围的真气不足，不是很合适。”

“另外，私自晋升，如果被门派发现了也不好。我又正好有地方要用钱....”

“丹药在这里，完全没动过。请您把钱还给我吧。”

叶碎竹哼了一声。“许冠军，你还挺能说啊。”

“退货还想要钱，是觉得我这的丹药贵，想去买便宜货？”

被称作‘许冠军’的男子急忙开口辩解。“不，怎么会呢？”

叶碎竹看着他。“丹药非要退的话，可以。钱不能退。”

“本来这钱就不是你们的，而是从银行借的，我直接还给银行。”

听到这话，许冠军露出了焦急的模样。“叶师兄，我正好有地方要用钱....”

叶碎竹瞪着他：“关我什么事？”

许冠军：“求求您....”

叶碎竹：“本来我完全可以自己买真灵丹，自己修炼，完全不管你们！”

“我是看在师兄弟的情分上，看在我们都修行了舍身诀，处境艰难的情况上，才给你们这个机会，让你们能借到钱，让你们能买到真灵丹。结果你们给我玩这套？”

“当我是傻子吗？还‘有地方要用钱’？你要用钱自己弄去！关我屁事！”

听到这话，许冠军瞪着叶碎竹，脸涨的通红。

叶碎竹瞪着他。“看什么看！”

许冠军顿时把装真灵丹的瓶子用力砸在桌子上，大声吼了起来。“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

听到这话，叶碎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如果不是我，你们根本想不到贷款！也不可能得到真灵丹！”

“是我提出卖真灵丹给你们的！是我替你们担保，你们才能贷出钱来！”

“我把什么都准备好了，结果你要退货！？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许冠军随即也吼了起来。“那要是没有门派，我们还一辈子只能种地呢！”

“是门派选中了我们，我们才能修道！这个恩情比天还大！你算什么？”

“你跟门派一样，都是想压榨我们！要不，你屋子里这酒、这衣服、这钞票...都是哪来的？”

“这上面都沾满了我们的血！还对我们好？骗谁呢！”

这样怒吼了之后，许冠军随即又拿起桌上的真灵丹，转身离开了。

叶碎竹没有阻拦，也没有攻击许冠军。之后，他恶狠狠的拿起酒瓶，把它重重的摔在地上。

之后，他在屋子里转着圈，心中烦躁不堪。

我错了吗？

我要是不这么做，他们完全不会有任何机会，只能在怀疑、颤抖、恐惧中等待上级的迁怒，只能继续在筑基六层挣扎。

之前，我那么辛苦、那么累，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杀死了田源清---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谁来帮我半点忙了？

我的做法，不止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实际上是解决了他们所有人的问题。

是我把舍身诀的事情告诉了他们，是我给了他们买到真灵丹，突破到七层的机会。

他们为什么不感谢我？为什么？

我是赚到了钱，但我难道不应该赚钱吗？就应该白干吗？是我杀了田源清，赢得了胜利---之前我受了那么久的苦，稍微放松一下，享受一点之前没享受过的东西，难道有错吗？

他们这些人，过去背叛过很多次啊！

叶碎竹这样想着，随即听到了敲门声。

是许冠军吗？他想认错了？

“进来！”叶碎竹用很不善的语气说着，随后，便看到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男子走了进来。

“你好。”那男子看了看叶碎竹，这样说道。“你是叶碎竹吧。”

“我叫贾江军。”

叶碎竹随后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洋溢出来的灵力。

金丹修士，和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个被地方警备队的机甲轻松简单的就杀死的人一样---而且都是天衍教的。

为什么这时候过来？是偶发现什么了？许冠军刚走，他就来了....

叶碎竹这样想着，低下了头。“贾主事？我们之前去接您，但是您不在....”

贾江军：“谢谢你们，当时我有事。”

这样说着，他环视了屋子一圈。“看来，你在这过的不错。”

叶碎竹：“前几天我和师兄弟们聊过。他们都认为，走上修真大道了，不该委屈自己。”

贾江军：“助教的收入很高吗？我记得，你们的工资都被集中起来了...”

叶碎竹：“是的....但在天府这边，有很多投资项目，股票交易所、科技实验室、公债....”

听到他这么说，贾江军笑了起来。“或者出售真灵丹？”

贾江军：“长生院应该有规定吧。我记得大约是这样的：‘作为情报人员，你们不能被天府腐烂的生活方式所影响....我们是修真者，修的是自身。过于依赖外物，会影响我们的修行。’”

叶碎竹沉默了片刻。“我们门派里还有规定：就算修为高一点，也不要去管其他门派的人怎么做。”

“保持尊重是有好处的，谁知道以后什么时候会需要帮助呢？”

听到他这么说，贾江军的眼神里多出了几分兴致。片刻之后，他这样开口了：“这话没错，其他门派也有类似的规定。”

“本来我不想管的，你看我之前都不想去见你们....但是，刚刚有几个人到我这里来，说你违反规定，和天府情报局进行交易。”

“当然了，这个我最多调查一下，然后把事情交给你们的长老来处理---但他们还说你是杀死田源清的凶手，并且拿出了证据。你说，这个我该不该管？”

叶碎竹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这是诬蔑！”

贾江军：“也许吧。其实他们说的并不是真话，那证据也不是很可靠....”

“那么，你是想现在进行辩解呢，还是等田长老来了跟他说？”

叶碎竹的眼神动摇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我是无辜的。”

听到这话，贾江军双手并拢，上面亮起了一团白光。“那，我有几个问题，可以回答吧。”

叶碎竹看了看那白光。“可以...”

贾江军：“你到底是怎么赚到的钱？”

叶碎竹慢吞吞的开口了：“我在神农大学有个同事，戴平理教授。他是神农贸易的人。”

“他要求我去救出他的亲戚：因为走私而被逮捕的富鑫。”

“如果我能做到，他会给我一大笔贷款。”

贾江军看着他：“就像你安排其他修真者进行的贷款一样？”

叶碎竹：“大致类似，但是数额要高一些。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些其他收入，但那些数目很少。这笔贷款，可能达到两千多万...”

贾江军看了看手上的白光，然后提出了下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救？”

叶碎竹：“我...联系那边的师兄弟，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答应，设法向玄阵阁的那些人求情，争取能释放那个犯人。”

贾江军：“你出售给他们的真灵丹是从哪来的？”

叶碎竹：“买来的...”

“具体的做法，确实不合规定。但还请您谅解，我们都是被舍身诀毁掉潜力的人。大家都是为了能在修为上更进一步，才冒着危险，来到敌人的地盘上。”

“其实，我完全可以自己服用，自己晋升，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我完全是出于好意，才帮他们办好了贷款，然后把真灵丹卖给他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还觉得我卖的贵，向您举报我---谁对谁错，您肯定能看出来。”

贾江军‘呵呵’笑了几声。

“好吧，这些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有些事情不行。”

“接下来这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田源清死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在她身边。”叶碎竹犹豫了一下，这样说道。

贾江军看着他：“在她身边？”

叶碎竹：“她在那里等了挺长的时间...等某个敌人。她和敌人战斗的时候，我在她身边。”

贾江军看了看白光，没有变色。“哦？那她是怎么死的？”

叶碎竹：“当时她....想要攻击那个敌人。但也许是因为这个星球的灵气太稀薄了....她催动法术的时候，失败了，然后她的右手就掉下来了...”

“再然后，她继续催动法术，结果右腿、左臂就也都从身上掉下来了。最后，她的头也掉了下来....”

“在她身上亮起一团光，整个身体消失了....一团黑雾从她身上飘出来，飞进了她的右手里...”

叶碎竹说到这里，身体颤抖起来，就好像这段回忆对他来说是难以承受的重担一般。

“这....”贾江军沉吟了一下。“为什么之前不汇报？”

叶碎竹：“因为田长老会迁怒到我们身上。”

“他不知道女儿是怎么死的，就会以为可能是天府情报局的人动的手。要报仇，就会去找那些人。而我们要是把真相汇报上去了，他就会认为责任是我们的，会不听辩解，杀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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