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萨的第三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亚伦突然发脾气,把一封通知书拍在了桌上。
那是西南民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梅朵被这所大学录取了,并且拿到了第一年3000块的奖学金。
“你为什么要藏起来!梅朵,这个是一个有希望的未来!你说,你为什么要藏起来,你不读书了?”亚伦虽然在生气,但是难掩关心和紧张。
“次仁哥哥,如果我去上学,你就是一个人在这里,他们也会把你抢走!我要跟着哥哥。”
梅朵眼中眨巴着泪花,亚伦意识到自己的话太重了,摸着她的头,语气放缓。
“梅朵!他们不会把我抢走!他们,是哥哥的亲人,也是梅朵的亲人!”
“梅朵妹妹,你的哥哥,永远不有人抢得走。你很爱你的哥哥,那你就不应该放弃这个让你成长的机会,成长,会增加你的力量,会让你有能力保护你爱的人。否则有一天,要是你爱的人需要你帮助,你却无能为力,那会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绝望。”我说。
亚伦打破了后面的沉默。
“我和强巴说好了,明天他会载你到车站,梅朵你必须去学校,你已经晚了。”
“哥哥,他们不会录取我了。”
“我联系过学校,他们还要你。阿妈在天上想看到梅朵成为大学生。哥哥,要回去的,原来的地方,那里,还有哥哥的家人,也是梅朵的家人。以后梅朵都要和哥哥一起生活在上海。”
回到上海——关于这个话题,亚伦终于有了正面的回应,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有几次我想提,又担心亚伦会给我不好的答案,或者犹豫着,不跟我们走。
之所以一直跟着亚伦,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担心他不见了吧。
第二天,亚伦、强巴和我一起送梅朵去了车站。
亚伦看起来像个父亲,他担负起了梅朵。
我能体会他对梅朵的情感,大概跟我对大成的感觉是一样的。
亚伦站在车站外,直到看不到梅朵的身影,他都还不离开。
回拉萨的路上,我试图找一个话题聊开,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小月,”他突然叫了我,
“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他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游疑。
“当然,你从前也这样叫我。”
“那,我们9号回去。”
“回去?”
“我和你一起回上海。”亚伦说。
“9号,你要和我一起回去。”我呢喃着重复一遍,顺势抓着他的手,
“亚伦,我们回去。”
他把我的手拿开,然后牵着我的手。
“我是你的丈夫,这是事实。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想我一定是很喜欢你的,我在这里生活的这些年,你也一定很辛苦。我应该和你一起回去,从今天起,我会找回关于你的记忆。”
我几乎没怎么听清楚亚伦在说什么,他握着我的时候,我便恍惚了。
两天后的9号,我和亚伦,老麦和乐诗一起坐强巴的车到成都,仲文说他还有事,不跟我们一起走。亚伦很迅速的解决的西藏的所有事宜,这种干脆的作风,很熟悉。
强巴始终难以相信他从小就认识的“次仁”是我们的亚伦。
一个强壮的康巴汉子用一种接近孩子的口气表达着他的惊讶,却在和亚伦分开的时候,眼眶红红的抱着他,用藏语说着什么。
我能听懂的只有“次仁”还有“格桑花”,语言的不同并不影响我们体会两个男人之间,难言分别的情绪。
强巴道别完,头也没回,开着车就走了。
亚伦没说什么,眼里有深深的失落,这样的表情在早上我们离开时,他看到那个藏族的格桑花姑娘的时候也有过。
抬眼间,亚伦和我的目光碰在一起,他很快的用一种镇定的情绪盖过了眼中的那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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