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山顶。
门口的草药长大了不少,但离成才还早着呢。那些山花倒是谢了又开,便是秋去春来。
一道飘忽的身影,倏忽往来,青光闪烁。
一套剑法舞罢,蓦然停身,由极动到极静,纤瘦的身形,竟有些岳峙渊渟的气势。
十八岁的谢自然,身形拔高了一截,面容气色,只是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锐利,此外却没有更大的变化。
这几年每年只回家三次,四月间的母亲生辰,还有下半年的中秋年关。此外的日子,谢夫人也不强求,但是每年都要亲自上山看望几趟。
学艺之余,要说这三年里有什么新鲜事,那就是关于初初的。
谢自然清楚记得,开始打十只布袋那天,初初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浅蓝色的。
粉色那套哪去了?不知道,也看不到。
那天谢自然去溪水中洗衣服,问她,结果这小妖怪来了一句“我没有衣服”,然后跑着玩去了,留下谢自然发傻,然后她再也不问了。
第二件事很不错——小姐俩找到一种好吃的——山上的各色野果。
要说水果,谢自然小时候是吃的,但自从那次绝食开始,水果也一样是个吐,此后便断了,只是每天吃一片皂荚叶,不吃的话也不觉得饿,水嘛,最多三天吧,还是要喝的。
初初来了之后,整天胡跑,也无需谢自然担心迷路,两个多月的时候,有一天回来,怀里抱着两只小白兔子,对谢自然说“这山被我跑遍了,没啥好玩的!”
看来确实不是这座山里的精怪。
两个白兔终究有点差异,起名为大白小白,初初仔细地寻了一些干细的软草,给搭了一个窝。然后小姑娘儿消停了些日子,经常跟两只兔子说话,就好像兔子能听懂一样。
奇怪的是两只兔子来了之后,初初随手放在洞门前,它们就再没跑过,每日里无论白天看不看得到,天黑时候肯定回来,谢自然暗暗称奇,心说这兔子还真是随主儿。
玩了半年的兔子之后,转过年来花开的时候,再度闲极无聊的初初,无意之中做了一件让谢自然目瞪口呆的事情——
吃——花!
这一天初初没去看习武,等谢自然黄昏时候回到山洞前,看到初初正坐在花园里搞着什么,这情况也司空见惯,用初初的话来说——我也是要学栽花种药的。
谢自然笑笑走过,却蓦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回头再看一眼,这才发现,明明开的好好的花,少了许多。以她这时的眼力,很容易的发现,那些花不是自己凋谢,而是被折断的。
看看地下,也没有新鲜掉落的花。
“初初,那些花呢?”
“嘻嘻,我吃了,那个山茶不好吃!”
“……”
谢自然虽然淡定,但还是有点吃惊,有点哭笑不得,这孩子够狠的,吃……花……
也不用担心这小妖怪会不会中毒之类的,但是这些花和草药,就这样被吃掉,不止可惜,而且浪费,于是谢自然试着提出一个建议:
“初初,你有没有吃过水果?”
大眼睛眨巴眨巴,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水果可以吃的!好了知道了,明天我去摘山果,嘻嘻,回来你也吃!”
意外的是,凡是山腰之上,远离人烟之处,那些无人采摘的野果,谢自然吃了后并无不适,这是在初初软磨硬泡之后,谢自然无奈“陪吃一个”,然后确定的。
这一年多,谢自然除了山溪水之外,唯一的食物,便是皂荚叶,直到这一天,托了初初的福,总算有了一点正经的食物。
一个橘子吃了一半,谢自然突然想起,被人教了几个月,竟是连水都没有帮着打过一次。再回想一下,从没闻到过烟火气,也没见炊烟……好吧,山上这三个人都是妖怪了,没一个吃饭的。
初初闲着没事编的一个小篮子,谢自然装上一些野果,就是谢师礼了。
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付应门都没有开,冷淡淡地留下了野果,但是说以后不必。
“我只需服食丹药即可。”
后来对练,一两年的时间里,谢自然发现这位师兄,似乎是个不会笑的,虽然脸上那种冷厉少了些许,但是闲话却是半句也无。
好在指点谢自然的时候,他还是是详尽耐心。
久而久之,谢自然习惯了,就是没事不说话呗!就当还是我一个人,何况还有个初初!
十八岁生日这一天,石大丫鬟上山,送来一把剑,剑名无方,这是谢夫人给她的生日礼。
按说女儿家生日,身为母亲,没有送兵器做礼物的。只因为几个月前谢夫人上山,问到她想要什么礼物,谢自然看到所用的青钢剑已经有了缺口,就顺口说买一把剑吧,这原本只是玩笑。
半月前,谢夫人去成都处理一桩生意,无意中得知某处有一把剑极好,当下托人花了重金求得,想着就快到女儿生日,而自己赶不回来,这才派人特意送回。
无方剑连柄不足三尺,比一般的剑短了一些,剑身纤细,看上去并无出彩之处,但是轻抚剑身,却隐隐有一种特异的冰寒之气。
此剑长度重量,谢自然用来都算是合适,但是或许时日尚短,还没有达到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所以每天练过剑法之后,总要静心回味,细细体察。
这一天,谢自然一套剑法舞毕,只觉得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更强了一些,心中暗喜,不由得轻轻巧巧一个空翻,待到落下身来,堪堪站在山崖边上。
“好耶!”
洞口的初初放下手里的水果,小手拍着叫。
谢自然一笑,回剑入鞘,转过身来。
突然间,前方一股磅礴的气机,扑面而来,一瞬间就好像空气中含着几万斤的水,凝结在身周,谢自然顿时动弹不得。
随即这股强大的压力,便渗透到了身体内部,遍布四肢百脉,充斥着每一寸血肉皮肤,似乎在膨胀着,撕裂着,又好像是在压榨着每一分神经肺腑。
这边的初初看起来,谢自然只是摆了一个潇洒好看的姿势,然后就此不动了。以前谢自然也曾特意这样练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初初看了两眼,嘟囔两句,继续吃她的果子了。
此时的谢自然,却是想转一下眼珠,皱一下眉头都做不到了,只觉得似乎连毛孔都被那股力量阻塞,只能心中默念,全力运转太虚诀,在身体内抵抗,缓解那种力量。
收缩……膨胀……撕裂……再收缩……
如此周而复始,也不知过了多久,谢自然慢慢的发现,自己的太虚诀,运转的越发自如,越来越能抵抗那种力量,当下潜心屏气,全力运转——
“开!”
随着一声清叱,谢自然终于挣脱了那种束缚,寒光一闪,身若游龙剑似流星,向着那道气机的来处,一剑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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