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于禁来找白夜云。
“白师傅!”
“哦,于统领,您认识我?”
“路上不好闲聊,其实在都督府里,就见过您一次,我有个女儿,叫于牟牟的,借别人关系,就在您学堂里。”
“哦牟牟,不错不错,孩子很好。”
“呵呵,我这不当兵嘛,所以平时都是婆娘去接送,一直也没去谢谢您。”
“于统领不必客气,我那也是分内之事,而且孩子们都很好,我很喜欢。”
“白师傅我看咱也别客气了,我是大老粗,你就叫我老于就好了!”
“那好,于大哥,你叫我白老弟!”
“好,那老哥就不客气了。”
看于禁似乎还有话,白夜云问道:“于大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嗯……有点小事,想让您传个话!”
“于大哥请说。”
“那个,校书……薛姑娘这不是病了嘛,我问了薛斌守备,他那的大夫说,最多五六天肯定能走了。我就想……咱们多歇几天。”
“哦?这不都是于大哥你安排吗?”
“那倒是,但是……我想老弟你让谢姑娘跟校书说一下,这几天就算好了,也少出来,咱们就照着半个月歇,然后再走。但是这样一来,要是让薛斌那边人看到校书能走了,那就不好看。”
“哦!”白夜云懂了,当下应道:“好,这话我帮你传到。但是于大哥,你这是为什么,我倒好奇,能说吗?”
“咳!”于禁有些腼腆:“咱这不都是大老粗嘛,校书这次遭难,也听到些消息,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所以我们这些人心里,都感觉校书……有些冤。我们帮不上别的忙,也只好在小处尽点心意。再说来的时候韦书记特意交代,一路好生照顾,所以我们兄弟几个一合计,咱们在这路上耽搁着,在这住着,总比那松州要好,也让那薛校书……少遭些罪不是?五年嘛,少一天是一天。”
“哦!”白夜云懂了,这跟谢自然是一个路数,但是没想到这些粗汉子,竟然也有这般心思,心下不禁感慨。
“那就这么定了,她出来不便,我这就代她多谢于大哥,诸位官兵了。”
“咳,谢什么呢?咱这些士兵,若不是这次,能见到几回校书啊?我们都是兵,走这几百里路对我们不算什么,所以也就不急——老哥这点心思可都对你说了,你可别笑话我们这些粗人。”
“于大哥哪里话,小弟诚心敬重各位……不怕跟您说,我和谢姑娘也是这般想法。”
于禁一愣,随即一拍白夜云肩膀,大笑起来。
白夜云把这件事讲给谢自然的时候,二人又是一顿笑。
“看来那些军士心里,虽然往日里没见我那妹子几回,但心里也是爱护的。”
“嗯,据说世间男子心中,都有些救风尘的豪侠意气。”
这话突如其来,恍如天外飞仙,谢自然好不惊讶:“你这话真怪——那你心里有没有?”
白夜云看她顽皮的样子,还是正色说道:“我也不来骗你,那也是有的。”
白夜云向前踱步:“其实我后来想过,这话说到底,是同情弱者。咱就说你这妹子,薛涛——想她往日里,虽然是个营妓,但是随意出入都督府,参与军机,名满天下,那是何等的风光?不论她心里如何,这时她在外面众人眼里,羡慕还来不及,那是强者。”
“而如今呢?或者咱们换个人来说,同样是风尘中,如果在青楼里,那些整日里被人欺辱,被主家打骂的女子,莫说我们男人,就是你看到了,虽然不一定去管,但是难道就很忍心?就没有搭救之意?”
谢自然点头。
“所以,这就是了。至于说到于禁这些军士们,我想还要加上一条——他们和薛涛,勉强算是……都参与军务……你懂吧?”
“哦懂了,一伙的,一条线上的……哎呀反正差不多了。”
白夜云笑道:“嗯,笼统说都算军人吧,对了,她本来就是营里的身份。”
“嗯,哎……那两个字,真不愿意说出口。”
谢自然传话给薛涛的时候,简明扼要:“那个于禁说了,士兵里有个生病的,晚走几天……至少五天之后吧,你就安心歇着。但是外面人杂,你没事尽量少出去。”
于是众人就此开始歇着,用白夜云的话来说就是偷懒,这倒也是。
那个急火火的守备薛斌,倒是来看望两次,第二次还带着个男孩,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很机灵,大眼睛看着薛涛不舍得挪动。
谢自然倒还警醒着,直接找到于禁,打听这薛斌的出身履历,知道没有刘植的背景之后,这才安心。
看薛涛有些闷,为了让她分心,谢自然让于禁出面,找薛斌借了一些诗集,让薛涛打发时间。
停到第六天的时候,果然薛涛已经行动如常,谢自然偷着看了两次,就算在独处的时候,薛涛也不那么忧伤了,脸上慢慢透出平静来,看来真是恢复了许多。
但是怔怔出神的时候还是不少,那也无可奈何。
这天下午,薛斌又来了,还是带着那个男孩,孩子气呼呼的,似乎哭过,手里牵着一只小白狗。
小狗浑身有些脏,但还能看出本色,进门之后很是胆怯,总往一边躲着趴着。
谢自然在外间挡住——这算又多了个门房的角色。
“谢姑娘,是这样的。”
薛斌做起事来急性子,对手下士兵也是大喊大叫,但是面对谢自然和薛涛,却有些手足无措,说话小心翼翼:
“这是犬子薛成玉……刚被我踢了两脚。”
“哦,怎么了,闯祸了?”
“那倒没有,但是这孩子……姑娘知道我是个当兵的,在这茂州当差多年了。于是也想让孩子走这条路,可是这孩子,却只想读书作诗,他娘也说读书好,为此我们没少吵架。而今天,这孩子在外面看到这条狗,非要养着,我这才来气……这养狗,哪是我们这种男儿该做的啊?”
“哦,这样……那您来这儿,这是要……”
“咳,您看我说话这个不清——这不听说校书来了嘛,而校书这个……文才,那是没说的。所以今天孩子跟我闹,说让校书来评评理,如果校书说他没读书的脑子,那他以后就去当小兵,狗也不养了。如果校书说他读书可以,那么我就不能管了,还得让他读书。小人想着这也是个办法,无论怎样,也算结了这个官司……我也烦了,所以才想着来让校书断断,也让这小子死了这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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