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路遇

西风浩荡，北枫开动马达，调整艇首巨蟹双螯扣在一起形成的三角帆，艇中间庞大的蟹壳侧兜西风，飞艇高高一跳，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撞破重重白云，向着东北方激跃而去。

平原野阔，大江川流，森森密林，明灭大山，一切在脚下如隙而过。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没有一壶酒，足以慰平生。我无溶溶月，你有蛋疼风。老子快疯了，还不见人踪……”

北枫在蟹壳前猫着风，蹦脚大跳疯吼，太无聊了。

男一他们管理有序，除了早上下去给他们留下一天的熟食，实在也再没什么可交流的。八十天环游地球，这一百天都还没到地方。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北枫突然又拿出一个广场舞音响，对着麦克风开始大嚎。

嚎啊嚎，嚎啊嚎，一直嚎到彻底发不出声，搂着音响酣然入睡，鼾声如雷。

声震云天，北枫迷迷糊糊睁开眼。前方无尽远处，风刀火箭，雷鸣电闪，光华爆裂……

上万强大的万族妖兽包围着一艘帆艇十倍大的几十层飞舟，飞舟各层甲板上，数千仙人正在透过飞舟的护罩，对外释放各类远程武器和术法攻击，反击妖族的包围。

“好一场人妖大战！”北枫收起望远镜。

北枫忽然兴奋了，一跃而起，举着话筒。

“GOGOGO！

FIRE！

近卫军攻坚，E连掩护，雷神奶跟上……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不许动！举起手来！

坦白从宽，缴枪不杀。男的在左，女的在右，二尾子在中间

……”

北枫找到一个碟片放到了音箱里，激昂的BGM给他的呼喝配上了雄浑的背景。

他歇斯底里发泄着过剩的精力，人还是妖族无所谓，只要能看到他在干什么。他进入了表演的最高境界，忘我！

腾跃的帆艇乘风飞速趋近。

某个时刻，人妖大战突然停了下来，两方齐齐回头，看向这个直直冲来的奇怪飞行物。

“师伯，你看那个，以巨蟹壳装饰，这是何等妖物？”飞舟上一个弟子疑惑问旁边，亲自照顾他们这些初次出门历练弟子的山门长辈。

师伯此时则仔细打量着蟹壳前发出大喊大叫的什物和喊叫来源的那个人。是人吗？太远，无法看到妖气。

“谨守！或是万族诡计！”那位师伯大喝一声，雄伟飞舟护罩加厚一层，迎着帆艇 逼 来的方向侧退开一些。

……

“首领，是稚人吗，可怎么从咱们那边来，咱们那边也没见过这个东西啊！

那个吵吵的小箱子又是个什么玩意儿，上面还有亮光在闪。”

“咱们那边的稚人都被这些仙人抢走了，不然咱们也不用来这趟。或许是哪位大人夺回人牲的计谋？”

“人牲去抢就是了，可哪位大人会愿意化为稚人？”

“先闪开看看那些仙人怎么办！”

“对！不能冒失。万一是大人的特意安排。”

……

飞在空中的妖族仍旧包围着战场中心的飞舟，仙人也仍旧屹立飞舟之上，只是中间空开了偌大的距离，帆艇倏然飘入。

风突然停了！帆艇速度顿减。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不许动！举起手来！

坦白从宽，缴枪不杀。

男的在左，女的在右，二尾子在中间……”

扎铁了，老心！

喊得正起劲的北枫，突然被如此密集的怪异目光盯上，如同在看某种病人，后脊梁一冷立即回复正常，尴尬无以复加，只好捏着话筒对着双方讪讪点头。

帆艇从飞舟首飞到飞舟尾，不知为何又跟着气流从另一侧绕回飞舟首，一个完美的U字，逐一检阅了双方人员脸上最细致的表情。

“嗨，美女！”对着最后一个看到的仙人，北枫突然觉得该说点什么。

“噗嗤！”白衣胜雪，笑靥如画。北枫被这笑闪了下眼。

突然罡风迅疾！

帆艇再次高高跳起，直接荡出千里。

“有人受伤吗？”北枫拿起电话问。

“神使，没有。看到外面那些妖兽，大家都紧张，恰好没事！”女一在值班，回到。

“好！刚才看到仙人了吧？我们应该快到了！”

“是，神使！”女一也兴奋到。

“最后一截了，为了避免被妖族跟踪，看不到他们以后我们调整方向，没特殊情况今天就不再下去休息了，通知大家！”

“是，神使！”女一答道。

“通知大家，以后叫我枫大哥！”北枫突然吩咐。

要给他们安排好在人族的生活，神使是之前用来立威的，以后这么叫或许会带来麻烦。谁让人家都比他看着面嫩呢？女一和男一的岁数可都五十多了。

这个世界人的自然寿命都在三百往上，简直是资本家的乐园。

卖棺材和墓地的估计要满口牙齿崩断，心头夜夜滴血！

“是！神呃——枫大哥！”

……

“谁？”漆黑的夜里，飞舟上一声大喝。

“问个道！”北枫打开闪光灯，把自己的身形照清楚，让飞舟上的人看。

“奥！”飞舟上另一个稍显成熟的声音响起，“对面那个飞舟上的？”

“那个”的语气特意强调，显然并不太认可那是艘飞舟。但是人家先落到这个山上休息，而且几百号人下了飞舟一起吃饭，不可能是妖族。

“朋友问什么道？”

“想问下朋友，附近最近的城市在哪个方向，我们迷路了。”北枫半真半假说到。

“你们不是商家？”

“不是，我们就是没事出来玩的。”

“玩？”那声音有些好笑：“你们都玩到妖族地盘上了？年轻人胆子是真大。我看你们居然还带着孩子，但凡是个商队也干不出这事！

哪国的？”

“呵呵，这个——”北枫顿了下迟疑笑道。

“哈哈。看来是哪国的贵人子弟，偷跑出来的吧？”那个声音一副果然如此的意味。既然是贵人子弟，那个奇怪的飞舟也就不奇怪了。

“这里是大阵东南角，拐弯就到东荒了。

西边的城市可远了，倒是落雷海那边新起了一座青雀城。

那是狐族领地，想站住脚太难，前途不好说。

不过你们只是玩，去看看无妨，狐族即使想驱使凶兽破城也没这么快。”

“不好站住脚，凶兽攻城？”这个事北枫熟悉，当年也是工会大拿啊。

“青雀城不远，落雷山山脚下就有座废城，当年就没站住脚。浪费不知多少灵晶。”那人居然颇为心疼说到，就好像那些灵晶都是他的。

“明天天亮早点走，这里虽说是狐族的领地边缘，但也有零星其他妖兽过路或居住。

千万记住，东边能看到一座完全拿灵晶建造的城市，那就是狐族玉城，千万不可靠近！”接着嘱咐。

“唉，落雷海，青雀城。

狐族玉城。

是是是，明天早点，一定早！”北枫双手合十连连致谢。

“小事，不谢！”

“多谢老人家！”北枫再次感谢，转身往对面山头的帆艇走去。

“老人家？”那人摸了摸自己脸。

“这么黑的天，他居然能看到我的脸？敢出来瞎折腾，飞舟不开护罩，贵人子弟果然不一样。

估计你们会好奇那座废城吧？”一丝阴笑稍纵即逝。

北枫自然没注意，他也无需在意，就是问路，然后了解人族的习惯。

飞舟上那些人和曾经看到的那些仙人一样，衣服材质丝麻棉都有，还有其他不认识的，但也应该都是植物纤维，毕竟这地方热。

用具有木质、陶瓷、铜铁等金属。看不到娱乐消遣之物，包括书籍。但有信笺、账簿，纸质、兽皮均有。

飞舟材质以不认识的木材为主，但上面所刻画的符文关键和复杂点处镶嵌了上等晶玉，内蕴灵力，显然不是一般东西。

……

“废城！”北枫上了帆艇，从拖头上到艇舱，不断放出氢气胶囊，帆艇开始缓缓上升。

下面拖车内的人有的在看电视剧，有的在闲聊，有的在逗孩子，有的在互诉衷肠——虽然不许交合，但也没了强制交合。

身体上、精神上的空虚和自由，也让他们有了感情寄托的需求。

以前的秩序和任何关系都被彻底消除，神使说他们将开始全新的生活，正常人该有的生活，不一定比以前更好，但也不一定更坏。

他们白天在努力跟着神使录制的视频学习认字、算术。

他们需要在到达人族前给自己起个名字，学会基本的应用计算。

起名的前提需要认识百家姓，在上面选个自己的姓，后面的名一个字或两个字。

所有人姓名不许重复，也不许看上去像兄弟姐妹之类的。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神使会给他们找到合适的路，但需要自己走下去，即使结伴也只允许一对一。这之前必须会基础的算计。

这些事由男一和女一负责。

帆艇上升下降他们已经习惯了，也不会有什么疑问。

他们不可能一下子进入人类社会，适应不了。废城如果合适，可以作为过渡。

人妖大战，人族在妖族领地建城，看飞舟上那些护卫的配置，冷兵器肯定是好买卖。

走上帆艇背，调整好飞行方向，靠坐着蟹壳，北枫笑笑。

希望那座青雀城能在将来的凶兽攻城里撑下来，生意就能长久。

没长翅膀，没有发动机的飞舟，就不知道能飞多快。

北枫看向漆黑的夜空。

“从从、山海经，仙人、天地灵气，丝绸，母神娲，要说没来往鬼才信。可是类似河下面的传送门一样的东西在哪？

光有飞舟，不知道有没有传说中的星图。三百六十度的宇宙，差亿万分之一秒也回不去啊。

灵晶是个什么东西，需要的多吗？”

极辽远处，出现一座熠熠闪耀的城市。在这连星光都黯淡的黢黑夜晚，竟然还能看到一座通明的城市。

许久后，发怔的北枫调转帆艇航向，在悠悠夜风中向着北方飘去。

在南荒使用神力时，看到这个方向的上空有巨大的青龙虚影，或许能给自己什么意外的帮助？

抹了抹眼角，北枫忽然感觉有些心累。

这些事，跟我有毛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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