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临

城墙上突然响起急促的钟声。

警报！

山谷中正盯着九阶刀生产的赵单身子一颤，神使不在，怎么办？！

“停下动力，快回城里！停下动力，快回城里！——”旁边生产线的颜冰突然回身踹了赵单一脚，大喊着跑向蒸汽机车头。

“停下动力，快回城里！停下动力，快回城里！——”赵单被一脚踹醒，跟着大喊。

赵单等到摘开动力闸门的颜冰跑回来，一起跟着前面的人出了山谷向城上跑。

每天翻轮胎、干活早已消耗掉他们身上多余的脂肪，转换成了结实的肌肉，个个身轻足健，迅速冲上城墙。

三面城墙上的望哨都手持大号尺寸的弹弓，惊惧盯着已飞临上空的飞舟。这是他们来到人族第一次看到陌生人。他们第一次看到的飞舟是在和万族大战，这艘飞舟来势汹汹，显然来意不善，除了报警他们不知所措。神使的交待是防备外人爬城偷袭。

飞舟上不住扔下肉块。城中地上不住弹起一朵朵诡异的暗银色花朵。

“他们居然有普通人克制噬尸花的手段。”朗顾站在船舷看着下方在钟声中慌乱奔逃的男男女女。

没想到噬尸果唾手可得，仅此一项，也足以轩琅王朝风光千万年了。

“全城各处冒头的，共三百人左右，女比男略多。都有刀。城墙岗哨手里的武器很怪，应该能远射。

城下的人开始从三座城墙的城梯登城支援。

城北斜坡下三十多男人在回城，空手，他们的速度，比一般人快。”一个亲随把观察结果报告上来。

“一半士兵下去城墙混战。远射武器就没用了。跑得快？”朗顾抬头看了看三面城墙上的二三十个望哨，不屑笑了。

飞舟一个轻轻地摆荡，来到中间的东城墙，拿着弹弓茫然看着飞舟的几个望哨立即被风撞开。

“唉吆，唉吆——”痛呼一片。没接受过任何训练，没有任何组织力，即使是壮汉们也只能挨打。

飞舟随即落地，护罩打开，数百整肃士兵立即跳下船舷，前面的刀枪压住倒地的望哨捆绑，其他人沿着城墙向两侧城墙杀去。

刀枪不是没在视频里见过，刀，山谷里每天都在出产，但却是第一次见识刀枪往自己身上招呼，那些人瞪大的眼睛似乎恨不得吃掉自己！

“跑！”一声大喝，两侧城墙的望哨转身就跑。

“追！”朗顾的亲随看着地上掉落的精良刀具和那种奇怪武器，大喝一声，心中却已放松下来，一帮乌合之众而已。

“啪！啊！”一个前冲的士兵突然一声痛呼，猛地扑倒在地，捂着小腿惨叫翻滚。

“啪！啊！”又有士兵倒地痛呼，谁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攻击，但人受伤倒地痛呼是实实在在的。

“啪！啊！”

“啪！啊！”

……

涌向两侧城墙拐弯的最前面士兵突然被击倒，追势顿时一滞，茫然寻找哪里来的攻击。

赵单向来职责不同，在南荒时，他就负有代神使管理这些人的职责。一开始的惊慌过后，回城疾跑中，听着不断的警钟他已经明白，神使让大家每天练弹弓原来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情景。

赵单从最后跑到了最前，不是跑得最快，而是其他人自觉追随在他身后，看他要怎么做，这是习惯。

从胸墙上一跃而下，一边前冲，赵单右手从脖子上挂着的珠囊里捏出一颗拇指大钢珠塞入弹弓包皮，拉弓直射正茫然抬头看过来的士兵。

“啊！”一个士兵立即中弹，痛呼倒地。其余士兵们却一楞之后大喜，目标出现了。“杀！”刀枪夹杂呐喊，士兵们冲杀而来。

赵单发射弹珠的同时，后面跟随者们也纷纷跳下胸墙，拿出腋下的弹弓，几十人的弹珠倾泻。

“当当当——啊啊啊——”弹珠射入敌阵，命中刀枪或士兵的身体。但不是箭矢，士兵们自然无畏，依然前冲。

然而，士兵们马上发现，对面射来的圆蛋铁珠虽然不大，不像箭矢入肉伤骨，但坚硬无比，前胸肚子还好，胳膊腿中一发，剧痛无比，立即失去战力。

“给我冲！”朗顾的亲随立即注意到了士兵们的再次犹豫，挥刀大喝。

“杀！”士兵们不敢再有犹豫，再次壮胆冲锋。

刚才虽然射得欢畅，但对面的敌人在一声大喝后，又死命前冲，位置靠近了百米。

正自着急，“三段射，脸！一！”和赵单并列在前的颜冰突然大喝，喊到一后射出手中弹珠。

“啊！”对面立即应声响起一声痛呼。

“二！”赵单立即跟着高喊射出一颗弹珠。

“啊！”对面立即又应声响起一声痛呼。

“一！”颜冰再次射出弹珠。

单发武器的三段式射击战术众人都在视频里见过，弹弓的装填却不用费那么长时间。神使的弹珠指哪打哪，神使也一向喜欢射野兽的眼珠，说这样不伤皮毛。

只是大家不习惯看到没有任何伤痕献血的尸体，觉得太过残忍。平常练习时候无所谓，自然射最小的目标，但真猎杀野兽，还是射胸口，一般野兽，射中胸口要么一击毙命，要么昏迷，也管用了。

此时颜冰的大喝让他们意识到了严重性，对方是来拿着刀枪砍杀他们的，自己留手是为什么？

心下一明，立即跟着前排赵单、颜冰二人的动作调整节奏和目标，迅速形成直射敌人脸部的波次弹雨。

“当当当——啊啊啊——”

“明三死了！”士兵中很快传来惊呼。

“我射的！”颜冰却在听到后大声喝道。

“撞死他们！”飞舟上的朗顾一声大喝。耻辱，一些普通人而已，竟然抵住了王廷士兵的冲击，而且居然还能反杀。

“赵单，下城。有噬尸花！”城下突然传来钱蒂的提醒声。除了被抓住的几人，其他人都已逃到了城下，其他城墙虽已失守，但是敌人也不敢踏足城内。

“我们守山谷！”赵单却意识到了最重要的事。山谷中的东西是他们最宝贵的东西，一旦丢了，神使回来如何交代？

“走！”赵单一声大喝，是信号也是给城下钱蒂的信息，转身跳上胸墙带着众人顺着斜坡跑向山谷。

*

虽然比预想的路况好，但也不是平坦的公路，没必要和油还有机体过不去，二百里左右的路程不需要赶，北枫琢磨着和青雀城之间的联系问题。

烟花不能表达具体意思，其实弄个收发报机还是简单的，相关的书有，零件不缺，工具齐全。

那么多报废汽车的收音机和电子产品的零件组合组合就够了。再配个手摇发电机，耳机弄副好的给小成。

电报码不清楚，摩尔斯码什么的，应该不如区位码覆盖的全，而且也没密码本。

区位码都是四个数字代表一个汉字，具体用起来有些繁琐，可以用非四个的固定数字串代表固定常用语句，就像打字的简拼——这就有点密码的意思了。

得学二进制作为基础，应该不难，小成是真聪明，领悟力强，学东西超快，废城那些老大哥大姐们简直没法比。

但总的培养个懂的人负责维护和收发报，一个可能还不够，得倒班。发展起来这也是个好生意！人族祖地方圆亿万里，虽然飞舟是快，但是电报便宜啊！

咦？好像真的可以，叫电报行还是电报公司好？是在雪枫阁下面还是雅宝下面？

雪枫阁卖电报机，雅宝开电报行，两不耽误。这个可以开夫妻店。那些人里有不少是有感情的，终究要走到一起，大家都开着电报行，不忙的时候还可以聊聊天叙叙旧，也不错。

只是得有后台撑着，买卖太惹眼了都这样！

事真多，分身乏术，谁能替我干点呢！

……

*

“以北枫那个怪车的速度，回到这里应该不超过一炷香了。”和盛小心提醒朗顾。

朗顾早已无法遏制怒火。

噬尸花遍布城内，把全城的房子拆了，也不可能下到地上抓人，得到克制噬尸花的办法，顺便作为威胁逃向山谷这些人的人质。

这里才是重点，这里就是制造九阶刀的地方，和在青雀城看到的形制一模一样。

只是空占有居高临下的位置，无法使用。

仙门严令，飞舟不得以任何方式参与人族间争斗，而且能运输武者，不许运送兵员。

所以带来的伪装成武者的士兵除了刀，再无利器。附近山石虽多，可没谁敢从飞舟上往下扔一颗松子。

即使是他也不敢违背仙人的谕令，除非永世不再返回祖地，而且在消息泄露后能够逃得过仙门的追杀。

无需仙门亲自如何，只要把追捕的谕令告示在各仙门仙派坊市，哪个边荒的城敢再收留他？没有谁独自能在荒原上活下去。

现在反倒让这几十个能远射强劲弹珠的普通人占了上风。

飞舟下去的士兵，根本无法靠近那些通红铁块围成的半人高炙热障碍。

那些汉子倒是已似乎习惯这样的高温，站在障碍之后，即使脸涨得通红，上身衣服热得全都扒掉也仍然精神熠熠，弹珠仍然不断袭向敢稍微靠近点的士兵。

而且，他们还在不断铲出大炉子中烧得通红的铁块换回变黑的铁块。有的变黑铁块被锋利的刀具剁为颗粒，放在水中泡冷后作为新的弹丸。

那个叫赵单的是领头的，但是他旁边那个颜冰才是真正出主意的。灭了他。

朗顾站起来，走下飞舟，从亲随手中接过自己的刀。好多年没有自己亲自出手了。

“分段射！”颜冰立即喝到。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个敌人的首领虽然身材瘦削，但身体内似乎蕴藏着极为强大的力量，面对神使都没有这种感觉。

“琤琤琤——”仙品一阶的宝刀舞出璀璨的银色光团。

“罡杀！”朗顾如飞梭穿过飞向自己的弹珠雨，瞬间出现在钢铁障碍之前，凌空一刀向颜冰劈来。

“啊——”一道红色半月刀光斩下，颜冰厉嚎声起，血雾喷薄，一只白嫩的大手挥洒着热血打圈儿飞起。

“射！”赵单一声大喝，弹雨更加猛烈射向朗顾，但是朗顾已退回飞舟。

他只需要立威，这些人他要降服带回去，他要那柄金错秋水仙品刀的秘密。他越来越相信，那仙品刀就是这个地方打制出来的。

他们打制一柄九阶刀的过程实在太简单，而这里居然有数丈长光滑密实的钢料，并且似乎并不如何珍惜。

“火钳！”看朗顾退回去，赵单一下跨坐在疼得正地上打滚的颜冰后腰，紧紧压住他抽搐的身躯，屈身弹弓把塞入颜冰牙关，一声大喝通知其他人，他狠狠攥住颜冰残留的断臂，抓住递来的通红火钳前端，火钳上夹得铁块死死捂在断臂齐整的茬口上。

“滋——”焦臭夹带着烟火腾起。

“啊——让我死——让我死——”颜冰如厉鬼惨嚎。

“没事。你不会死！你们也不会——只要，给我干活！”朗顾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前，掌中托着一枚绿色的丹丸。

“枫大哥会给我们报仇！”众人愣神，颜冰却突然挣起头毒如蛇蝎盯着他：“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是吗？那么，他是谁？”朗顾看着眼前这几十个在他的震慑下眼露惶恐的汉子，这个颜冰还真是他们的胆子。

“谁来告诉我？”

“你没必要知道！”这是朗顾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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