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欢宴一

“敢问北兄，这曲子如此冲淡平和，如水流觞，让人去烦忘忧，不知——”

轩琅王并未带太多人，北枫的意思很明了，让他当面对雪枫阁的人道歉。

轩琅王朝的人实在不清楚，北枫的背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秘组织或世家，这些雪枫阁的人与北枫之间到底又是什么关系——看似对北枫尊敬无比，但礼数上却很是随意敷衍。臣不臣、属不属、友不友。

轩琅王虽然不以为然——道歉就道歉呗，连檀国二王子都不声不响跑了——但大臣们却不得不计较。此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所以带的人越少越好。

“曲子就叫流水，我们静雅酒店的厨师长范湘大人最爱此曲，说与其名字相合，既然得遇轩琅王这样的知音，待会儿不妨二人共饮几杯如何？”北枫说着指了指外面，“范大人刚才着人到城主府现购来最好的酒水，轩琅王也不必担心我们雪枫阁有什么别的心思。”

院子四进，大门侧开，越是往后越是尊贵，轩琅王被带进了前面第二排的二进。

院子外面摆着的十斤重酒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顿晚宴岂能喝的完？从城主府买的再卖给轩琅王朝，欺人太甚。

随行大臣和廖城主虽然不悦，轩琅王却并不在意，一进院子，就被背景音乐吸引。

如此没心没肺混不吝让北枫也很奇怪，轩琅王为什么就一点不担心祖上传下来的金饭碗打了呢？就算不造反，人族几十个王朝，这些大臣就没有跳槽的心思？

“这是——”北枫请轩琅王来到厢房的会客室，轩琅王被北枫让到主位的红色单人沙发坐下，轩琅王顿时惊讶于沙发的柔软，不由反反复复换着身姿感受，最后终于舒服靠在靠背上，整个人都斜斜窝在了沙发里。

“这叫沙发，我雪枫阁独创之物，不瞒轩琅王，您还是第一个享受这沙发的贵人。”北枫的口气在暗示什么，随行的人都听了出来，但看起来确实很舒适。都是身居高位、起居奢华之人，不由起了心思。

“各位，这沙发摆成圆圈，除了王上红色的主位，其他灰色客位尽兼平等，本就是用餐前的暂歇待客之地，无需太多礼数，都请坐，请坐。”大家表情北枫自然看在眼里，反正也是要推销的，立即请大家坐下。

北枫如今的身份，说大家可以在王上下首平等坐下，自然没有人不服，况且大家确实也想感受下这个叫沙发的东西，于是纷纷在身前的沙发上坐下，仔细体会。

布料普通，应该是布料下面的东西如此柔软，什么东西呢？从来未曾听说过。

这矮几和其上的茶杯都是钢制？木柄方正，用料也普通，毫无奢华之意，但矮几之形如雨中起伏的窄窄长叶，姿态却韧劲十足。

“和盛曾和我说，这里——这静雅酒店——四进分为春夏秋冬四季，这二进当为夏，那这长长的草叶当为夏之表，只是不知——”轩琅王也在打量前面的异形茶几。

“这是竹叶，不知各位可曾见过竹子？”北枫说着拍拍掌，本来空无一物的厢房空中顿时满是薄雾竹林的缥缈影像，一时沁人的碧色满屋，加之流水汤汤，凭空多了一股清凉乘风之意。

“嘶——好！”

“妙！”

“不愧静雅之名！”

在坐都不由赞叹。

北枫微笑，广告片里选取的竹林镜头，身临其境的感觉是小意思，四进的香雪海才是巅峰，只不过你们看不到。

可惜创意和生产力跟不上，否则这个时候就该立马宣讲竹文化，然后上产品了，竹叶茶、竹节杯、竹椅、竹雕、竹炭、竹盐……

可惜不成套啊！不过，沙发今天的订单一人一套是最少。

“敢问枫阁主这沙发的价钱——”一个大臣突然发问。北枫却看到了轩琅王给这个大臣的暗示。

枫阁主，这个称呼可以，简单明了。平时，这些大臣想必是侈谈钱的，北枫一笑：“不瞒各位，雪枫阁虽然也不是只出凡品之物，但只要是日用的凡物，绝不超过一个灵币，只要九百九十九个金币。也算是谨守我们凡人的本分。”

“不超过一个灵币，这一个沙发？”那个大臣虽有些吃惊，但看轩琅王的眼神，他不在乎这点金币。

“哈哈，当然不是。雪枫阁以诚待人，不会欺瞒各位，是一套。

这是待客之地，特殊，其实沙发一般坐五个人为一套。

有一个人独坐的，也有一家人共坐的，形制、外观兼可以根据需要灵活变化。

不过这就属于订制，需要另外支付设计费，至于是多少，那就要看复杂程度和耗用的时间，如要再加入特殊材料，价钱自然也要另外再谈。

这里除了主位的沙发，应该是两套十个。”

“枫阁主，不知道特殊材料是什么？”轩琅王亲自问道。

“特殊只是区别一般而言。

其实沙发可根据不同的环境调整相关参数，比如软硬度，客厅稍硬不损威仪，卧室自然越软越舒服，书房则要适中，还可适当休息颈肩，会客室自然就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

用途不同，材料自然也不同。

如果到了北方，这就该换成皮面。

旁边的院子就是雪枫阁商场，那里的东西，面向大众，也有沙发。”北枫拍了拍沙发的靠背，微笑说到。

“枫阁主，烦请先给我朝一万套！不知订制又如何——”轩琅王随意抛了个不到一万灵币的订单，接着问。

历代轩琅王虽然混不吝，但却从来不吝啬，这一万套就是准备赏赐臣下的。

“轩琅王豪气，不过雪枫阁如今人手不足，一万套需等待三个月方能交货。

订制的话，可以明日到我们的雪枫阁商场，和罗嘉大人磋商细节。”

“好，不急！明日就拜访罗嘉大人详谈订制的事。”轩琅王气魄豪阔让北枫想起几个曾经接触过的二代。

不是不努力，到了那个层次无需再努力，事无巨细，都有人在替他们操心费神。

除了系统性风险导致的灭顶之灾，那时候是所有人都倒霉，不光他们。

“诸位，宴席已经备好，还请入席！”一个头戴高帽的年轻帅哥来到门口，客气提醒。

“可是范湘大人？”轩琅王大感兴趣走过来问道。

“呃，正是静雅酒店厨师长范湘。”帅哥看了北枫一眼，然后向轩琅王伸出右手客气答道。握手礼是他们认为的正式礼仪。

“听说范湘大人最爱这曲流水，正要与范湘大人交流一番。”轩琅王却也伸手握住范湘，顺势携着范湘的手二人说着话向正堂走去，二人还真的开始探讨乐曲。

只要轩琅王不搞歪的邪的，范湘对音乐也确实有感觉，北枫无声跟在后面，也进入正堂。

普通饭馆自然是热闹的大圆桌，但静雅今晚一位九百九十九个金币的位价，自然是分餐制。

宽敞的正堂内，轩琅王朝位西，雪枫阁位东，各十个竹叶形铁木餐桌，相对而坐。屋内无论钢还是漆木、玻璃，全部是和金错秋水刀同样的精致鎏金工艺餐具，此时已入黄昏，屋内无源而亮，顶上金光罩下，处处金光闪耀，气派又是一变。

雪枫阁这边，赵单、金楠、范湘、罗嘉、阚掌柜和其他愿意来见识的人都已坐好，上首空位的对面是轩琅王。

“本王有眼无珠，唐突贵阁，幸得枫阁主教训，如醍醐灌顶，轩琅王朝此后必再无侵犯贵阁之事。

从今后，青雀城、轩琅王朝内，雪枫阁当如己处，自由来往，无需拘束！”轩琅王此时也痛快，简单表态后，端起杯一饮而尽，之后竟然不顾场面进行，端着酒杯来到范湘桌前，二人继续讨论曲乐。只是话却说的不像这么无脑。

王上又甩给诸臣了。廖城主心内苦笑，端起酒杯站起来，虽然位次越过了在场的朝内上级大臣，但此时在青雀城内，又是赔罪修好，从心理上，自己再对王上的承诺进行确认，更能让对方信任。

“雪枫阁诸位大人。”廖城主稍顿，大人这个词，本来是不轻易称呼的，但今天北枫称这个静雅酒店的什么厨师长为大人，虽然不知为何如此称呼一个庖厨之辈，但也不好问，只能跟着称呼，况且刚才王上都这么称呼了。

“之前种种，错在我朝，此后，凡雪枫阁所行，青雀城必不干涉。凡雪枫阁所需，青雀城必全力以赴。各位大人，请了！”廖城主话不多，但实在。

北枫和其他人对视一眼，看他们都似乎无所谓，只有阚掌柜微笑不语。

“在商言商，雪枫阁但凡在青雀城一切事务，皆会遵循青雀城法度，不会有任何僭越，不光是在青雀城，在轩琅王朝、在人族祖地，都将如此。

此事，还需廖城主谨慎，无拘无束，对我雪枫阁也无好处。”北枫端起杯，跟廖城主遥碰，喝下。在商言商，必然要遵守规则。

“枫阁主海量！”廖城主也干了，对着北枫一竖大拇指。一语双关。

“不过——”北枫再次举起杯对着廖城主。

“请说。”廖城主知道这是对方要提要求了，谁也不相信刚才几句无关痛痒不走心的歉意，就能轻易把这事揭过去。

“一、落雷河以西，为我落雷城之地。以此为界，互不干涉。

二、虽青雀城势大，但不许断绝河两岸一切往来，任何情况下，落雷城亦不会阻隔两城间的任何往来。一切事务在商言商。”

“这——”廖城主一怔，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轩琅王。

轩琅王的背此时却也绷直，刚才的装糊涂、不在意看来兼是假象，不愿意承担责任才是真的。

虽然河西到落雷山脉不过二百里，但如此划分就是在青雀城身边埋了一颗雷，雪枫阁如今就有如此实力，将来青雀城还有存身之处吗？

“我知道各位的顾虑。”北枫一笑，“雪枫阁需要的不是多大地盘。落雷河以西二百里，落雷海以南二百里，除此之外都是青雀城所有。再大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手。

而且，落雷河以西，我们大部分将会开垦出来种粮食，以后雪枫阁的粮食只卖给青雀城一家，价比其他地方不高，如何？”

“当真？”廖城主和回头的轩琅王快速对视一眼，认真问道。

“哈哈。我们这里有雅宝牙行的阚掌柜在，牙行的规矩无论祖地内外兼不可破，我们订下牙行的契约即可。”北枫淡淡一笑。

“好！”廖城主自然答应。自己既然能垄断那边的粮食，那和自己种有什么区别？价格还不高于其他地方，无非和现在的利润相当而已。

粮食这东西重在稳定人心。

在商言商，一切交往的前提，不就是做生意吗，有何不可？

今天静雅酒店照常开张的行为，让他更加确认雪枫阁实质就是一家商行，青雀城也需要大量商品才能更加繁荣，又怎么会阻止来往呢？

“那就次定下契约？”廖城主喜形于色，落雷河以西的地方本来也不是青雀城的，而且还只是预备开垦为田地。

“阚掌柜，麻烦了。”北枫对着阚掌柜抱抱拳。

“我这就去。”阚掌柜立即起身离开去准备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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