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生意皆在生意外

“团子，吃颗糖。”北枫怀里抱着黑白相间，毛色莹亮、肉肉的团子，一手拍着他的肥屁屁，左手掌的糖伸到他的嘴边引诱。

无奈团子只是抬头瞅了北枫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哼哼了两声，显然没兴趣，埋头继续睡。

“阁主，团子玩得太累了。

下午在海边和未来园的孩子还有大红、黑貂玩了一下午。”正在开车的角端侧头瞥了一眼北枫怀里的团子，带着欣慰说到。

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哪个母亲会不高兴？

但她知道分寸。

阁主从把她们母子从勃垒那里救出来后就另眼相待，而且绝无半分恶意，她自然能感觉得到。尤其对儿子的宠溺，雪枫阁没有其上者。只要自己愿意，有的是希望儿子去的未来园。他也不会受到任何委屈，每次都玩得不想回家。

不过她也更加添了小心。

雪枫阁里没有一个人闲人，她也在暗暗给自己找事做，直到慢慢了解了汽车。很简单呐！也很有意思！

儿子不用她担心，聂正很忙，这就是她的机会。阁主知道她居然学会了开车自然很高兴。阁主不是怕人吃白饭，而是希望每个人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做。

“待会儿我自己就可以了，你照顾团子就好。”

“好的，阁主。”她是阁主的专业司机，自然不会参与到其他事里。她的专业性很强，强到彻底剥夺了北枫开车的机会。

妖兽开车，自然是以最高速，不到二十分钟，车停到了酒店门前。北枫探身把熟睡的团子小心放到副驾上的小藤条摇床里，开门下车。

对方选择的地点很有意思，百里堡地铁站台。有尊重雪枫阁的意思，其他还有什么意思，为了人少安静？

人少是，但安静怎么可能？即使没人，地铁还是按点发车。

没什么人认识他，进了大厅向电梯间走去。

莫挥迎了上来，但是没说话，只是冲他笑着点点头，像对每个客商一样：一切正常，都安排好了，对方也到了。

北枫自然感到那笑里的意味，他也回以微笑：辛苦。大家辛苦。

固定人手各有安排，更多的人在白天忙完后加班。不光是护卫团！

各酒店、宾馆，根据自己人试用和客商入住的初步反馈意见，所有东西都在重新进行评价和做必要的改进方案。哪怕是一个茶杯的杯口和底座大小、分量。

他摁开一个既能上上面房间，也能下地铁的电梯，玻璃轿厢。

北枫看着轿厢外面色彩鲜艳的连环画。主题是一位肌肉遒劲的武者猎杀凶兽的连环画，经过实验，能很好地转移注意力，让初坐电梯的人放松神经。短短几幅连环画看完，电梯毫无顿挫感地停下。

“叮！”门打开。

一个身着牛仔装的玉面中年男子站在数步外，健美修长的腿部和外凸的胸部衣服里面是鼓鼓的肌肉，说明对方绝对或曾经绝对是一位不凡的武者，看到他后眼中微光一闪，然后缓缓伸出右手冲着他微笑。

“北阁主，好年轻！”

“夏东家，久仰！”

北枫徐步走上前，握住夏东家的手，二人笑着再次打量对方，尤其对方的眼睛，直到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找地方坐着吧。”北枫和夏东家的手松开，对着整个站台上的卫士们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声。

“是！”卫士们轻步离开他们的视线。

二人并排来到站台正中，那里已经摆好了一套颇为华贵的桌椅，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管家给坐下的二人斟上茶。

“好茶！”北枫端起茶杯轻轻在鼻端嗅了嗅，由不住赞到。

“劳顿阁主——”

“您是长者，就叫我北枫好了。”北枫这不算谦让。夏东家虽然看着不过中年，实际年龄却已二百多岁。

“好！枫阁主如此，我也不客气了。”

“小子也冒昧称呼一句夏叔可好？”

各让一步，都采用了一个折中的叫法，亲近却又不失礼数。

“好！今日与枫阁主还真是一见如故。好！”夏惜年重重拍了扶手一下，大为满意北枫的态度。

“还请夏叔多多指教。”北枫明白夏惜年有话要说，而且是直入主题，不然对方也不可能直接换上了一身牛仔装。陌生人相交的第一阶段，对方对雪枫阁的了解、认同已经完成。

之所以后半夜才见面，因为对方在这段时间内撒开飞舟上的人手，通过各种方式对雪枫阁做了充分了解，包括通过让廖城主引荐宴饮完的阚掌柜和十大牙行的大掌柜，以及能看到的每一个身穿雪枫阁制服的人。现在是对方展现自己意图的时候了。

“枫阁主觉得我夏明阁的实力还看得过去？”

“人族十大商号之一。”

“可吃的下雪枫阁的所有货品？”夏惜年丝毫没有客气，这是对自己财力的绝对自信。

“财力足够！”北枫毫不犹豫说到。

夏惜年却并未露出喜色，因为北枫的神情没有半点要把全部货品给夏明阁的意思，只是说你有钱而已。

“为何？”夏惜年不由问道。

“夏明阁没经验！”北枫直接说到。

“经验？”夏惜年皱眉。

他自然不会把北枫的话，当做对夏明阁这个数千年商号的诋毁。否则就是对他眼光的侮辱。

有句话叫抬杠学能耐。他已经把自己的态度直白表露，下面洗耳恭听。

“雪枫阁的东西都有些什么类别，想必夏叔都已了解。

我之所以来，因为夏明阁财雄势大，确实是雪枫阁工业品的理想合作方。

但雪枫阁的工业产品不是卖了就完事的东西，需要后续服务，而售后服务是整个工业产品价值链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卖产品只能挣一茬钱，而好的售后服务可以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意和利润。

只要产品还有存在价值，就一定还能创造利润。除非自己不再愿意做这个生意。”

“那怎么可能？”

“可能！”北枫笃定点头，倒是让夏惜年微微一滞。

“做生意的唯一目的就是追求利润。如果有更好的利润，而手里的资源又做不到兼顾，自然该舍就得舍。

当然我不是说您要做雪枫阁的生意，以前的生意就要丢掉。恰恰相反，雪枫阁的工业品全部采用订单生产的模式。

也就是当您那里有了确定的生意，再和雪枫阁签订合同、交款下订单。雪枫阁根据您的订单生产产品。

您按照合同上的交货日期，届时提货再交付顾客即可。因为您也可以按此流程和顾客合作，所以实际上不需要您这边占用大量资金。

夏明阁的最大优势是现有的市场网络和品牌、管理经验、人脉。

利用现有的这些优势，打造一个全新的团队。雪枫阁负责给贵方培养机械师和全程指导，直到贵方能独立经营，有一整个完全能够成熟运作这个生意的团队。

除非一些特殊岗位，这个团队最好不要和夏明阁之前的团队兼任。

必要的资金和一个独立的团队，这是雪枫阁对合作方的最低要求。

这个团队内必须有完全掌握产品技术的机械师做售前咨询、售中交付、售后维护的全程客户服务，有专门的人做整个团队的管理。

除了这些人还需要一些人做其他必要的工作。比如账房，想必夏明阁这么大的生意是以金币记账吧，雪枫阁是以银币记账，精确到铜币，但在车间的成本核算中要精确到铁币。

必须和雪枫阁统一记账和核算方式，否则无法定期对账，到时候双方起了意气之争就没必要了。”

“工业品？如此？”夏惜年轻轻摸了摸干净的下颌，皱眉不语。

资金不是问题，干活的人不是问题，利用已有的优势资源不是问题。问题是他需要考虑如何平衡由此产生的内部利益纷争。显然北枫的意思是要让这个新的生意独立于夏明阁的旧有体系之外，除了一些必要的顶层掌控。

“不知道具体有多少种工业产品呢？”这是夏惜年能想到的最简答的办法。财力不是问题，谁有能耐就把自己手上的东西做好。做不好自然要有说法。

北枫稍一琢磨明白了夏惜年的想法。影宝亮起，里面是一辆辆不同样子和大小的车辆。

“我举个栗子。

这些车都是雪枫阁的货品，按用途分成货车、工程车、乘用车、农用车。

各种车又可以根据使用环境分成不同大小和样式。”影宝连续变化，各个用途下的车辆样式都出现数十种。

“就拿最普通的乘运轿车，又可以根据排量和样式、颜色再分成无穷多的种类。”

“枫阁主的意思是工业产品的种类是无穷多的？”夏惜年微微皱眉，不明白北枫要告诉他什么。

“我想说的是，您考虑那么多都是徒劳。您选定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败在竞争对手手中。也许全军覆没也说不定。”

“这！”北枫的话如此不客气，夏惜年血气立即上涌，好在涵养深厚，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大胆！”后面的老管家却怒不可遏。

“听我说完！”北枫竟然毫不客气，“包括夏明阁现在在妖族的生意。

如果雪枫阁到了任何一个妖族，说谁敢不买我的东西我就灭族——雪枫阁已经压服过狐族，也才有了今天的地盘——谁敢不买吗？

仙芝玉草，金银矿脉，什么好东西不是雪枫阁的？

请问老伯，人族还有哪家商号有这个实力？”北枫回头看向身后的老管家。

摆摆手示意再次走过来看向老管家和夏惜年的护卫离开。

夏惜年和老管家一楞，没想到北枫如此硬气。公然和十大商号作对这样的话，也居然光明正大说出来。

老管家微微瞟了一眼夏惜年，沉吟一下对着北枫微微拱手：“北阁主息怒，老朽孟浪了！”

“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北枫一笑掏出三瓶饮料拧开盖在二人旁边放了，自己拿了一瓶拧开盖，也不拿杯，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

“雪枫阁特产的果汁饮料，即使不放在储物空间里也能一年不坏。

雪枫阁可做的生意很多，整个人族祖地、所有人都是雪枫阁的目标客户。

这是雪枫阁的第一步，在自己赚到钱的时候也让人族的生活条件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从此以后就是不断的自我提高。

到最后也许雪枫阁都被在自己引领的市场里淘汰。”

夏惜年听到这里似有触动，面色缓和认真看向北枫。

“人族多少年，十大商号又才多少年，动不得吗？也不过山门的一句话吧？

没了这个十大商号，还会有其他十大商号出来。东西和市场在那放着，看谁愿意做这个生意就是了。”北枫说到这顿了一下。

“但雪枫阁不会。山门绝对不会那样对雪枫阁。

为什么？因为创造！

十大商号里，谁想过做这种饮料吗？肯定有人想过，但是成本太高，利润太低，不值得做。

比青雀城里卖的井水贵不了多少，一瓶不过一个银币，而且还有利润。这就是雪枫阁能做到的。

因为我们自己能做糖、能制瓶、有全自动的灌装设备。一天一条灌装线能生产十万瓶。

祖地有多少人？这么便宜的甜水，哪怕一天有亿分之一的人买一瓶，那是最少一亿瓶的销量。雪枫阁哪怕一瓶赚一个铁币，一天赚多少钱？一年又是多少？

雪枫阁做的都是赚钱的生意，但又不单单为了赚钱。

这点最有感触的当属仙门，所以才有那么多仙门弟子甘愿在雪枫阁帮忙。”

“失敬了！”夏惜年脸色一正，站起来对着北枫一礼。

“其实自从人族客商大量来到青雀城，夏叔是我最佩服的！”北枫却也未回礼，只是笑笑指指他拿给夏惜年的饮料。

夏惜年疑惑的拿起饮料坐下，学着北枫仰脖喝了一口，咂咂嘴，并未感觉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微甜而已。

“呵呵。夏叔可以明晚到二十里堡感受一下，大概就能知道这东西的真正滋味了。

我本来以为夏叔换了一身雪枫阁最普通的牛仔服是体会到了雪枫阁的真意。但看来还是差点啊。

不急，订货会还有两天才开，夏叔好好感受下雪枫阁咱们再议。”

“这！”夏惜年不想北枫竟是要结束谈话，还没有丝毫成果呢！

“夏叔，您是我第一位单独见的客商，就像您说的，一见如故！

您觉得咱们的合作还需要再谈得多具体吗？咱们明晚见，早点休息吧。”

北枫没有丝毫再多留的意思，摁开电梯，转身冲着二人笑着摆摆手，上去了。

“生意皆在生意外！”

夏惜年默坐良久，突然感叹道：“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做生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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