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的,女童小腿如风,跑的甚快。
追出了北门,见还是有段距离,左丘辰心中犯疑,提气大喊:“佳佳。是你吗?”
女童似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飞奔。
看来不是。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左丘辰摇摇头,转身回走,大感失落。
行了两步,却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稚气清晰,如天籁之音一般的呼唤:“我想吃冰糖葫芦。”
啊!!!
抬起的脚突然再也踏不下去,仿佛是重如千钧,听到这个声音,左丘辰心中大震,仿佛化作了一道闪电,喜极而泣,又哭又笑,猛然转头,见女童又已飞奔向路的尽头,再也不加犹豫,拔步飞追,哽咽道:“佳佳!等等我!”
夜色深重,没了月光,放眼望去,黑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注意到视线尽头一个女童的身影在奔跑,左丘辰不敢眨眼,目不转睛盯住了女童,跟着她翻山过河,度过一片片峡谷,仿佛要将大地跑个遍。
寒风阵阵,吹在脸上和裸露的皮肤上,透彻肉骨,左丘辰冷的浑身颤.抖,“阿嚏!阿嚏!阿——嚏……”连打着喷嚏,双.腿冻得已然麻木,仿佛没了知觉,全凭惯性与意志在奔跑,不敢停下,陪在女童的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女童累了,突然脚步一停,终于在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坐下,小小的身躯顶着寒风,竟是一动不动,仿佛与那身下的石头连成了一体。
你终于累了啊。跟我回去吧。
左丘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抹掉一大把冷汗,带着笑容,小心翼翼靠近。
到了女童身后,见女童还是不动如山,左丘辰心头一热,眼眶湿润,伸手放在女童肩上,把她翻转过来:“佳佳。我们……啊!?”
一句话却是还未说完,便见到了女童的正面,哪是什么活人,一头黑色的长发下面顶着的竟是一具白森森的骷髅,黑洞洞的眼睛里仿佛有两道幽光一闪而没,还有一道阴森的笑声桀桀响起,令人毛骨悚然,左丘辰吓得浑身毛发倒竖,眼前一黑,从床上坐了起来,衣衫已经完全湿透,在这个冰冷的夜里,沾在身上,更令人发毛。
原来是梦啊。
看看房间的布置,床板,椅子还有桌子都整整齐齐,无一不缺,与印象中的一模一样,窗户也没有打开的痕迹,只是在夜风的吹打下,发出撞击的轻响。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想起刚才的梦境,左丘辰心有余悸,翻身下床,换了一身衣服,来到窗边,重新把窗户打开,一阵寒风吹来,熟悉的凉意袭来,却不见那熟悉的女童身影。
果然是梦啊。
左丘辰微微一叹,不禁心中升起了一丝失望,看向了房间的另一边,那里是左丘鸣的床位。
兄弟俩的床位挨在一起,刚才起来的时候,左丘辰一心都放在梦境和窗户上,也没心思去注意,加上屋子里漆黑一片,才从噩梦中醒来,眼睛也并未适应黑暗,在不点灯的情况下,看不清左丘鸣的状况。
此时,平复了心情,双眼重新适应了黑暗,左丘辰这一看,却是一惊,在靠近墙壁的一张木床上,那里本应躺着左丘鸣,眼下却是空了。
哥人呢?
幸好,床上的被子已经摊开,胡乱的堆在一起,床单上也有明显的躺过的痕迹,左丘辰知道不是梦境,打开房门,去到了客厅。
客厅与普通的农家摆设一致,角落里堆着柴火和农具,还有一些挖矿时需要用到的绳子和铁链,另外一边是一张五边形的木桌,却只有四把椅子。
桌子的另一边正对着一个靠墙而放的木质橱柜,里面都是锅碗瓢盆和一些剩菜。
走过橱柜,还能闻到一些剩菜特有的香味。
客厅的西边是父母的寝室。
爹娘怎么还没睡?莫非在和大哥商量事情?
神目一扫,见里面竟隐隐有灯光亮起,左丘辰走到了门边,带着疑惑,身子轻轻贴在门上,侧耳倾听。
果然,登时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悠悠传来,不是很大,却很清晰。
“我已经确认过了。爹。娘。”左丘鸣的声音道。
什么确认?哥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左丘辰微微一皱眉,心中不由得有些生气,忽听得另一个声音,道:“鸣儿。这事必须保密。不能让你弟弟知道。你真的确保他已经睡着了吗?”
果然有事情瞒着我。
认出是父亲左丘洪波的声音,左丘辰握紧了拳头,身子微微颤.抖,更是来气,双手按在门上,一咬牙便要推门进去,和他们来个当面对峙,却突然听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从房间里面响了起来。
“鸣儿啊。那我们这就开始吧。抓紧时间。”
这不是隔壁的张大叔吗?他怎么在这个时间点会在我家?还是在爹娘的房间?和哥在一起?
抬起的脚又顿了一顿,终于收了回去,伸出的双手也重新放落下来,左丘辰心中疑惑再起,压下不满,把耳朵轻轻贴在门上,凝神细听,忽听得又一个温柔的声音,道:“小卓在这里先谢过各位大哥了。若不是你们的理解和配合,辰儿那孩子依着自己的脾气定然也要插上一脚,拦都拦不住。
那孩子从小就身子弱,却喜欢逞强,我们这一次可是要去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不是儿戏。那孩子的身子,你们也知道,实在经不起那样的折腾。我对他也没什么大的期望,只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好。至于逞英雄,去冒险这种事,由我们三人替他去做便是。”
房间里传出一阵慕容卓的轻叹,悠长深远。
过了一会,慕容卓的声音又再度响起:“鸣儿。你不会怪为娘吧?我们明天这一去,和你爹还有大家可是九死一生。你还这么年轻。娘对不起你。”
听到母亲的声音到了最后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左丘辰眼眶一红,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忍不住要推门进去,却听左丘鸣的声音接着响起。
“我的娘亲,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我是辰辰的哥哥,保护他不受到伤害是应该的。何况,我还是我们左丘家的长子,明天,我一定会跟随父亲奋勇杀敌,将那东郭英豪的人头取下,给我们左丘家和地球人争光。我相信爹的能力,这次计划这么完美,那东郭英豪一定会死在我们手里!”
计划?什么计划?
听到左丘鸣的发言,左丘辰心跳突突加快,热血上涌,恨不得也加入他们,但转念一想,既然他们刻意避开我商量,这一进去,反倒便听不到计划了,如此一来,还可能影响大家把计划制定的更完美,强行克制住冲动,继续聆听。
所谓的计划果然是越听越危险,越危险越吓人,说九死一生都是好的情况了,战胜东郭英豪的希望太渺茫,生机全在一线之间。
开玩笑!这么做牺牲太大了,就算最后真的能成功,爹和娘,还有哥哥,他们中哪一个死了,或者都死了,我都会一辈子内疚。
终于明白了家人的苦心,左丘辰心里一阵感动,热血翻滚,听到窗户拍打的啪啪声音又缓缓的传来,凝视窗户,脑海中突然闪过了父母和哥哥三人惨死的画面。
我也是左丘家的人。为什么我要等他们来保护我?我就不能去保护他们吗?既然他们的计划是明天动手。好。那我比他们的计划更提前的动手就行。今晚天色这么黑,正好能助我成事!爹,娘,还有哥,你们看着吧。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深吸了一口气,再听门内传来的都是激烈的讨论声,左丘辰却再无细听的兴趣,微微一笑,返回房间,从左丘鸣的挖矿工具箱里找了一把匕首,藏在怀中,打开窗户,翻身而出,化作一道黑暗中的影子,往北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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