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泥土亦能成水泥

姬怜恬淡的目光让影子一阵气急，真不知道这个落魄皇子除了长得皮囊好一点，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心还有什么好的。

“影子，如果你实在闲着无聊的话。不如去看看有没有盗贼们潜伏在镇子里。”

影子哼了一声，就是不走。

陈放深刻地觉得有必要和这小妞儿探讨一下人生的价值。咳嗽了一声，缓缓道：“影子小姐，请问有什么是你即使死也不会放弃的吗？”

影子不屑地道：“当然没，当我遁入虚无的时候，我就是天下最厉害的刺客。从来都是我要别人的性命。”

陈放轻声笑了出来。“可许多人与你不同啊。你瞧瞧那些信徒，一个个对圣殿虔诚的要死，生怕神明会责难他们，另一方面又抱怨世间的不公，恨不能咒怨上天去死。不管怎么说，对心里想着的神明一旦形成依赖，就很难改变。愚蠢的好似上天真的会因为可怜而悲悯他们一般。即使是死也相信虚无缥缈的上天，这是信仰。”

影子和姬怜都点了点头，她们对圣殿都不太感冒，影子是完全和圣殿站在对立面。因为当初陈放挡住了她去刺杀主教，就转眼捅了陈放一刀。而姬怜的不公判处，正是侯爵联合圣殿做出来的，毕竟审判权是掌握在教会手中的。

陈放又道：“信仰是很难改变的，其表现形式是，一个人信，两个人信，越来越多的人信。可你知道什么是忽悠吗？影子小姐。”

影子哼哼道：“我怎么知道。”

陈放对她的态度早已习惯，继续说：“忽悠嘛，就是我不信，但是我要你或者你们信。”

影子耸耸肩，“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就是忽悠我们？”

姬怜立马说：“才不！皇子一点也没忽悠我。”在外人面前姬怜的表现一直很得体。但是一旦面对影子，就恨不能立马打上一架，这让陈放很无语。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让他也自带技能入场，他肯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先刺死他，再气死他的刺客关到生命囚笼里，再在外面摆上一圈的好吃的点心，活活把她馋死。

陈放微笑道：“而我所做的，跟这两样都没什么关系。你们信不信无所谓，我信。”

姬怜美眸看着陈放，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也信啊。”

陈放对着影子说：“外面的那些领民相信不相信无所谓，我也没给他们任何许诺。但我自己相信就好了。西野镇的人民会吃上肉，孩子们会上的学，他们会有稳定的工作和相当高的薪酬。明年的极冬再也不用躲避，大家可以像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春天来得时候无忧无虑的在寒冰河边踏青洗澡，不会再为生计发愁。夏天辛勤劳作，他们会慢慢摆脱下等贱民的身份，直到有一天我会完全废除奴隶制。秋天的时候人们会爬到树上摘果子，多余的还能压榨成果汁。”陈放的眼光瞅到姬怜的手中，“他们还会喝上干净的水，洗澡能洗的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甚至能偶尔喝上一杯红酒。”

影子又消失不见了，陈放见怪不怪。继续拿出仪器做实验，一边的姬怜微笑道：“殿下。”

陈放扭头看她，发现她笑起来确实是太美了。放到王都，如果有人说她是猎户的女儿，肯定没有人信。仅仅是这样优雅的笑肯定会使那些贵族惊叹这是哪个王公的公主。

“我信啊。”

“这叫信念。”陈放调制着手里的材料。与姬怜的碱性反应不同，他在研究酸的应用。事实上以前的化学公式他虽然记着不少，但是很多都是囫囵吞枣。而且他在化工的兴趣多在军工上，画一张枪械制造图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但是火药，该死的火药怎么做算是让他头疼的要死。

燧发枪之类的原始枪械还好说，但是现在军事步枪怎么可能还会用圆珠弹，即使是散弹枪也不会在枪里就装圆珠，而且火焰还少的可怜。

他需要酸。硝酸。至于黑火药，完全可以先放一放，这一点难度都没有，只要有材料，分分钟整出来一桶的玩意儿。

晚上的时候，所有的石灰都被搬到了指定地点，收到这个消息皇子正在吃晚饭。基兰多觉得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不过皇子似乎对他的到来早有预料，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张羊皮卷。基兰多拿了起来，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着。“水泥配方，以及优先兴建学校等一批房子的决议书。”

陈放拿着餐巾擦了擦嘴，说：“这个问题我反复思考，水泥暂时配出来的也不会太多，我决定应该将这一批水泥优先用于两所学校的兴建，一所是普通类高等学堂，另一所是特殊类军事人才学院，名字我已经想好了。第一个叫西野大学，第二个叫西野军事大学。”

基兰多犹豫了下，说：“可，殿下，这会不会……太早了？”在极冬里兴建工程，见鬼，皇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项工作并不容易。”陈放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可想过，我们是能等，但是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等，我的大臣基兰多先生。”

教育远远比武力更有持久性，这个世界上，能够活的比宗教更长的，只有教育了。陈放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的一清二楚。一个时代的革命并不是靠一个人拉起来的，他需要一群的新式人才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

基兰多悚然想起皇子经历的两次刺杀，也许下一次来的就不是刺客了，而是梅花家族的骑士。

“那殿下，你应该培养的是骑士啊。”

“对付一个小小的梅花家族，一百人足够了。再多也没什么用，让那一群饭都吃不饱连武器都拿不动的人去送死吗？”陈放敲了敲桌子，“按我说得来。”

这又是什么鬼话。基兰多心里万分无奈的想。这个来自枫叶帝国的皇子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基兰多忧心忡忡的拿着决议书出去了，又听到皇子的声音响在了耳后。“对了，你应该先去实验室，姬怜会教会你。”

基兰多只好按照皇子说的先跑到了实验室，事实上他对姬怜还有些惊悸。人对未知的力量总是充满恐惧，任谁也不想神秘的火焰在自己眼前腾地烧开，黑色的钢铁一霎变成了赤红的液体。但当他看到实验室里金发少女专心致志的摆弄眼前的烧杯的时候，这种恐惧霎时烟消云散了。现在的姬怜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好学的女学徒。

事实上现在他才是学徒。基兰多心里想，不由又有些无语。

“姬怜小姐。”基兰多微微一欠身。

姬怜将手中烧杯放下，回头看着基兰多，语调温文地问：“尊敬的基兰多大臣，您有事吗？”

“额……殿下让我来找你……”他将手中的决议书拿出来。“殿下说我应该先请教你。”

姬怜扫了一眼，原来是水泥啊。现在她已经没有初时的震惊，当她看到混合物干燥下来后居然坚硬如岩石的时候，惊讶的合不拢嘴。皇子亲自用火枪进行了射击实验，结果令人惊讶，子弹仅仅在水泥块上留下了一个小坑。她当然知道火枪的威力，可以轻而易举的钻到肉里，造成可怕的伤害。如果不是这种混合物出自她的手，她宁愿相信这就是一块岩石。

“其实配置方法很简单，就是要比例合适，熟料占六成，煤矸石占一成，天然石膏占半成，粉煤灰占一成五，石灰石占一成。很多材料矿山都产出，只有石灰这里没有。后续的话应该会有。”

基兰多刚开始还不明白皇子为什么派格兰蒂斯去迅速的买来石灰，现在算是摸到了头绪。

“这水泥是干什么用的？是泥巴吗？”

“当然不！”姬怜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古怪，水是流动的，泥是软的，这两者合到一起本身也如字面意思，但是一旦风干……她觉得改名叫水石头更贴切一点。“这个殿下本来是想做防御工事的，但是现在殿下改变了想法，他想修建房屋。”

额……用水泥巴来修建房屋吗？基兰多很是无语的想。不过这也照上了皇子的口吻。基兰多努力摆出来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姬怜觉得有必要先让基兰多看看成品，指着一个灰白的石块说。“这就是水泥。你可以先研究一下，尊敬的大臣。”

基兰多原本还是漫不经心无厘头，但当他目光汇聚到灰白的石块上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他伸手去摸，硬邦邦的，这就是一块石头啊！但又不像，石头似乎不是长着个样子的。他回味姬怜说的话，“这就是水泥。”震惊的手哆嗦了一下，水泥块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很结实的，我摔了好几次，就碎了一点边儿。我想大概是只能拿大锤子砸才能砸碎吧。”

“这……就是水泥？”基兰多觉得自己的喉头在滚动，话也说的不全了。

姬怜点了点头，“它本身不会干的这么快，我用的我的能力，不过一般来说，是要它自己凝固的。也许时间会长点，但是性质应该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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