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惊吓的魔女

修拜城的夜晚是安静的——偶尔会传来几声魔物的叫唤，不过无伤大雅。

皎洁的月光透过江美魔材店的窗户，照到了一个在屋子角落抱腿蹲的女孩的半边脸。

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正呆呆地望着前方没有被月光照到的黑暗，呆滞的眼神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突然店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是谁会在这么晚了海来敲门？

她不敢贸然过去开门，依旧蜷缩在角落里。

难道是白天来过的那个男孩？

不可能啊……给他的那一瓶补魔药明明是店里面最好的一瓶……

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敲门声仍在断断续续地响着。

她有些打不定主意了。

然而就在这时敲门声停了，接着听到渐渐离去的脚步声。

她如释重负一般地舒了口气，原本打算挪脚的腿也收了回来。

还没安心一会儿就听到了窗户被捅烂的声音，从外面钻进来一个人。

在月光的银辉下，女孩认出了这个人，她是冒险者小队“刺流”的成员初鹿瞳。

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女孩慌张地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可惜初鹿瞳已经看见了她。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江美尤希吧？”初鹿瞳先是环顾一下这个店子，“看样子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打理这里啊。”

眼神意外得看上去很平静。

江美尤希蹲在那边不敢说话。

“杜克他经常来这里买东西——虽然我从来不会跟他到这里来就是了。”瞳无感情地说着，慢慢转向她，向她走了过去。

“你，你不要过来！”江美惊恐地喊道，本来已经停止哭泣的她眼泪又瞬间流了下来。

“那个讨伐魔蛇麦农内的公告是你发布的吧？”

瞳压根没有听她说的，继续朝着她走过去。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江美如同看到了怪物一般，抱头颤抖着。

“看来你遇到了什么事情。”瞳面无表情地靠近着。

“不要过来！”江美歇斯里地地大喊了一声，一个法球飞快地在她的面前聚齐起来，还没等瞳多说什么，便直接爆炸了。

店里面被弄得一片狼藉，灰尘迷糊了她的视野，不清楚瞳现在的情况。

不，她不是想要这样的。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特别是这个叫做初鹿瞳的少女。

她慌忙地跪爬过去想看看瞳。

却被一只冲破灰尘的手抓住了手腕。

另一只手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拿走了她腰上挂着的一个东西。

“果然……”

灰尘散去，瞳确实倒在了地上，不过好像没什么大碍。现在的她正对着手上的这个东西出神。

是一株还未变枯的紫荆草。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瞳的眼神忽然凌厉了许多，抓着江美手腕的那只手也突然加大了力度，“告诉我。”

“是……是……那个洞里面……”

江美只感觉手腕吃痛，想要挣开，却被瞳死死地钳着。

“哪个洞？”瞳继续问道。

“就是那个麦农内以前居住的洞穴啊！”江美终于受不了瞳的力道，又哭了起来。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瞳听完她的回答后，松开了她的手。

“看来是没错了，麦农内……”她思考着。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顺手把江美也拉了起来。

“我还记得那时候魔女在我父亲身上施加了一个强大的魔法……”瞳直视着她的眼睛，虽没有一丝波澜却让人有心惊胆战之感，“那个魔法就是为了杀死麦农内而精心准备的。”

“但为什么它现在又出来了？”

“我不知道……”江美痛苦地摇着头想要逃避这个问题。

“没用的，这件事你必须面对，”瞳拉住她，断了她逃跑的念头，“最近商会里多了很多寻人的委托，这是不是也跟麦农内有关？”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江美眼神迷离，一直在无助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逃避是没用的，你不应该等我来找你。”

瞳目光变得冷峻，抽出一把短剑架在了江美的脖子上。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美被瞳的举动吓到了，只能一边抽泣着一边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当说到见到麦农内那条魔蛇的时候，江美又显现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我看到了它的眼睛……它的眼睛里面有……有……”

“有什么？”

“有你的父母……他们在追我……他们问我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最后江美实在说不下去了，像是放弃了抵抗似的，软绵绵地靠在了墙上，只有泪还在无言地流。

那时候她侥幸清醒逃了出来，却仍然忘不了在魔蛇眼中看到的景象——更确切地说，因为想要从他们的谴责中逃走，她才能清醒过来。

“啊，我知道，魔女害死了他们。但你应该也知道你看到的只是幻象而已，他们已经死了。”瞳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

“吃掉岩石王的魔蛇外表变得坚硬无比，没有人能刺穿它的皮肤。她告诉人们只有有人愿意站出来自己送进魔蛇的口中才有希望打败它。”

“也就是之后魔女花了很长时间做出的自爆法阵。”

“这个法阵威力巨大，被称作‘米兹贡爆发’。但这个魔法有个缺陷，只能定点释放。”

瞳缓缓地讲述起十年前的事故，修拜城竭力想隐藏起来的事故。

“人们也想过将法阵安置在一个地点再把麦农内引过来，但没有一个人能成功过，无一例外都成为了那只魔物的养料。”

“而在离魔蛇过近的地方安置法阵又会被它察觉，同时它又能感知到巢穴内的情况，每次有人趁它外出觅食的时候偷偷溜进去也会无一例外地被全部吞食。”

“这在一时间成为了死局。”

“不要说了……”江美丧失了任何气力，她奄奄一息地说着。

“不要说么，这确实没什么意义，毕竟你我都知道，”之后瞳却话锋一转，“但你从来都没有学会正视这些事情，你在逃避，直到现在你仍在这样做——所以我会说完。”

“然后魔女只能提议将法阵附到什么东西上面，最开始尝试的物品、动物还有魔物，没有一个是成功的，就算麦农内不小心吞下去也会立马吐出来。”

“最后不知是谁把我的父亲推了出来。他曾经是一个盗贼，以敏捷和速度著称，偷过不少重要的宝物。洗心革面后在修拜城定居，娶了我母亲，然后生下了我。”

“有人说要让他自己送进魔蛇的肚子内。他为了修拜城，最后同意了，也做到了。”

当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江美终于感受到了瞳的感情波动，但那种感情是什么？悲哀？痛苦？还是憎恨？

瞳的母亲在那之后第二年也因为过度悲伤去世了，只剩下当时只有九岁大的瞳——她之后是在邻居们的关照下长大的。

瞳的父亲被赞扬成了一个英雄，而不知怎的，最初提供了“米兹贡爆发”的魔女却慢慢地成为了被人诟病的魔女，用解决魔蛇作为诱惑从而收走了英雄的性命。

“听说了吗？就是江美魔材店的老板娘，天天在自己店子里研究些不可告人的东西……”

“知道知道，那个‘米兹贡爆发’就是她弄出来的，我的天，那么厉害都能把魔蛇麦农内炸死……”

“可不是嘛，之前提议用这个法阵还是她本人，该不会是想拿这次当实验吧？”

魔女就是江美的母亲，江美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母亲也从未向她提起。这一点也被那些人看作是魔女的又一铁证。

江美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仅凭几条子虚乌有的理由，就要给她母亲打上魔女的称号。

从那之后魔女就一直饱受着非议，还有人说要将她架在火刑台上烧死，最后还是修拜城城主保住了她。

在她母亲死后城主就对魔蛇麦农内的事情下了封锁令，不仅是为了避免坏了修拜城的名声，也无形之中保住了江美。

所以她也一直想忘掉这些事情，不忘记的话她就无法正常地生活下去，也无法原谅说出那些话的人们，甚至会连母亲的魔材店也保不住……

但实际上，要一直这样装下去也很累啊。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不会只是来开导我的吧？还是说，今天终于决定要过来报仇了？”江美冷笑了一声，也许已经没必要再掩饰下去了。

她挺起胸膛，做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

“我想要的，是——”

瞳附在她的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当瞳说完之后，江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没事吧？”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不然我真的会考虑杀了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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