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残酷成长

是的，那时候的风行，虽然早被父亲教育过“被打了就要打回去”，但是，她的性格也早已注定她不想沾染是非，也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从一开始的为了避开拥挤而不吃早饭，似乎就为她接下来的各种应对定下了基调。

在解决了吃早饭的问题之后，其他事情，她也和同学们一样地安排着。但是很快，似乎一样的问题，却带着更大的考验，来了。

下午放学之后的两个小时，是给他们吃晚饭、洗澡、洗衣服的时间。当然，如果是在家里，不要说两个小时，一个小时都足够解决了这些事情了。可是，在吃饭需要排队、洗澡打水需要排队、洗头洗衣服也要排队的情况下，如果来的比较迟，那说不定就真的只能仓促洗完澡洗完头就要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跑进教室了。

于是，都不用思索，许多人都开始灵活地选择先洗澡或者先吃饭。

风行也是如此。

但是，心细的她很快就发现，似乎，有不少女孩子，是开始学会了抱团的——要么同乡，要么同族，要么同班……她们往往是六七个人一起排队，轮流合作，几个负责打饭菜，几个负责帮占着水龙头的位置。

这些女孩们的效率一般都很高，但是，当风行想效仿的时候，却发现，她找不到愿意和自己搭伙的。

但是，她也并不怎么强求，因为也有很多小女孩，懒于搭伙，或者也找不到搭伙的孩子，也是自己零零散散地排队。两个小时，也差不多好了。

然而，秋天的尾巴渐渐来了。

风行还住在家里的时候，并没有明确感觉四季的变迁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怎么样的影响。但是，似乎离开家之后，每一个感觉，就越发敏锐起来了。十月底，她发现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家带了被子来，而她自己也感觉天气在一天天地冷下去了。数数自己的钱，似乎也只够日常生活。她原本计划着给父亲写封信，却蓦然发现自己没有父亲在圣光城的具体地址。她蒙圈了好一会，才想到了办法。

到学宫外面去找个能打电话的地方给父亲打电话吧。

当她用这个理由向自己的魔法教导请假的时候，那位温和而睿智的女士一面惊讶于为什么风行的家里人这么疏忽风行，一边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手提电话递给风行。风行从自己最喜欢的那本诗集里拿出了写有父亲号码的纸，拨通了。

那时候他们也只是简单地聊了几句，父亲有些歉疚地表示自己现在有事不方便去，但是会委托熟人帮风行办的。于是，两天之后，学宫的一个高级祭司找到了风行，给她塞了一笔钱。

风行也只能自己学着打点自己的生活。

然而，在她出去购物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各种衣物什么的，都真的很贵啊……

那位祭祀当时交给她的是一张面额三百的人间通币，当时，学宫的饭堂里，一个月也就收一百块钱的伙食费，平时风行偶尔买些零食，根本花费不到半通币，来了这里半年多，风行自己买书买笔之类的，也就花了二百多。这钱拿在手上的时候，风行甚至有种“怎么那么多”的错觉。

然而……

厚一点的被子两百多通币，好一点的毯子八十多通币，秋天的衣服至少四十多通币一件……

风行有些为难，她算来算去，选择了买一床稍微小一点轻一点的被子，一百八，毯子，五十，三件稍微厚一点的长袖，加上两件学宫发下来的制服外套。晚上冷就卷被子，至于衣服……衣服也差不多够了吧……

好吧，就这样解决了。

风行并没有去看同学们的条件，也不在乎。她只是一如既往地在这里一个人生活着。

她虽然发现，有时候天气不好，早上最后一节课，她老是感觉自己被冻得瑟瑟发抖，但是她认为是自己坐在第一排，被风吹到的原因。幸好，吃了饭回去睡午觉就不冻了。

她的膝盖经常在晚上忽然痛起来，痛得她睡不着觉，她也只是去找了校医。校医查了查，没发现什么不对，只给她开了些钙片——“你这个年纪的小孩是这样，骨头长快了会痛的。”幸好，吃下去之后，症状缓解很多。

渐渐的，早上爬不起来吃早饭的同学也越来越多。因为天气真转凉了，许多留长发的同学都开始把两天洗一次头的频率降为三天洗一次……

当然，不洗澡是不可能的，甚至两天洗一次，都会被人私下嘲笑的。

因为气候上划分，这个地区属于热带，大陆最南部，又湿又热，一天不洗澡，敏感点的人都会觉得皮肤发粘，很不舒服。风行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一百多年没下过雪，最低气温也不过零度左右。甚至在去年十二月底的中午训练时，还发生过有学生中暑晕倒的事情，被上一届的师兄师姐们拿出来笑话。

不过，就风行自己的感受，虽然她自己在下冬雨的天气时常被冻得瑟瑟发抖，但是有时候中午是真的热，出太阳的时候，二十几度是常事，但是过了下午三点，气温就很快降下来了，晚上更是冷得不像话：这地方昼夜温差大得号称是除了西北戈壁之外最适合种甜瓜的地方……

哦，对了，最关键的一点，是学宫里，完全没有热水供应。

于是，冬天洗澡，总会越来越多人畏手畏脚哆哆嗦嗦，越来越多的人必须先吃饭御寒再洗澡洗衣服。而迫不得已先洗澡洗衣服的人，他们的动作明显快了很多，而且穿上的衣服多了，洗衣服的时间也开始长了起来。

原本风行除了觉得这么冷的天气洗澡是有些困难之外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克服的。而且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发现，其实可以先去训练场跑几圈，在南方冬日的余温下运动过后，洗澡的事情似乎变得也容易了一点。

和她有一样想法的人，居然也不少。

风行就是在这一时期，因为跑步的事情，遇到了她这一生的第一个朋友——千面。

风行记得她在第一次看见千面的时候，就呆住了。她觉得那绝对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红发，红眸，明媚张扬，全校同款的红色的战士制服穿在她身上就好像跟别的女战士根本不是一套，美得几乎让人窒息，真的就像是一个火焰化身的精灵。

风行是呆呆地看了她几分钟，才回过神来，也开始跑步。

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想，那个女孩，看起来是魔族的呢。

训练场上的人虽然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是穿着红色制服的战士系学生和黑色制服的双系学生，像风行一样穿着宽大蓝色魔法制服的纯文科学生还来跑步的，本来就是极少数。加上风行的体质是真的很差，跑得特别慢，所以也就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带着善意的人是一笑而过，而不那么友好的人就已经在开始嘲笑她了。

然而风行并不在乎——这些人，和她无关。

当然，如果这些人不手贱去扯她的披风的话，她就真的和世界无关了。

他们都并不是很用力地扯，更像是戏谑一样，这个人经过，摸一下。那个人经过，拉一下，有的甚至还对着她笑，道：“小妹妹！你不行啊！果然法师，哈哈哈哈哈哈……”

她心里虽然感觉并不是很好，也只能回以无语的笑。

但是接下来，就有人做出了更过分的举动，故意踩她的脚，扯她的头发：“哈哈哈哈哈，短头发的哎，真是不男不女的。”

但是，这时候，千面也跑到了她身边。

她没有摸她的斗篷，也没有跟她开玩笑。

千面，这个漂亮得像精灵一样的女孩，只是慢了下来，在她身边跑着。

而且，一直就以这样的速度，陪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凭空多了一个伙伴，那些熊孩子的玩笑收敛了很多。

风行也很感激地对她笑笑，并没有多说话。跑了四圈之后，风行决定去吃饭洗澡，千面也没有跟她多说什么，只是很认真地叫住了她：“喂。”

“嗯？”

“你很可爱，我超级喜欢你这样的人。”

然后，不等风行反应过来，她便也自己潇洒地走了。

——啊。这个女孩子，才是真的可爱啊……

风行瞬间感觉，自己被秒了。

然而呢，还是去吃饭洗澡吧。

风行一如既往地回到宿舍拿了自己的饭盒去吃了饭，又去浴室洗澡了。

只是，当她洗完澡出来排队洗衣服的时候，一件令她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

那时候人已经很少了，她前面排着队的，也只有两三个人而已。但是，就在轮到她洗头洗衣服的时候，七八个身穿战士制服的女孩子忽然插了进来，挪开了她的桶，把她人也推到了一边。

“哎！你们……”

“哈哈哈哈哈小法师，你先让我们洗一洗嘛，你每天就是上文科了又不出汗，急什么洗头洗衣服啊？”

“就是就是。”

风行看着这几个人，忽然发现，带头的那两三个，正是在训练场上嘲笑和作弄她的那几个。

只是，在那一刻，她选择了忍。

七八个人啊，而且看起来都是高年级的战士，打不过的

于是，从那天起，风行为了避开洗澡洗头的高峰而把洗澡洗头的时间拖延到晚上临睡前、洗衣服的时间调到第二天中午。

她不在乎和别人的轨迹不一致，只是觉得自己可以这样做，便这样做了。

当然，一开始，其他的孩子们都对她的做法略略有些嘲笑，甚至她的舍友，也会善意地提醒风行，晚上洗头，头发会不会难干，睡觉会不会受影响。风行想了想，只是回答了一句：“我留的短发啊，不影响。而且你们临睡前都要叽叽喳喳聊上一个多小时，长头发也要干了吧。”

“可是你第二天中午才洗衣服，那你的衣服晒不干怎么办？”

“我这么懒得讲究的都有带四套衣服的啊！你们的衣服多多少少也有七八套吧？一套不干不会穿另外一套啊？”

“可是，衣服放桶里，隔夜会臭的。”

“冬天不出汗，是不大会的啦。而且只要不泡水就不会臭的。真的担心，洗的时候多加点肥皂，多洗一会儿，也能洗干净的。”

这么一说，其他人倒也回答不上来了。

甚至很快的，有很多人也开始学着风行无比自由地调配时间。

风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确实想法跟别人不太一样，只是继续在这个学宫里生活着。

这半年的时间里，她逐渐萌生了思乡的念头。但是作为一个对生活质量也不怎么讲究、手上也没缺过生活费的女孩子，她还是能安安静静地，继续学习和生活。

学宫偶然的假期，也都不是她回家的机会——她的家离这里太远，而且父亲带着弟弟也已经去了圣光城，家里，是除了奶奶之外，没有别的人。可是很遗憾的，她和奶奶的关系，没有弟弟和奶奶的关系那么好，所以，也并不怎么思念。

然而，那件让她成长得更为迅速的事件，终于发生了。

那天晚上，她照样去浴室洗头，在水龙头下，把头发打湿了，搽上洗头用的香膏，蹲在一边搓泡泡，然后……

然后，那些人却没有给她冲掉泡泡结束洗头的意思了。

似乎是故意针对她一样，她们一个一个地，冲头发，洗衣服，就是不让她来把头上的泡沫冲掉。她不停在旁边转来转去地问谁能给她冲一下泡泡，她很快的。但是得到的都是冰冷冷的拒绝。很快地，她发现头发上的泡泡都开始化了，冰冷的感觉从头皮蔓延到全身，让她一个劲地打着哆嗦。

而那些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顾着在那里一个一个的做完自己的事情离开。

然后，她听到了一句话：“你们这么过分？没看见人都发抖了？”

她艰难地用手擦了擦眼睛，刚抬头，那个人却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红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眸子，以及艳红的唇，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美丽。

女神纪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