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偶遇故人

锦小姐就住在车站附近，但是，必须要等到晚上，才能去找她。

为了避免一整个下午的无所事事和形迹可疑，风行和溯离开了车站，在乏味的城里走了走，最后风行还是提出了一个她以前不会提出的事情：进网吧去玩。

面对这个提议，溯倒是没什么说的。但是他还是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你有身份证吗？”

风行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以前我也没有，还不是随便就可以进去的？”

溯道：“最近严查了，恐怕是不行。”

确实不行了。风行连续找了好几家网吧，也只是证实了溯的说法：每一个前台或者网吧老板都告诉她，最近全大陆都下来了通知，严禁未成年人进网吧，至于是不是未成年人，以身份证为准。

这一下风行只能坐在奶茶店门口生闷气了。然而，溯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好笑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眼看着风行是真的由生闷气转到要迁怒于他的样子，急忙收起了那副好笑的神情，问道：“你不是不怎么喜欢那种地方吗，为什么忽然想去？”

“忽然想跟辰婧联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风行摊手道，“忽然间发现身边只有你了，感觉真的不习惯。”

“哦，这样。”溯忽然有些无语，“那个手机……”

“啊？”风行无奈地撇了他一眼，“没有手机卡啊……如果真的要用它和别人联系，我们还得去找营业厅。可是我都没在这里发现有营业厅啊，只怕又得满城找。还是算了吧。”

溯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便有些无语地笑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并不怎么希望风行和别人联系，包括辰婧，于是转移了话题：“没来这里之前我还以为这是一座临海的小城，原来不是。”

风行干笑两声，道：“虚无城倒是临海，但是也不知道去了那里是不是真的可以看到海呢。”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带你去看看大海的。”溯倒是认真起来了，“你以前跟我说过，你还从来没看过大海，所以一直很想去看看。”

风行出乎意料地沉默了。溯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空气尴尬地凝固了几分钟之后，风行才莫名笑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我们可能真的看不到大海了。”

“你想太多了。”溯好笑道。

“嗯，也许吧。”

两个人忽然就没再说话了，因为彼此都忽然神情严肃了起来。

而且，就这样神情严肃得有些阴沉地看着对方，一点说话的意图都没有。

如果是普通情侣，只怕男生会追问女生是不是不信任他，而女生的敷衍或者坦白，都会引起男生的不服，然后就争执起来。可是，他们没有。他们只是在心里有了自己的答案，也知道了对方的态度，因此不想做无谓的口舌之争。风行这样想着，倒是慢慢放下了这件事，笑了起来。而溯，却似乎难忍这样的沉默了。

终于，他还是像个普通的男孩子一样，问：“风行，你不信我吗？”

“信啊，肯定是信啊。”风行并不想争论，便笑道。

可是你明明就不信。溯这么想着，但看着她平静的样子，就是无法说出口：哪怕她真的就是这么想，她也没有诚恳地告诉他为什么，反而演出了一副真诚的样子，说着很温柔的话语。

以前觉得那样可爱的人，为什么现在忽然觉得她如此可恶，可恶到需要狠狠地在床上教训一顿。

这一下轮到溯气闷无比了。他是彻底把这笔账记着了。

时间倒是没风行想象中过得那么慢，在和溯喝了茶，又在城里逛了两圈之后，天色就慢慢暗下来了。吃完了饭回到车站，他们已经发现，那些形迹可疑的旅客，开始出现在了车站附近，并且很明显地，走向了“锦小姐”所在的方向。

足足十几个人，而且里面还有两个眼熟的家伙——和他们一起上车的那两个青年。他们也看到了风行和溯，但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依旧无视了他们，往前走去。

“我们也去吧。”

“好。”

一路上，前往这个方向的旅客都很有默契地走得很近，有些友好的家伙开始互相打起招呼来，甚至有几个少年在那里相谈甚欢。但是莫名地，并没有人跟他们打招呼，大概是他们一脸漠然的样子很是拒人千里吧。事实上，风行一直在留意着这些人：那一对战士和剑士的组合显得也很平常，一个漂亮温柔光彩照人的女青年和她的一男一女两个同伴有说有笑，那个男子很明显地偏向美貌的那个，而相貌平平的女子也并不怎么搭理那男子，另外五个叽叽喳喳的少年组成了临时的伙伴。

还有一个分外引起了风行注意的，一身白色剑士装，背着剑囊，戴着帷帽的神族人，身材高大，比溯高了一个头，但是体型非常匀称，就算他的面目被帷帽遮住了，也让人联想到一个丰神俊朗的伟丈夫。他一直走在队伍的边缘，步子稳重，似乎心无旁骛地望着前方，而且一言不发。事实上，风行对这一类的男性很有好感，因为这些人会让她想到她的父亲；但风行莫名感觉那个中年人在不怎么友好地暗中注意着她和溯，这让她很不舒服。

她看看溯，发现溯也在皱着眉头，两人对视了一眼，风行便下定了决心。

“这位大叔，您是不是认识我，或者我的……未婚夫？”

那个中年神士大概没想到风行活问得这么直接，不由得望向了他们，似乎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朋友的女儿，也和你一样的年纪，最近被恶人拐跑了，所以我多看了你几眼。”

这一群人都蓦然安静了下来，有几个人甚至停下了脚步，惊讶地看着他们三个人。风行也想不到这个人会回答得比她还直接，而且是这种出乎意料的回答——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父亲的使者找来了，顿时一头冷汗，想不到什么话去回。而溯，也是有些心虚地开口了：“阁下多心了，我和她并非阁下要找的人。”

那个神士冷笑一声，道：“两位紧张什么，我朋友的女儿可以说是天之骄女，美貌非常，聪慧万分，又是天才的法师，不是这个小姑娘可以比的。而且我这次来不止为了找她，还为了找另外一个孩子，所以你们可以先放下心了。我忙得很。但是我有个提议，你们听听？”

这个人真的是话里有话。溯和风行心里已经确定这家伙的目标人物就是他们了。风行出于尊重父亲的朋友，溯出于尊重未来岳父的朋友，基本都不敢吭声。看着这两个小孩唯唯诺诺的样子，中年神士倒是很满意：“此行并不会顺利，甚至我算到这一路可以说得上是凶险，所以为了彼此平安，你们不如与我结伴同行。年轻人，你是学剑的？”

溯迟疑了一下，才道：“早年没有学过，只是后来自学的。”

“哦。”似乎意外于溯的回答，中年神士的口气带着些许疑惑，“那你小时候是学什么的。”

“……家中贫寒，没什么余力上学，所以一直都是自己随便学的。”溯的脸色很难堪，甚至整张脸都红了，仿佛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那个中年神士听了这话，却是摘下了帷帽，果然是个剑眉星目的俊朗男子，但是比风行想象中年轻许多，一头长发整齐地束在脑海，倒显得仿佛只年长溯和风行七八岁的样子。他的神情分外感慨，似乎很同情似地打量了一下溯，道：“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你的这身本事可就全依赖你的天赋了，可惜了这么个好苗子啊。”

风行倒是没注意那个人话里的意思，她只感觉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然而又完全没有印象。直到溯难堪地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襟，她才回过神来。

“呃……这个，这个啊，溯还是很年轻的，以后有机会再系统地学嘛。”

“他的名字叫溯？姓呢？”

风行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空气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溯才自己开口了。

“……因为家族低微贫寒，连姓也没有的。”溯说出这句话，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但是他的这句话，让风行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也恍然大悟。

神族一般是不太讲究姓氏的，就像风行、修律、辰婧以及风行的父亲，都没有继承自家族的姓氏；所以也经常有些神是没有姓氏，只有单名的，风行对这个也不敏感；但是今天，她才真正意识到，溯之前不说自己的姓氏，可能是因为极度地敏感——在魔界，一般只有那些孤儿或者贫穷、弱势的魔族，才会没有姓氏：比如她的母亲，以及姑父的一家子，都是没有姓氏的。

她以前是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不曾细想；如今听到溯说自己没有上过学，又看到溯这样难堪的样子，再回想到他之前真的一穷二白，她心里不由得有一种沉重的感觉。

但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悄悄拉了拉他的手。那个中年神士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一些并不让人愉快的东西，一时间也沉默了。然而，当他抬头发现四下的那些人也都神色各异地看着这一出好戏的时候，不禁眉头一皱，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了一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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