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溯重逢之后,风行有很长一段时间状态都很好,和冷杉的联系,也维持在一个很固定的频率。唯一让她失望的是,那还失控的感应里,她只能听到冷杉一直在鼓励她,也为了她与溯的重逢而高兴,当她问起那些线索的时候,联系立刻就断了,于是她所知道的东西依旧和以前一样少而且不具体,而且工作占用了她很多时间,使她的搜寻进展很慢。而在她卧病在床的那几天,她根本就不想和冷杉联系,因为耻于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这个对于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直到收到父亲的信,她才重新开始振作,并且开始继续在城里寻找那个关键的地方。
因为辞了职时间更多,也因为其他人的帮助,风行现在已经大概能确定可能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了:这个小城地形狭长,更有一条河绕着城,直达南面的入海口。
早在惊雁自己探索这个城市的时候,就发现这座城之所以无法离开,除了想从其他地方出城就肯定会碰到的无尽的荒原之外,这条河也是一个很要命的屏障:无论是谁,都无法通过这条河到达对面,即使驾驶一条快船,在河面上飞驰上三天三夜,也无法触及一眼就能看得到、仿佛近在咫尺的对岸。风行曾经让溯试着用残存的神识感知一下是什么情况,得到的答案是,他残余的神识无法与这个幻境对抗,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按照一般的想法,既然这条河和这些荒原如此戒备森严,那就应该是幻境边缘了。而冷杉既然很可能身处这个城市之中,而且所得到的线索和这个幻境边缘极度相符,那么,只要去那一带找,再麻烦一点也就沿着河道和各个分支,就可以了。
可是,如果冷杉并不在幻境里,而是被可能存在的幻境的掌控者,比如那神秘的默雨公爵,把冷杉当成一个危险品区别对待,放到了幻境边缘外面的新幻境呢?
在被迫休息的日子里,风行就忽然想这个问题。而在惊雁终于确认她可以正常活动之后,寻找冷杉的事项,也终于可以再度提上日程。在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风行也把那个可能提了出来,但是,也就是那么一提,几乎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想这个可能。
惊雁更是直接道:“先不想那么多,就在河边找,找遍河边找不到,就在城里找。这不仅仅是为了找到冷杉而已,这也是在找离开这里的方法。有个方向,总好过想那些太绝望的东西。”
风行觉得剑神说得很对,蓝泉也觉得他说得很对,溯基本是并不热心,却也不想反对。
所以,就开始去做吧。
风行是很耐心地做了准备,她要买新的画夹和画具,打算在没学过正儿八经的测绘的情况下,尽自己可能地去画地图。此时的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冥王给她的梦境多么用心良苦,地图和具体景象都是现成的,她只需要凭着记忆临摹梦里的场景和地图就行——而且她之前的进度,可是才画了十几幅景色,还没画具体地图的……
嗯??这么一想,风行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之前画的那些画……不见了。
在她和默雨公爵废话了几句之后,她就失去了法力和意识,变成了一个人类少女,然后,她的画夹和里面的画就都没了。
也就是说,她以后,还要重新画……
风行自然是倍感头疼,但是也没办法。
现在只能先出发,做好手头的工作了。
路线早已设定好了,因为想要去到河畔其实还是很容易的,因为在惊雁家门口附近,就有一辆公交车,开往入海口附近的河滨公园,只要到了那里,逆着河流向上找,只要冷杉真的在河边被困,那就一定能找到他。在得知了这个路线的具体之后,溯的第一反应是,哪怕是旷工,他第一天都要陪着她去。
因为,他答应过她要陪她去看大海的。
于是,溯不管不顾,大半夜直接发短信给经理请了假,然后关机,无视蓝泉暧昧的笑和惊雁无语的表情,拉着风行就回房间去,说要她早点睡早点起;惊雁除了无奈地加一句“你回你自己房间去睡”,也不能再怎么样。
然而第二天的一大清早,一个不速之客就登门拜访了。
来的是郭莲,她之所以会来,自然是因为昨晚上知道溯又要请假;处于极度的感情焦虑中的她甚至大半夜就想过来问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的侯爵父亲拦住了她。他提醒她,若是真的要走,又何必发个信息通知呢?直接打包行李不声不响离开不就好了吗?然而郭莲听不进,甚至还反驳了一句:“或者他就是料到我们会这么想,才会发个信息让我们误以为他只是又暂时有事,而不是要走。但是事实上他就是要走,只是故布疑阵,防止有人去拦他呢?”
侯爵一下也无法反驳,只得苦笑道:“那你也可以派人去看看,不用自己去啊。”
于是,郭莲就派人在惊雁家附近守了一夜。而在家里也同样辗转反侧的她,一大早便赶来了。
睡眼朦胧的蓝泉在开门就看到郭莲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也清醒了,面对张皇失措的郭莲,他只得苦笑一声,道:“郭莲你先进来坐坐吧,哥哥和姐姐都还没有起来呢。”
郭莲却是张张嘴,似乎反复思量了几次用词,但是说出来的却依旧是最直接的句子:“溯先生为什么又请假了!?”
“啊,我也不是……你先进去坐坐,我去叫他起床。”
蓝泉说着,就打算落跑了。然而郭莲忽然幽幽地道:“好吧,你们可以一起商量好敷衍我的理由再来跟我说。”说完,便径直走了进去,自顾自在客厅里坐下,拿起那很显然放着隔夜茶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灌了下去。
蓝泉感觉非常头疼,但是也别无他法,只得走进去,先把溯和惊雁叫了起来,再去敲了风行的房门。听到郭莲又来找的消息,他们却都并不吃惊,只是露出了一副有些厌倦的表情,风行有些无奈地笑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一起去吧。”
“……一起?”
“嗯,一起去吧。”
风行径直走到了客厅里,很平静地对郭莲道:“我们本来是打算今天一起去海边散心的,既然你来了,那和我们一起去吧。”
郭莲倍感意外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很自然地带着一丝微笑的风行,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但是,想了又想,似乎也无话可说,只得微愠道:“就为了去散心,请假?”
“不可以么?”风行倒是笑得有些勉强。
“这次也就算了,以后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可是要当做你们不守条约的。”郭莲站了起来,听起来是严厉的语气,但是她却和风行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郭莲是不敢正视风行,而风行是不想。因为这一刻,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复杂到无以言表。
然而,溯直接走了进来,揽住了风行瘦弱的肩膀,冷冷地道:“陪未婚妻是件比工作重要的事,我也只是答应为你工作,并不是卖身,不至于不能请假吧?”
郭莲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幸好,蓝泉和惊雁也走了进来。
“既然大小姐也和你们一起去,那坐公交车就不太合适了,我开车送你们去吧。”惊雁道。
“啊,让我的司机送我们去吧。”郭莲急忙道。
“不用,我偶尔也想给自己休个假,和年轻人一起去玩玩。”惊雁别有深意地笑笑,“侯府的司机,就让他回去吧。昨晚上守在外面守了一夜的人,若是还没有回去,就送回去吧。他们这样的工作精神很感人,但是,”他望向溯,“溯,我可不欣赏那样的工作。”
“嗯,我也是。”溯迅速接了话。
郭莲的脸色瞬间就很差很差了。
惊雁先生不喜欢她,很明显。因为他可以说是不会放过别人的任何小动作的人。之前在她还没有表现出什么之前,他还能很平静地对她,但是在意识到她因为溯的美貌而做出那些错事之后,他就开始不待见她,各种原本应该被溯和风行无视和闭口不提的小动作,碰到惊雁,都会被直接损一两句,有时候,甚至是很尖锐的嘲讽。而惊雁一开口,溯自然能接就接。
总之,就是要打击她,要她死了这条心。
可是……她是不会死心的。
幸好,风行这个一向不会咄咄逼人的人在这里,她面对这样的场景,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出来地叫他们动作快点,然后又让蓝泉和溯检查是否带了所有应带的东西,然后又问郭莲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临时准备。郭莲有一瞬间真的怀疑今天他们就只是去玩玩,而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但是,在终于抬头,看到风行的神色的一刹那 ,她忽然确定,不是自己反应过激了。
因为风行露出了一个很熟悉的眼神。
在她们还在同桌的时候,风行经常聊着聊着就会发呆,然后露出一种带着惆怅,却似乎又因为回忆或者情绪而分外明亮而坚定的眼神。具体是什么触动了风行的心弦,她一直都不知道;但是她永远不会忘记,她总是在那个时刻,同样情不自禁地久久凝望着这人生的第一个朋友,羡慕着那双明亮又美丽的眼睛。
而在和风行重逢后,她再没见过那样的眼神。在风行还被惊雁禁止出门的几天里,她频繁拜访风行的时候,看到的她的眼神里,更多的是强作平静的失落和茫然,偶尔露出微微带些坚定的神情,眼神中亦藏着些许哀伤。
所以,今天,风行肯定有着别的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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